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小姐梦游记

洪沂

据说，你夜晚梦境天马行空曲折跌宕丰富多彩的程度，与你的IQ成正比。 ——题记 绮丽的，童话的，玄幻的，神秘的，惊险的，恐怖的，痛苦的，无厘头的，跨越道德底线的……它们来自于我夜晚的梦境。 一喝人血的小镇 暮色四合，不知怎的，孤身一人的我游荡到了一个无名小镇上。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一片寂寥。突然一辆警车在街角停了下来，从车上押下两位妇人，她们都穿着长裙，披散着长发，脸上透露着空洞与麻木，其中一位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不知何时，街上已挤满了各种看客，他们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两名妇人犯了滔天大罪，此时要被枪决在街角的那堵墙前。我挤在人堆里看着她们，她们两个虽然蓬头垢面，依然掩饰不住自己的美丽与清卓，另一位怀里的婴孩在酣然甜睡。 两个刽子手已在她们身后举起了枪，看客们自觉排成一个半圆远远散开。那位犯了罪的年轻母亲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孩子，然后将孩子递给自己的丈夫。婴儿突然在这一瞬间醒来，哇哇大哭。那个做丈夫的终于忍不住，也痛哭了起来，两位女罪犯的所有家属都放声大哭起来，他们伏倒在地，浑身瘫软，哭声哀绝。两名女罪犯脸上的麻木与空洞不见了，她们泪水涟涟，抱头大喊着：“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我的家人……”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在那个时刻“砰”地一声裂成了碎片，我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枪声在此起彼伏的哭声中响起，鲜血像四处飞溅的红色烟花一样从两位女罪犯的后脑勺迸出，她们“噗通”倒地。整个世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警车开走了，看客们散了，家属面无表情收拾着尸体。天色全都黑了下来。我还是不能停止哭泣，刚刚那惨烈的画面让我痛苦不已。我昏头昏脑走出了小镇，前面出现了一片灯光。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长长的独木桥，桥两边都挂满了点着蜡烛的小灯笼，桥两侧也坐满了人，排成长长两队，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个大箩筐。我定晴一看，哇，这些人全部都是刚刚在刑场看热闹的人们。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我真的不想和这群人有任何接触。因为就在枪声响起鲜血迸出的那一刻，这群人竟然扑到地板上喝刚流出的热腾腾的人血，此时他们的唇齿上还沾着两位女罪犯的鲜血，腥红、诡异。 我想要转身离开，但一位看起来比较面善的老婆婆告诉我，如果想离开小镇，这座独木桥是唯一的出路。我只好硬着头皮踏上了桥。刚迈出第一步，就有个年轻姑娘拦住了我。“给钱！”她指了指她脚前的大箩筐，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硬币。“为什么？”我问。姑娘轻蔑一笑，说：“每个观看了我们村民枪决现场的外乡人，离开前都得捐献财物，这是规定。” 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真是悲催，里面只有两个硬币，一枚一元，一枚一角。我掏空口袋给那姑娘看，她瞄了一眼，说：“既然你钱不够，可以捐出那块金子。” 我一愣，我哪来的金子？一看，原来是我最珍爱的那枚金黄色印有梅花图案的五角硬币，这是我奶奶留下的。“不是金子，这只是一个硬币。”我拿给她看。 姑娘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这个穷鬼！如果你不往我们每个人的箩筐里投钱，你就别想离开！而且你刚刚也看了死人，你就不怕吗？！”这姑娘气势汹汹吼着，把箩筐推到我跟前。我真的被她激怒了，往她箩筐里丢下那一角钱硬币，昂头走到桥中间。嘴角依然沾血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慢慢向我围拢过来，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恶意。我怒视着这群爱喝人血的看客，大声喊道：“我不怕你们！也从不迷信！今天留下一元一角钱，是表达我对死者的哀悼，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们没有权利要求我捐款！捐款应该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 喊完这番话，我昂着头推开人群继续朝前走去，经过桥尾的最后一个看客时，我朝他的箩筐丢下那一元钱硬币…… 二老大哥在看着你与三五好友去海边玩，刚踏上沙滩，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碧蓝的海水变得污浊不堪，巨浪在海面上怒吼咆哮翻腾不休。海滩上零零散散逛着几个游客，那边的礁石上坐着一位老阿妈，正在缝补着一件维族衣裙。我一向对面目慈祥的老人有种特殊的感情（大概与我太思念自己已经离世的奶奶有关），我拉着好友的手走过去和老阿妈攀谈。相谈甚欢。老阿妈问我：“除了西藏，你还去过哪些神秘遥远的地方游玩？” 我摇摇头，没有了。“想不想去新疆看一看？”老阿妈问。我点点头，我一直很想去。“大娘，新疆不是分为南疆和北疆吗？两个地方有什么不同？”，刚问完这一句，老阿妈还没来得及回答我，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的一群帽子叔叔已经迅速包围了我。“不许继续说下去！”其中一个帽叔对我暴吼，“交出你的手机来检查！”另一个帽叔夺走我的手机。“手机密码是什么？！”对方气势汹汹地问。我的心里一团糟，大脑飞速运转着：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我惹上大麻烦了，我的手机开着V网络，安装了T、F、To等APP，而且我还下载了关于“PM女孩”、“JS声援团”的相关视频，截图了关于“FZ猪瘟、SG水灾、ptwop受害者WQ”的大量内容……千万不能告诉他们我的手机密码，千万不能让他们翻看我的手机。 我沉默着，不发一言。有个帽叔按捺不住了，他把我的背包抢过去，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书本、试卷、纸张散落一沙滩。他们蹲下来检查我背包里的东西：一本大学高等数学课本，那是我刚跟我表姐借的；一叠语文试卷，只剩几张没批改，大部分学生都拿了九十多分；一份思想调查问卷，在上面，我赞美了祖国的山河无比壮丽。翻看完这些东西，他们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下来，拿着我手机的那位帽叔对我说：“你跟我走一趟。” 