苏小小，西湖不了情

一凡

一

杭州西湖西泠桥畔，苏小小墓前，有人驻足遥望，去到风帘翠幕、烟柳画桥里寻觅，那个楚楚动人的身影。

苏小小，南齐钱塘名妓。匆匆那年，小小用生命了结了一段情缘长眠于此，时年约二十岁。

毕竟一个妓女，她的香冢在这如画的山水间被人凭吊膜拜了一千五百多年，让杭州这座城市一直追思，西湖为她拭泪，意义极其深远。

从来文人的风流总与烟花青楼歌酒狎妓连在一起，歌姬的诗曲卖艺受到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士们的追捧，尽管封建卫道士们以为不堪。

三百年后，唐代诗人李贺为苏小小墓写诗：“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大诗人白居易时任杭州刺史，专门寻访苏小小踪迹：“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 一千年后，乡人袁枚刻了一枚“钱塘苏小是乡亲”的章，随身携带不离不弃。

栖身江南，零落烟花，柔弱凄凉的美，风华相投人性的关照，给了文人最大的同情甚至敬仰，写下很多吟咏诗文。直至余秋雨说苏小小的形象本身就是一个梦，似乎作了个总结：苏小小不守贞节只守美，简直是文人们的一个梦想。小小成了西湖文化记忆中的笫一人。



二

外表柔美内心坚毅，多情开朗的性格，天性的灵气和才气。烟花少女留得自由飘逸、淸朗明洁的一片净雅。以时代的价值取向，高贵或是卑微只在一念间。

小小15岁父母双亡，从繁华的城里搬到城外的西湖幽居。那时的西湖，没有白堤苏堤，没有市井喧嚣，一片静谧青涩。

“闭阁藏新月，开窗放野云。” 青瓦小楼，镜阁花窗，天生丽质才华过人的大家闺秀，把家装点得温馨雅致，见得一湖山水，吟来诗词歌赋。她谈诗论文，扶琴唱曲，结交文人雅士。

她这样营造美，为了爱这山，爱这水，爱这小楼中她自由诗意的生活。就在湖边的西霞岭下，西泠桥畔，后人称她为诗妓。

再也无法找到那个小楼，可想象，那些俊郎书生、追风少年甚至高士名流争睹小小的情境。衣袂飘然的怀春少女，衬着湖光山色秋波柳影，西湖一片清丽脱俗。



而我们若去到时光那头，小小乘上她的油壁车，游山玩水呤诗放歌：“燕引莺招柳夹途，章台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泠妾姓苏。” 定会感动小小的爽直大胆，把美貌和才情印记在这片湖山。

三

一座西泠桥，似乎连着小小的悲欢明灭。“西村唤渡处，船向西泠佳处寻”，晋时这里只有渡口没有桥，西泠桥把孤山和西霞岭连接起来，才有了“孤山不孤”的说法。后来因苏小小，这座桥又有了爱的寓意，被称作“爱情桥”。

西泠桥上春意荡漾，偶然的邂逅，小小遇到了爱情。窗月倾心，对酒作诗，她写了首《同心歌》送给她的情郎：“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爱总是痴迷又有些糊涂，因为门第和礼教，小小的爱情注定如昙花一现随风飘散。并且官宦富啇无赖的骚扰，她一介风尘傲骨凌霜，坚贞自爱含泪微笑。我们感慨一千多年前一个女子的价值观，以弱小生命的抗争，去赢得尊严和自我。

苏小小不慕权贵追求自由，爱真情而不姬不妾，爱山水而诗曲情韵，以爱心和自由回馈生命，这在封建女性社会难能可贵。她的无怨无悔如张爱玲所言，为了爱一个人可以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四

生在西泠，死在西泠，葬在西泠，不负一生爱山水。小小以花样年华永远留在了西泠，她把最美的生命献给西湖。千秋月华，多少人洒一腔同情泪，尊其美貌，更恭其德才。

弱柳篱下，怎敌高门大户，冰清玉洁，终究也受人以诋。然而爱心往往出之低微。小小同情一位穷书生的窘境而慷慨解囊，倾其所有资助书生赶考。

还是这座西泠桥上，小小与书生作別，她不思回报，仅仅是慕才和同情。一年后这位穷书生当了大官，他含泪为小小造了这座墓，这让多少恃才傲物的士大夫们对苏小小另眼相看，专在小小墓上建起了“慕才亭”。

凄婉万般的怜爱，高雅的气质和柔软的情感之美，尽管美得伤痕累累，却为西湖平添至理至情的人文之美。我们甚至断言，青楼也可以是洁净地，是真性情。如林语堂所言，一个谦卑渺小的生命能快乐地过一辈子，是宇宙间之至美。

苏小小生命所有，不系重物自由的渺小，却昭示了生命的真谛。正如此，西湖历史人物中一个弱小女子，比得白居易诗魂长堤，林和靖孤芳梅鹤，岳武穆忠骨森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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