于是我只能默默看了一眼好友与老阿妈（她们也正默默看着我），跟着那位帽叔走出海滩。“我们检查了你的东西，你的思想还是比较纯正的，你的职业必须要具备纯正的思想，不能东搞西搞。”带我走的帽叔对我说。“我没有东搞西搞，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我问。“手机还不能给你。你问关于新疆的事情干什么？”他逼视着我的眼睛。我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我对民族文化有兴趣，想了解各个民族独特的风土人情，这有什么不妥吗？”我问。他不回答，转移了话题。“假如有三兄弟，大哥憨厚，二哥聪明，三弟帅气，你选择谁？”他问道。我毫不犹豫回答：“我选择大哥。” 他满意地点点头，说：“嗯，这才对，憨厚是最可贵的品质。”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就知道我这样回答比较安全。我以为这个帽叔要带我去某地，结果却是带来了他家里。他的老母亲还有妻子看到我走进来，都从饭桌旁站了起来，带我到水缸边坐下。“喔，我忘了给你买毛巾和牙刷。”那个帽叔说。我内心一哆嗦，“为什么？”我问。“你得在这里住下来，不能踏出这个房门一步，24小时都在我们的视线之内。”他面色凝重的告诉我。 啊！我被软禁了！有一种恐惧感从我的脚底一直冒到心脏。“能还我手机让我和我的家人说一声吗？” 我问。“不能！你不肯说出手机的解锁密码，我们会找人破解并彻彻底底检查你的手机的！”他邪魅狂狷笑着，拿着我的华为p20pro扬长而去。 三铜镜湖刚刚我绕着一面大湖疲命奔跑，脚底生风，只为了找到一个隐秘处，跃入湖中潜游到对岸的那棵古榕树下，偷回我的手机。我的手机被人扣留了，那人手持机关枪看守着。我的手机里安装着支付宝APP，我可怜的一点家底全部存放在里头了。对了，那面湖叫“铜镜湖”。 四厨子与飞行员 父亲驾驶着直升机飞跃高山、湖泊、森林、海洋…他要带着自己的女儿去参加好友的宴会。 穿越丛林时，女儿发现树枝上结满了紫色的葡萄，她采撷了最饱满的那一串递给自己的父亲解渴。途经大西洋时，直升机燃油耗尽急降在一座海岛上。岛上藤蔓缠绕古木森森，岛上的居民“乌拉乌拉”说着父女俩听不懂的爪哇语。岛民们热情而好客，不仅给父女俩送来了各种奇瓜异果，还搭建了一座茅屋送给他们。父亲每日辛勤劳作，喂猪、养牛、饲羊…在悉心照料这些家畜的同时，他也把自己喂养得白白胖胖的。女儿终日流连在废弃的直升机旁，她采集植物的种子炼制出了足够飞跃海洋到达彼岸的燃油。当她披散着一头美丽的长发踩着岛上遍地丛生的荆棘飞奔回茅屋寻找父亲时…她那慈爱的父亲正抱着一大盆猪食在喂猪。他脚边，依偎着一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咿咿呀呀”正在学语的婴儿。 “爸爸，你是一个飞行员。”女儿说。 “不，我是一个厨子。养猪喂牛，这才是我找寻的人生。” 五数学毁了我的人生课间十分钟，上完洗手间的我回到教室。作为一个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差生，我被老师安排坐在倒数第二桌。刚在位子上坐下，就发现桌面上摊着一叠数学试卷，数了数，共十张。数学老师是疯了吧？又发这么多试卷！我把脑袋瓜搁在书桌上，双眼发直，呆若木鸡。 身后的男生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喂，你打算就这么混到毕业吗？”他问。我扶起自己的脑袋瓜，费劲思考了一下。不行啊，我不能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得有个规划。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时间，我能把数学科赶上来的，至少要考上清华或北大呀！于是我抽出一张数学卷子，认真做起题来。全部都是几何图形啊，这张卷子！再抽另外一张来看，满卷子都是“log、sin、∑、≌…”之类的符号，完全看不懂。我突然感觉到了惊慌和恐惧！完了，我的人生要毁在数学上了，我该怎么办？！我把所有的试卷胡乱塞进抽屉里，伏案痛哭了起来… 六他是鬼 昨晚梦见和一群朋友去古老森林里探险：深谷沟壑，藤蔓缠绕，树荫遮天蔽日。顺着一处阶梯向下延伸到地底时，我发现两旁都开满了各色各样美艳奇花，于是我一路走一路采，想要把这美丽的鲜花都移植回家中。天色越来越晚，小伙伴们走远了，估计都已到达了集合地。我还贪恋这未曾见过的绮丽鲜花的美色，不舍放弃，一路采摘个不停。幸好有一个男生还一直紧紧跟在我身后，护卫着我，不然在这暗无天日的密林里，我定会吓得魂飞魄散的。终于我捧着一大束鲜花也到达了集合地。我的小伙伴们围过来说：你真是胆大包天，到这会儿才出来。我说：没事啊，还有另外一个伙伴陪同我呢！我的小伙伴们问：还有谁陪你？我们早就全都出来啦！我回过头，却不见一直陪在我身后的男生。这时，一个小伙伴说：对了，我确实看到一个男生紧随你身后一个多小时，但他不是我们这一伙的。他是个鬼！听到这个“鬼”字，我冷汗都冒出来了。天呐！我以为还有伙伴陪着我，结果是一个鬼在我身后陪我采花…后知后觉，我吓得尖叫起来… 七三个梦 梦境一：带着班里的学生去户外劳动，清除河堤上的杂草。土质松软，一丛又一丛的杂草轻而易举被我们连根拔起，根部结满了累累果实，有花生，有地瓜，有甜薯…第二层河堤很高很陡，学生们不敢爬上去，我只好独自爬上去除草。当我战战兢兢爬到几十米高的河堤上时，河风凛冽，我在心里默念：天呐，原来我的恐高症如此严重，恐高症，恐高症… 梦境二：操场上集合了好多学校的学生，都是来参加招聘会的。我变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穿着白色的校服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找不到自己的班级。校保安队的把我拦住，吼道：你这丫头是哪个学校的？不好好排队跑来跑去干嘛？“喔，我是哈工大的。”“名校的学生？好好好，排不排队都随你…”梦境三：夕阳西下，云霞布满天空，绚烂多彩。一群白色的飞鸟从头顶飞过，透过银杏树的金灿灿的枝丫叶影，这一切构成了一幅绮丽的景象。我飞快拿出我的徕卡相机，拍下一张又一张百年不遇的好照片… 八河底 昨晚梦见与几位好友去探险：潜入河底，别有洞天，一大片向远方蜿蜒闪闪发光的沙滩，沙滩上疏落有致的枯树，枝丫伸向碧蓝天空，如同水彩画一般。 九校长夫人的油条 梦见校长夫人在厨房里用一口大铁锅炸了一箩筐油条。每一根油条都金灿灿脆酥酥热乎乎的。趁着她出去招呼其他同事来吃时，我溜进厨房偷了一条短的，一口塞进嘴里吃完，特别美味！于是我又偷了第二根，又一口吃完。然后我溜回自己宿舍躲了起来。没一会儿校长夫人带着一大帮女同事来吃油条了。大家都围着箩筐哄抢。于是我从宿舍蹦出来，装模作样大声嚷嚷：啊～我还没有吃到，谁给我一点？于是好心的亚玉姐姐把她好不容易抢到的一根掰了半截给我。为啥啊？为啥在梦中我如此饥饿和鸡贼？ 十樱花树下昨晚梦见好友家后院那两株古老的樱树开花了。瓦蓝瓦蓝的天空，粉红粉红的花瓣，我倚在青石古屋下，举着相机，各种角度，拍了很多幅蓝天为背景的樱花图。后来好友卷着草席，我抱着棉被，踏上了远行之路。饥肠辘辘时，好友在溪边抓到一只大螃蟹，她把蟹肉都留给了我，自己生嚼蟹壳。于是我决定买几个生蚝给好友充饥。卖生蚝的大妈说五百元三个，无奈之下，我掏出口袋里的樱花瓣换取了三个生蚝。 十一虎恋 梦见自己是一只老虎，与另一只老虎一同被关在动物园的铁笼里，每天啃食青草，全无自由，惶惶不可终日。苦苦哀求主人放了我们吧。主人答应了，给了我们一条木舟，让我们沿着江水顺流而下，尽头就是我们的自由之地。我们满心欢喜，虎爪握着木桨快速划船，两岸百花盛开绿草青青。越想越不对头，“江的尽头不就是大海吗？浩瀚大海，哪有立足之地？”我问。另一虎愣了，松掉大爪中的木桨，狂哭起来。我也忍不住跟着大哭。两头老虎就这么坐在江中打转的木舟上惊慌失措痛哭涕流。我还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你好狠毒啊…!”（梦中那个主人就是我的妈妈。。。） 十二我不是数学老师“102路公车从甲地开往乙地，车上空无一人，公车行驶30分钟后上来一把tl214木吉他。请问甲地距离乙地共有几公里？”课间十分钟泽福同学拿这道题来请教我，草稿纸算了一张又一张，不管用方程式还是正反比例都解不出来。就在尴尬得不知如何向泽福同学交代时猛然间醒来。此刻是凌晨四点二十五分。为啥呀？寒假都放了一个多星期，为啥还让我做这么辛苦的梦？关键是我也不教数学科啊[流泪][流泪][流泪] 十三鼻孔喷药丸左边的鼻孔感觉很堵，似乎塞有异物。于是我喷了一下气，想疏通鼻子。结果有一颗白色药丸从鼻孔里喷出来了。依然觉得堵塞，于是继续喷气。白色的药丸喷了满满一碗。妈呀，我的鼻子是学会魔术了吗？好惊悚啊！几乎快吓哭时幸好一下子醒来。这才发现，实际上，自己的左边鼻孔是被鼻涕给堵住了。好吧，自从上周感冒了一下下，直到今天还在流鼻涕。听说，夜晚梦境的天马行空以及奇幻丰富的程度，与人的智商成正比。如果能把梦境拍成电影，或写成书，一定惊世骇俗。 十四装逼 同几位好友登上了珠穆朗玛峰，恰好是日落时分，硕大的夕阳呈现出各种瑰丽色彩，惊艳绝伦，我对身边的朋友说了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当我们想拿手机拍摄下这迷幻壮丽的景观时，那轮艳阳已瞬间消失。扼腕叹息之余，我又说了一句“最美的往往走得最急。”夜幕降临，鸽子蛋般大的星星布满天空，晶莹、璀璨，各种星座图清晰可辨。我扭头告诉好友“珠峰高万尺，手可摘星辰。”…醒来之后，回忆起梦中自己的语录，爆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啊，即使在梦中，我竟也如此装逼。 十五魔幻巨龙在喷火，女妖粉红色的长指甲刺进我的心脏…感觉到心脏碎裂了，忍不住哭起来…结果睁眼一看，啊，所幸噩梦一场。窗外洒了一地银白的月光。听说，今晚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 十六亡命之徒昨晚又做了大逃亡的梦。四处奔跑，亡命天涯。在水沟里游，在树林中攀，在田埂上爬，在公路边跑…衣服、鞋子、脚掌、脸庞…被树枝和荆棘勾划得稀巴烂。来到一个小镇上时，到处都是人，我躲在一棵树上，结果还是被一位女同事发现了，她喊我：“洪沂，洪沂，你快下来，我给你条裤子换上，给你一口水喝。”我从树上蹦下来，在她家换了一条裤子，虽然款式不伦不类，但至少能遮羞，还喝了一点水。谢过她之后，我准备搭乘公车离开。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一辆接送孩子上幼儿园的校车，我浑浑噩噩坐了上去。车上有孩子，有浓妆艳抹的姑娘，还有几位戴着狗链的嘻哈男青年。售票员背着一个破皮包，开车师傅背部佝偻。我在脑子里飞快计算着，等到了那个遥远的陌生城市，就租一间小小的房子，隐姓埋名，安顿下来，度过余生。校车简直是在以龟速前进，车里的人个个都很诡异。我找了个借口跳下车，准备另寻公车进城。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的包遗落在女同事家里了，里面有我的全部家当：一部手机，几张零钱。 十七舟女小山坡上有一片树林。我坐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树下发呆。山坡下是一个湖，大得望不到边。湖面上晨雾缭绕。阳光暖暖洒下，迷雾散去，这时我才发现，湖中开满了粉红的荷花，圆盘似的碧绿荷叶静静铺在水面上。湖的远处传来划桨声。是她来了吗？我飞快跑下山坡冲到湖边。果然是她，那个渔家女孩。一叶独木雕成的扁舟上她静静站着，头戴斗笠，脸上挂着微笑。“今天可以带我走吗？”我急切地问。她摇摇头。“船太小了，路途遥远。”她说。我沮丧地垂下头。“我真的很想做你的朋友。”我喃喃低语。她依然在微笑。“你早就是我的朋友了。”她摘下一朵荷递到我手中，“明天早晨我还会划船来看你的。”我点点头。她的船缓缓划开，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湖的另一端。 十八海牛海，原始、未被开发的。巨浪，黑色的礁石，大片的海滩。好几个蒙面女子蹲在沙滩上拾贝壳。我找了个僻静处挖海贝。在沙滩上掏出了个洞，手伸进去，一摸，好多海贝啊！个头大，润滑光洁。心里乐开了花，收获颇丰，有美味的冬瓜海贝汤喝了。海贝挖得正起劲，突然从沙洞中掏出一包芙蓉王。真是扫兴啊～原来这也是被污染过的海滩了。站起身准备离开时，海水中冒出了一头小海牛。漆黑亮如星辰的眼睛，表情纯洁无辜。它“嘀嘀哒哒”跑到我身边，用小脑袋蹭我的腿，“哞哞”叫唤着。那头小海牛见我要离开，便一路紧紧跟随着。怎么赶，它都不肯回到海里去。经过一座石桥时小海牛跌了一跤，蹄子卡在石缝中身子悬空挂在流水湍急的河面上。怎么办啊？急出一身汗的俺扯开喉咙大喊：“救命～救命啊～！有只小海牛遇险啦～！”听到呼救声，几个农人从茅屋里跑了出来。解救下小海牛之后，他们将小海牛放入河流中，顺着流水方向，小海牛就可以一直游回海里，回到妈妈的怀抱。 十九枯萎的头发暴雨倾盆过后的夜，路灯逐盏亮起。口袋里只揣有一百块钱。一位曾经很要好的女同事走过来揽住我的腰说：“洪沂，我们一起去剪头发吧。” “好啊！”我挽起自己的头发说：“我要剪去这么一大截。你看，它们都枯萎了。” 二十又是三个梦梦境一：遮天蔽日的森林，一条幽深小路掩映翠绿丛林中，漫天飞起团团黑色大鸟翅膀圆如蒲扇。多么熟悉的场景，这不就是你带我回家的路吗？可是你已经走了。梦境二：阅览室的地板上堆满了各种书，小孩们挤挤捱捱坐了一地。我找到一本古籍蹲在角落里津津有味看了起来。梦境三：牛角面包，芋头面包，肉松面包，长臂面包，脆皮面包……全部都过夜了，还能吃吗？不行，我太饿了，要吃。掰一截塞进嘴里，啊，芋头面包真好吃啊！ 二十一李健昨晚梦到健哥。梦见去听他的演唱会，错过了入场时间被拦在门外。立在门口翘首张望，看到他站在台上边弹吉他边唱着新专辑里的歌，靳海音在一旁拉着小提琴。后来他下台和歌迷互动，看到了杵在门口的我。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我的眼神一定急切在传达这样的讯息:健哥，我是你的骨灰级乐迷，我去过你的两次现场了。他走到门卫身边低语了几句，那门卫就转头对我说：你进来吧！喜极而泣。我飞奔进场内，挑了个好位置，坐下来安静听健歌。后来，后来今早醒来，登陆新浪微博，才知道昨晚真的有健哥的北京现场演唱会，并且伴奏乐团还真是靳海音弦乐团！梦境与现实神同步。因为去年刚去了他的现场，今年选择了朴树的现场后就没怎么关注健哥2015演唱会的消息，万万没想到他今年的首场就被我梦到了。真是难以言喻的心情。 二十二翠鸟昨晚一只翠绿色的小鸟飞入我的梦中。它的左翅绿翡翠般流光炫彩；右边翅膀比左翅长出一倍，一半是火焰般的艳红，一半是碧玉般的明绿。当它从窗前飞掠而过时，整片漆黑的天空像被点燃了似的，烟火四溅。我忍不住对身边伙伴惊呼：快看哪，这个世界无奇不有，多么美妙的事物都存在！ 二十三大鱼昨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从深谷山泉蹦到澄澈湖泊，自潺潺溪流滚到涛涛大河，由平原江流卷入深幽海底...一路跌宕起伏水花四溅岩石碰撞遍体鳞伤，躲过渔夫的长矛，逃过水鸟的追捕，历经万险，终于到达自由之地。 二十四惧昨晚做了一个异常惊险跌宕的梦。可是醒来后想不起完整连贯的剧情了。清晰记得的是梦中蛰伏不动伺机出击的巨鳄，呆立崖头沉默阴郁的秃鹫，还有那条光怪陆离没有尽头的街，以及由人形逐渐蜕变成雄狮的不知名生物。 二十五切糕与烤乳猪话说昨夜一定是饿疯了。梦见老妈买了五斤切糕，俺狼吞虎咽般吃光，还意犹未尽地问：妈，为何你买这么少？老妈只好又出门买回三斤，于是俺又一扫而光。继而梦见一同事抬着一头金黄酥脆的烤乳猪走来，俺垂涎欲滴，瞪大眼珠子明知故问：你，你抬的是啥？万般无奈之下，好心的同事忍痛割爱，切下一巴掌大的猪肉给俺，俺接过，吧嗒吧嗒嚼了起来……我到底是有多饥荒啊！一晚上尽梦见吃的！庆幸的是，在梦中切糕只卖五毛钱一斤，烤乳猪肉肥而不腻鲜脆爽口。 二十六砍头昨晚梦见一群女伴陪一好友携带她男友回家给老爹考核，结果她老爹不滿其男友笑得一脸奸细样，便抽出大斧把那男的脑袋砍下。接下來众女伴将那脑壳掏空放进锅里烹煮然后围着吃肉。这真是一起惊悚悬疑杀人案！更惊悚的是，我也在其中，围着那煮熟的脑袋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二十七英雄此刻是清晨6:00。昨晚，我做了一个玄之又玄的梦。在一片密林中，危机重重。这是一个游戏，所有的参与者都找好了藏身之处，唯有我，仍暴露在嗜血猛兽们的视线之中。危险越逼越近，我已经听见了草丛中野兽们的喘息声。怎么办？！来不及逃了，我会被它们撕成碎片的！惊恐绝望之下，我大声呼叫你快来救我。于是，你奋不顾身毫不犹豫跳出你的藏身之处，飞奔下来，牵起我的手，向最隐蔽的山洞跑去。所有的参与者都躲在藏身处哄笑了起来，因为你只顾救人却违背了游戏规则，你出局了。藏在那个山洞里，总算逃过了猛兽们的追捕，黑暗中，你递给我一块面包，那是你唯一的食物了。这个梦没有结局。我不知道游戏的结果是什么。醒来后只觉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就是你，仗义、善良、坦荡。和我在生活中所认识的你完全一致。 二十八 120在路上日落。蛙鸣。稻香。大巴车行驶至僻静之处，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男人徐步下车。他面目俊朗，撑一把黑色大伞。男人下车后大巴车刚前行一两米，身后就传来“嘭”一声巨响。我们回头看去，发现一辆重型卡车撞飞男人后慌乱逃逸。大巴车上的乘客尖声惊叫，师傅熄火停车，人们蜂拥下车去查看情况。黑色大伞倒在柏油路上，男人躺在血泊里，从额头到右眼的三分之一脑袋已从身体脱离，飞溅在路边。我的身子剧烈颤栗着，头脑却还异常冷静。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拨通了120急救电话，那边传来声音。我一字一句发抖着却无比清晰汇报:“我们这儿发生了一起车祸，头部裂开分离，在绕城高速公路上，靠近老城镇群榜村路口这里，你们快来救人！”讲完我把手机递给旁边的人，脸色发白语无伦次:“我，我...有没有讲对地址？你再跟120说一遍。”身边的乘客接过电话又把情况地址复述了一遍，终于觉得可以松一口气。这时附近的村民都得知消息赶了过来。男人的妻子也在其中。她狂哭颤抖着拾来丈夫三分之一的脑袋拼凑回去。众人都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脑袋缝合后就会痊愈。高速公路上许多车辆飞驰，人们不敢轻易搬移男人，又担心二度被碾，于是我们捡来石块堆垒起来，围护在男人的四周，阻止车辆。天色已全黑下来。这是如此漫长的十分钟。救护车终于赶来。医护人员把男人抬上车进行急救。 救护车飞驰而去。围观村民与大巴车乘客都逐渐散去。几天过后，我在家晾晒衣服时，男人的妻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急切问道:“怎样怎样？你丈夫脱离危险了没？”她沉默，然后面露凄凉之色，哽咽道:“送去医院当晚就过世了。”这太令人难过了。我们最终还是没有挽救他年轻的生命。她妻子握住我的手:“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及时打的急救电话。”“别说了...”我几乎哽咽，生命如此脆弱，空有同情心的我们根本不能真正做些什么。越想越伤心，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正肝肠寸断时，猛然间醒来。天还没亮，夜风刺骨，被窝温暖。原来是噩梦一场。太好了，原来只是梦！ 二十九海上木屋不断地疲命奔跑，在漆黑的夜里，不断地跑啊跑啊，耳边呼呼生风，脚掌都被划烂了，衣服都被荆棘勾破了，却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不断不断地奔跑，哪哪都不安全，哪哪都险象迭生。漆黑的夜，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深沟、水草、野牛、木桥、坟地……跑啊，跑啊，头发都凌乱了，披到脸上蒙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味地疲命奔跑，不能停下来，有什么在追赶着我，不能被抓住……跳过一条河，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啊，那是一片渔村，那里的人们应该都很善良。我急切跑上去，早起的人们都在忙碌着准备出海。我急切地问：“你们这里有房子出租吗？” 一个正坐在木板上补渔网的姑娘指了指一间小屋，说：“喏，你可以住那一间。” 我看了一眼，那是一间盖在水上的小木屋，门前没有台阶与踏板，进门时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海里。虽然也不够安全，但终于可以躲过追杀了。 三十她烧死了自己 期末考结束的那一天，我收拾行李正准备回家，伯父说，还有一桶衣服没洗。于是我拎起水桶去井边洗衣服。水井在河中的亭子里，有一条石头铺成的小道从岸边通到亭子里。那天来到河边时，发现河水漫过石道，完全看不到路了，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河里。但还是有好多男女来回往返河中亭。“喂，河水深不深啊？”我卷起裤腿问一个从亭子里淌水上岸的女人。她抬起眼冷冷瞥了我一眼，说：“你不懂自己来试一试吗？” 望着汹涌咆哮的河水，我战战兢兢迈入河中，脚板接触到了坚硬的石块，水刚淹到我的小腿。进入亭子里，才发现井水几乎干涸了。从深井中打上几桶水，洗干净所有衣服，我拎起水桶回学校。再不抓紧时间，天就要黑了。回校途中路过一个朋友家，我进去串了一下门。朋友的小儿子一看到我，就飞奔过来让我抱抱。我只好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掏出一堆玩意儿哄他开心。纸牌、相片、塑料机器人……我以为这小子会选中塑料机器人，谁知他却拿起了我那颗镶满水钻与翡翠的指环。唉，没想到现在三岁的孩童都这么精，居然拿走了我最珍贵的饰品，尽管当时这枚指环只是我妹从地摊上花五块钱买给我的。 在朋友家喝了两口水，我拎起水桶继续上路。出了朋友家还没走多远，就感觉自己的喉咙一阵剧痛，烈火烧灼一样的痛。糟了，刚刚那水里有毒！我连滚带爬跌进一个废弃的小屋里，使劲抠自己的喉咙，然后开始呕吐，吐出了一大滩血，继而又吐出一汪黑水。喉咙的烧灼剧痛感逐渐消失。我趴在青石板长凳上大口喘气，余悸未消。这时，儿时的好伙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看起来依然是当年那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小伙伴看到我，蹦跳着拍掌大笑：“洪沂，瞧你这副蠢样儿，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我向她伸出了手，有气无力地说：“快别笑了，扶我一把，我刚逃过一劫，差点死掉。” 小伙伴扶起我，我拎起那桶衣服，颤颤巍巍走出废弃小屋。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偶尔有几只萤火虫在边上飞舞，四周只听得到虫鸣声。小伙伴紧紧拉着我的手，低低地对我说：“我怕！” 其实我自己也很害怕，我总是对黑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但我还是故作镇定，轻轻抚着她的手，轻轻劝慰道：“莫怕莫怕，有我在呢。” 这时，远处突然射来一束强烈的灯光。我拉着小伙伴，弓下腰，两人躲到了路边的草丛里。一辆大货车飞驰而过。原来，那束强光是货车的远光灯。我们刚想蹦出草丛，可一束又一束强烈的灯光接踵而至，一辆又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我和小伙伴抱头蹲在草丛里，大气不敢喘一下。我猜想，其实车上的人是看得见我们的，因为这草丛低矮又稀疏，根本遮蔽不了两个人的身子。我们就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两只鸵鸟，啊，看不到，看不到，你们看不到我们。其实，大家都看见了，这两只傻鸟。好长一段时间，那强烈得可以刺瞎眼的强光彻底消失，周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第一次感觉到在黑暗中如此安全。掸掉身上的草籽，我们沿着大路继续前行。开始有亮光了。脚下的土路变得泥泞。塔楼、水泥罐车、挖掘机、建筑物、轰鸣声、灰尘四起……这是什么鬼地方？再往前走，看到一片海滩。沙滩上落满煤灰，几棵枯瘦的椰子树半死不活，海水灰暗看不出颜色，海面上漂浮着粘稠的油污。惨白的月色下，人们三三俩俩晒着月光。他们有的躺在太阳伞下玩泥沙，身上手上都是煤灰；有的跳进海里游泳，爬上岸时粘稠的油污布满头脸；还有一家子带着一条大狗坐在椰子树下烤鸡翅，那几个孩子堆起了沙堡，上面爬满白色软体动物。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想拉起伙伴的手赶紧逃离，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不见了踪影。我一边大声呼喊她的名字，一边仓惶寻找。椰子树下走出一位大婶，我看不清她的面貌，她递给我一本书，隐约看到书名是“长生不老术”。我连连摆手拒绝，我才不要练什么长生不老术，我不想当千年老妖，以后能活到一百岁我都知足了。大婶嘟嘟囔囔，拉扯着我，说，加入我们吧，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一把推开她，大步向前走。大婶追了上来，我开始奔跑，越跑越快，脚底下像生了风一样。但无论我跑得多快，还是没法摆脱她。不知亡命奔逃了几公里，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寨。一排一排的房屋，每一排都呈阶梯形，越往上的房屋越处更高处。抬头往上看，大婶居然站在最顶处的屋门前。她狞笑着，拿起一箱黄色液体倾倒下来，那液体沿着阶梯房屋，一直流到我脚下。一股浓重的汽油味。不好！当我意识到危险时，大婶已经划燃一根火柴丢到液体中。火苗腾空而起，瞬间就熊熊燃烧起来。火势向下蔓延，快烧到我脚下了。我飞身跑到另一排房屋底下，往上攀爬，不断揭开每一户人家的房瓦，大声疾呼：“喂～，快出去救火啊，有个毒妇放火烧人了～！” 人们拿着水桶纷纷跑了出来救火。当我爬到最高处时，看到被烧的那排屋子已成了灰烬，大婶的尸体滚落在屋前的水池里。她本想烧死我，却不幸将她自己给烧死了。我心里说不出来是啥滋味。我拎着自己那桶衣服，晃悠悠从屋顶走下来，到处都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三十一我不想当小学生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学生，去参加小学毕业考。第一科先考语文。拿到试卷，我先把按课文内容填空题都做了，正确到无懈可击的答案，蓝色的字迹，每一个字体都那么工整，真棒！接下来翻回试卷第一页，做判断题与选择题。我的2B铅笔笔头太粗了，涂抹黑色方形总是超出边框。于是去跟邻桌借了转笔刀，削起了铅笔。等把笔头削得又尖又细时，感觉时间已耗费了很多。在涂抹答案时，本来应该是错误的题，我却涂抹到正确的那个框去了，要选择B的题又手抖涂到了C去。拿橡皮擦涂涂改改，做完这两道大题时，发现别人都做到阅读题了。浪费太多时间了。我开始有些慌。没事没事，填空题我已经先做完了，节约了时间。做到问答题时，感觉有点懵。题目给出了很多个盒子，装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让写出它们的作用。这题太搞怪了，先看看别的题吧。我翻到最后一页看作文题目。习作要求是这样的：学了《最后的姿势》一课，你一定被谭千秋老师的精神所深深打动了吧？请抓住“姿势”这个关键词，写一篇作文，要能表现出新时代少年的风采。 姿势，姿势……我脑袋瓜里竟浮现出一些不可言喻的画面。啊，不对，不对，不能写这种题材！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学生，请用小学生的思维来写作文。比如助人为乐、见义勇为……嗯，没有难度，我可以写得很精彩。先倒回去做阅读题吧，作文一会儿才写。这么想着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表，9：59。啊！！！不可能！！！只剩下11分钟了？？？我才做了填空题选择题判断题而已，11分钟我不可能做完整张卷子的，连作文都写不完！！！“嗷……”我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哭声。监考老师飞奔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做不完语文卷子？作为班里最优秀的学生，语文成绩永远名列前茅的学生，我怎么可能连卷子都做不完？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看，连邻桌那个平时考不及格的同学都早早答完试题了，我居然…… “嗷……”我继续绝望地哭着……最终，我是真被自己发出的哭声给吓醒了。 三十二被流放的洪老师因工作需要，我被调到一个僻远山村学校支教一年。开学第一天，刚进入班级，就看到一个女同学背着大包袱说要离家出走上京寻找远方亲戚。我一听就急坏了，赶紧把女生叫到身边，细细问她：知道亲戚的联系方式吗，知道在哪个站点下车吗，知道具体的住址吗？这女生一问三不知，一心只想投奔亲戚。天呐，这太危险了，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安全意识！我让女生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开始了进入新学校的第一堂课：安全教育课。半节课过去，正讲到出远门需要注意些什么时，新学校的校长（个子矮小，驼背，颇似龟仙人）怒气冲冲走了进来，大声质问我：“为什么在课堂上不教授知识？为什么在课堂上东拉西扯？有家长举报你课堂上不上课！” 啊？？？我一脸懵逼，发生啥事了？后来我的安全教育课被勒令停止，校长叫我原地呆着别动，等村委会及某某局下来巡视的领导召开紧急会议，看该如何处置我。我静静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心里憋屈得要命。教书这么多年，一直深受学生及家长爱戴，今天居然被举报了。会议在隔壁教室紧锣密鼓召开着，不时有学生跑过来告诉我他们的决定：送回原校处罚太轻，得撤职。再后来，我被叫进了会议室。他们让我站在教室中间，村干部、某某局的，排排坐在椅子上，横在我和他们之间的，是一长排课桌。没错，我看明白了，现在我是“被告”的身份。审判席里有位女的站起来宣读我的罪行：课堂上不传授文化知识，而是讲些什么离家出走，蛊惑人心，延误教学，师风师德败坏，理应撤职！我昂起头，说：“就算是死囚也有申辩的权利，你们还没让我讲明当时的情况就给我定罪，这不公平！我需要把当时的情况申述一遍，所有的学生都可以给我作证！”主审官冷笑一下，说：“从今天起，你不能见到你的学生，你也没有申辩的机会，你只需要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行了。”依然是那个女陪审员，她盯着我，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如果美丽国入侵我国，你作何选择？1.袖手旁观。2.坐以待毙。3.带领你的学生们前赴后继以肉身拼搏保家卫国。”天呐！太难了！我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选3是万万不行的，我不能让我的学生当炮灰；选2显得太懦弱；选1吧，选1比较中立。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挣扎，我闭着眼睛大声回答：“选1，我选择袖手旁观！”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睁开眼睛，所有的人都冷冷盯着我，他们的眼睛发白，就像鱼眼睛一样。主审官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将被驱逐到荒蛮之地啃食青草，因为你思想堕落！”我咬紧牙关，依旧昂着我的头。啃食青草就啃食青草，虽然我是肉食动物。就在这时，观众席里有人拍掌叫好。我转头一看，拍掌叫好的人，居然是我之前的一位家长。她的孩子学生成绩不好，我花了许多课余时间免费辅导，她还曾经对我千恩万谢的，今天居然拍掌叫好倒打一耙！而且，举报我的家长，居然就是她！这……这简直……突然感觉到心口疼痛得不行，被信任的人背后捅一刀原来这么痛…… 三十三关于一包快食面的执着起床后，我先是去了学校对面的那家小卖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贰拾圆钞票，“阿姨，给我一包快食面。”我说。驻守在店里的阿姨给我抱出了一大塑料桶装的珠江面。我连连摆手，“不，不是这种，是快食面。” “这就是快食面。”阿姨推给我。“喔，不是的。快食面，方便面，泡面。” “没有没有。”阿姨挥挥手。算了，去超市买吧。我骑着我的死飞来到了超市。“给我一包方便面，如果没有袋装的，碗装的也行。” “不卖了，你去旁边那家夜宵店看看吧。” “好吧。”我走到超市旁的夜宵摊，看到摊前挂了好几包快食面，全都是麻辣口味。“阿姨，有没有香菇鸡肉口味的？” “没有啊，下次你再来买吧。”唉，去菜市场看一看吧。来到市场，好几家副食商店都摆满了年货，红红火火。我走进其中一家，“大叔，我要一包泡面，香菇鸡肉味的。” 副食店大叔拿出一袋火腿肠给我。“不，不是这个，泡面，也叫方便面，还叫快食面。”我比手划脚告诉他，“是一种开水冲泡即熟的干面，食用一餐，有袋装的，也有碗装的，可以加个鸡蛋进去，挺美味的。”我一连串冒出这段话，充满期待盯着他。大叔拎着那袋火腿肠，看着我，眨巴了几下眼睛，说，“啊，没听说过这种东西。”说真的，我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我只是突然想在这个早晨吃一碗快食面而已，香菇鸡肉口味，再打一个鸡蛋进去。我走出了副食店，在街上晃悠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是我一位同事。“你在干嘛？”同事问。“我想买包快食面，买不到。” 同事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啥事呢！快食面有的是，我刚好买了好几袋，给你一包。” “谢谢你，我都饿扁了。” 同事亲切笑着，从她的包包里掏出一串金灿灿的香蕉递给我…… “铃铃铃…”是学校的上课铃声响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还好今早我没课，不然可得迟到了。自从暑假在火车上吃过一碗对床姑娘给的香菇鸡肉方便面后，就有大半年没吃了。现在，我打算起床洗漱，去买一包快食面（方便面、泡面）当早餐。 三十四白头发我对着镜子拔自己的白头发，拔着拔着，突然发现有一根白头发金针菇那么粗，顶端有两只触角，摸一下，像珍珠奶茶里的“珍珠”那么Q弹。我想把它拔出来，没能连根拔起，从根部断掉了。扒开黑头发，发现这根金针菇那么粗的白头发，它那又白又粗的根部竟然像树根那样虬结盘曲扎在了我的头皮上，就像春天即将萌发的嫩芽。我拿手指这么一抠，盘曲的发根抠出来了，头皮凹出了一个坑，从坑里掉出来一只虫子，确切说，是一只软体生物，形似毛毛虫，有手指那么粗长，身上有环节，白，软，蠕动着，顶端的嘴巴是粉红色的。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隔夜饭差点呕出来。这时我看到，其实我的头皮上结满了这种变异的发根，我不断地抠出它们，我的脑袋瓜不断地凹下去，头皮上的小坑不断地涌现，一只又一只或大或小手指般粗的丝线般细的蛆一样的虫子不断掉出来，在地板上密密麻麻蠕动翻滚着。我只是抠了半边脑袋瓜，还有另一半脑袋瓜没有抠。天呐！内心的惊惧与恐慌已经达到了极限，我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我跳出了那些虫子的包围，举着梳子喊着爸妈快来救我。爸妈听到我的尖叫声，冲了过来，看到满地虫子，我妈拿起鞋子使劲拍死它们。我爸问，这些虫子从哪爬出来的？我告诉他从我头皮上掉出来的。我爸看一眼我那个坑坑洼洼七扭八歪的脑袋瓜，终于忍不住爆笑了起来。他说，你都十三四岁大的姑娘了，都上初中了，还不知道该天天洗头，把头发洗干净！我妈也跟着大笑.头皮里掉出满地虫子以及父母的嘲笑叠加，使我内心的恐惧和委屈一发不可收拾，我“哇”地大哭起来……呵呵，这哭声，把我自己从梦中哭醒了……凌晨四点四十五分，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 三十五卖菜的洪老师挑着两个箩筐，手里还拎着几个水桶，和一堆小商小贩挤在一块抢摊位卖青菜。每天黄昏卖完菜后用沾着泥巴的手数那一张又一张皱巴巴的五毛或一块零钱时，总有一伙手持棍棒的男男女女冲出来抢我的箩筐水桶还有卖菜钱。我总是拼尽全力去把那两个大箩筐夺回来，每次都被揍得遍体鳞伤也不愿屈服。挑箩筐，卖菜，数钱，被抢，捍卫，挨揍……日子就这么重复着。 三十六马桶水箱芍药当我从宿舍楼下到操场时，课间操已经开始了。穿过枇杷树覆盖出的巨大树荫，看到六（1）班的学生都趴在阴影里做操，清凉舒适，我内心不禁浮起羡慕之情，真好呀，唉，我们六（5）班就没那么好运了，班号排到了“5”，孩子们只能站在夏日的艳阳之下做课间操。穿过烈日灼烧的跑道，终于走到我们六（5）班的队伍前，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班级，恍惚间就有一只巨手把我拎了起来。定睛一看，是个光着上身的男人，似乎是班里某位学生的家长。我被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在手里，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经过六（1）班时，这位家长又用另一只巨手拎起六（1）班的班主任刘老师，一并往校园外走去。我大喊了起来：“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们下来！！！”裸着上身的男人将我及刘老师重重丢到地面上，嘴里骂骂咧咧着四处转圈。我扶着似乎被摔折了的胳膊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见那暴怒的家长手握一块大砖头朝我们奔过来。刘老师躺在地上脸色吓得发白。我情急之下迎面向那男人冲过去，嘴里大喊着：“冷静！冷静！暴力解决不了问题的，有什么事请跟我们沟通商量！”那家长终于停止了嘴里的骂骂咧咧，并丢下手中的砖头，略显平静了下来。我与刘老师将他领到校园的一角。那里有一口水井，井边有几张石凳。一棵芍药树遮天蔽日般覆盖下来，挡住了那炎炎烈日。各色芍药花，洁白的、粉红的，大朵大朵在树上怒放，满满一棵树，都是花！我们三人就坐在花树下谈了起来。“什么事惹你如此暴怒？”刘老师问那家长。他说：“你们学校乱收费，我孩子交了好多钱！” “交了多少钱？”我问道。“从开学到现在，已经交了四十多块钱！”他忿忿嚷起来。不应该啊！我努力在大脑中搜索着，何时收过学生四十几块钱？只记得有一次学校要求每个学生征订一本名为《……在我心中》的薄薄书刊，我自己掏钱订了一本放在班级书柜里让学生们自由轮流阅读，可没收他们一分钱啊！突然间就不想跟这个无理取闹的家长沟通了。我抬起眼看着头顶上的花树，那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芍药花紧挨在一块儿，开得如此繁茂，沁人心脾的清香与井水透出的丝丝凉气融在一块儿，空气竟也变得清甜起来了。嗯，等一会儿我要回宿舍拿把剪刀，剪几大枝芍药花插到我的花瓶里。正在我浮想联翩期间，刘老师已经苦口婆心把那家长劝好了。“行了，洪沂，我们回去上课吧。”刘老师说。“嗯。”我点点头。我们一起走回教学楼。然后，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刚走进洗手间，就被吓了一大跳！马桶与水箱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大坑！怎么回事？我跑去其他洗手间看了一下，都完好无损。谁会偷了我专属洗手间里的马桶啊？又不是日本货！我悻悻走出洗手间，来到走廊上。恰好陈副校长走过，我赶紧把马桶失窃一事告知并向他求助。陈副校长随即进入邻近的班里了解情况。有学生说，看到总务主任进了洗手间，将马桶和水箱卸下扛走了。啊？总务主任？不可能啊！总务主任曾经是我们六（5）班的数学老师，我还当过他儿子的班主任，总务一直很照顾我，上次我们班的清洁区没打扫干净，他也只是要求我们学生再扫一次，并未扣掉班分，他不可能卸载我的马桶与水箱。于是，我给总务打了个电话，问他真的把马桶水箱扛走了吗？他说，是的。我问为什么？总务说，学校要求的，他也没办法。“我做错了什么？”我大声问。“学校说你不配合学校安排的工作，要求每个学生都征订一本书，你们全班人却只订购了一本。”……无语了，同样一本书，全班人都买，多浪费钱，买一本全班人借阅还不是一样？况且当时我还问了学生，他们说，老师，我们一听这个书名就没兴趣，不想买，我尊重了他们的选择……醉了醉了，作为一名教师，如此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却学校列入整治对象。。。 三十七中学时代那天正在上一堂英语课，我边听老师讲解边低头做笔记。有外班的老师走到了我们教室前门，似乎还是个什么办公室主任，他喊我们的英语老师出去一趟，说有事。于是，英语老师交代我们剩下的这节课时间自习。因为我坐在第一桌，他俩离去时的小声嘀咕被我听到了。那办公室主任对我们英语老师说：“不就是一个普通班吗？能成什么气候，随便教教就得了。”英语老师“嗯”了一声，回应道：“都是一群毫无创造能力的人。” 我的脑袋瓜“嗡”的一下像被炸开了，又是愤怒又是屈辱。我一把抓起自己的书包，冲到办公室主任与英语老师的面前，大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往公开里，你们宣扬这所中学所有的班级都一样，并无高低之分，但私底下，你们按成绩将学生分为三六九等，设了什么实验班、重点班、普通班、差生班！”两个老师面面相觑，一下子愣住了。我又冲回教室，冲到讲台上，对着一班子的同学们嚷：“同学们，你们还要假装不知道到多久？其实我们是被抛弃的一群！他们早就把我们列入朽木不可雕的族群里去了！每个老师给我们上课都那么敷衍了事，都在糊弄我们！”英语老师兼班主任跑了过来，把我拉下讲台，喝问：“你要干什么？你想干嘛？！” 我甩开她的手，一声不吭，昂着头，挥舞着手中的书包走出了教室。 三十八硕鼠烧毁的船只、成千上万硕大如猪的老鼠疯狂撕咬、黑人们像发情的公牛在追捕姑娘们、懦弱的小伙子们抱头四处逃窜、愤怒的母亲恐吓自己的女儿要将她贱卖到大海上任由黑人船员蹂躏、勇敢的姑娘拉起小伙子的手亡命天涯，她眼神坚定，果敢对他说：放心，女孩们永远属于男孩们。小伙子最后还是落荒而逃，因为他害怕黑人的长矛会刺进他的胸口。姑娘独自躲在小巷里，丑陋的黑人骑着硕大的老鼠成群结队如海水般蔓延城市每一个角落…… 三十九洪向南昨晚我的梦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孩，他在云南大学读大二，叫洪向南。我不知道世上是否有这个人物，或许他只是我梦里杜撰出来的。昨晚我在梦里偷花，拔了一株又一株。做绿化的阿姨们苦口婆心劝我：“你拿不走的，路口有人守着，会扣下花的。” 于是我央求她们帮我把花绑好运回学校，如果保安室的校警不给进去，那就先存放在校门旁。昨晚我梦见男男女女在操场上围着圈圈跳舞。其中有一个女孩子身姿绰约相貌出众，她穿着黑色的露背小礼服，就像一只美丽的孔雀。昨晚我梦见……梦的碎片。。。 四十八爪鱼之吻 午休时间进入浅层睡眠大概有二十多分钟，做了个梦： 暴雨，水漫村路，青苔丛生，泥泞不堪。我跳过一处水洼，滑倒，屁股跌得生疼。爬回家中，也不清洗，就滚到床上睡觉，实在是太累了。迷迷蒙蒙中，有只巨大的八爪鱼爬到我床上，张开它的吸盘大嘴要吻我。我一把抓住它的舌头，从自己的喉咙里揪了出来，使劲捏到它的舌头吐出乌黑的墨汁，整条身体瘫软不能动弹。然后我跳下床，喊来我爸妈，将八爪鱼的尸身剁块切片，用保鲜袋分批装进了冰箱里。“妈妈，今晚煮鱿鱼汤喝吧。”我如此说。 四十一荒野上的木屋 半夜醒来，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猛烈跳动之时，记录一下刚刚的梦境，以免天亮会遗忘： 梦见自己独自居住在一幢小木屋里，那是一座后窗无论如何也关不紧前门已腐烂吱吱呀呀作响的木屋。它坐落在荒原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空空荡荡的，只听得到风声呜咽，以及蛰伏在窗外的虫鸣声。 一日，两位好友（修华与她表妹）千里迢迢来看我。我无比欣喜，因为已忘记多久不曾与朋友相聚了。我煮了一锅地瓜款待她们，三人吃着地瓜，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一锅地瓜吃完，天也逐渐黑了下来。打开前门，远处的田野、山林依稀可见，墨蓝天空挂着几颗冰冷的星星，夜虫躲在草丛里“嘤嘤”鸣叫，从荒野深处吹来的风清凉而寂寞。 朋友说她们要回去了，天已黑。我点点头，说：“一会儿你们出去之后，不要马上走掉，站在屋外五分钟，等我把门窗都锁好，我一个人呆着很害怕。”朋友答应了。她们走出了木屋，绕到后窗站着，等我锁好门窗。我跑到后窗那里，使劲把窗户拉上，想要落锁，可窗拴怎么也掉不下来，窗户怎么也关不紧，我急得额上直冒汗。风吹过来，腐烂的前门又开始“吱吱呀呀”作响。我对着后窗缝隙喊：“别走喔，你们先别走，等我先去把前门关上。”朋友站在窗外安慰：“我们还没走，你别害怕。”听到她们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到前门去锁门。这是一扇竹子编成的木门，根部已腐烂都快化成渣了。我小心翼翼拉上门，用一把生锈的旧锁拴住，可是那门摇摇欲坠，我一松手，它就要倒塌了。朋友在后窗外面大声问我：“门窗锁好了没有呀？”我焦急回应：“还没好，你们先别走，再等我一会儿！”朋友在外面说：“算了，我们进来帮你锁好吧。” 我高兴得打开门迎接她们进来。木屋外夜凉如水，那几颗星星越升越高，天空依然是墨蓝的，像被冻住了一样。荒野空旷而寂寥。两位朋友重新进屋来帮我修理那残破的后窗与前门。我蹲在灶炉前为她们煮上第二锅地瓜…… 地瓜还没煮熟我就醒过来了。我不知道在梦中，朋友们最终帮我修好门窗并关紧锁紧了没有。或许那天晚上她们并没有离去，而是留下来陪我度过了荒原上木屋里那个孤独而恐惧的夜晚。 四十二你 昨天晚上我梦见你了，那个在我的年少时光，最爱的你。 我梦见我坐在一辆公车上，不知道要去哪。中途车子停靠，车门打开，你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走上来了。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的内心如此慌乱，却还是对你展开了一个羞涩但礼貌的微笑，你惊讶却也静静看着我，也微笑了起来。我站在车门的位置，你走到后车厢找位置坐了下来。我的目光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寻找你。你还是你，一点儿都没有变，依然那么俊朗，那么高大，那么挺拔。你注视着窗外，并不曾朝我这边望一眼，脸上依然是少年时那种沉静、冷峻、决绝的神情。我颓然垂下了眼，转身注视着窗外，也不再望向你一眼。 公车驶到终点，暮色四合，拥挤的人群像潮水般匆忙涌下车，我依旧茫茫然站着，思考着要去哪里。你突然从后车厢跑上来牵住我的手，低低说了一句：“跟我走。”便拉我下车。你连自己的行李包都没拿，一下车便拉着我跑了起来，我顾不上问你为什么，没命跟你你狂跑。跑啊，跑啊，终于摆脱了人群，摆脱了喧嚣，来到了森林的入口。你松开了我的手，因为一路跑得太猛，你喘着气，微笑着静静看我。我不敢抬头看你俊美的脸，只是轻轻地，略带委屈地问你：“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我们坐同一路公车，却从不曾遇见？” 你告诉我，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倒是经常遇见谁谁谁，那都是我们共同的校友。 “我们进去吧。”你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指了指森林的入口。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林中小道，四周树木遮天蔽日。我点点头，和你一起走了进去。夜风如此清凉，一轮皎月挂在竹林中，洒下一地清辉。我让你等等我，然后掏出手机拍下这绝美景色。你在一旁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说，这么多年没见，我似乎越来越丰富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羞涩的小丫头了。我听你这么夸我，原本已经不再羞涩的我，突然间又忸怩了起来。 越往森林深处走，景色越美丽，游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草地、湖泊、木桥、石墙、玫瑰园、大片的薰衣草……蹚过一道溪水漫流的青石路时，你紧紧抓住我的手，以免我踩到长满青苔的石头滑倒。走过溪水横流的石路，我有意无意悄悄挣开你的手，大踏步向前走。你紧跟上来，不由分说用手臂挽住我的手臂，并肩同行。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的荆棘丛中开满了白色的玫瑰，那可是我最爱的花！我飞奔过去，掏出手机，蹲下来各种角度拍我最爱的花。你静静站在我的身后，抚摸着我的头发，悲伤地叹息着说：“没想到你竟长了那么多的白头发。” 我回头看了你一眼，用轻松愉快的语调回答：“对啊，我是长了很多的白头发了，哈哈！” 七拐八绕，不知怎的，进入了一座废弃的村庄。低矮的瓦屋，狭窄的小巷，疏疏落落，有几间小屋亮着灯火却悄无声息。那么多条小巷，每一条都曲折迂回，我们找不到出路，漫无目的走着，沉默着。你紧紧握着我的手，用你的大手掌包住我的手。这一次我没有挣脱。你的手总是那么温热，甚至有些滚烫，我的手躺在里面，暖暖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对你说：“喂～你的手很像一座暖炉。” 你瞪了我一眼，“不要瞎说话！” 于是，我忍住笑，继续沉默。 终于绕出了荒芜的村落，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平地，边上长着几棵寂寥的枯瘦的树。月亮升得很高了，挂在天上，冰冰冷冷的。这里是深林的尽头了。“我们回去吧。”我说。你点点头。 我们一前一后往回走。快走到溪水蔓延的青石路时，你突然在我身后抱怨了起来：“中间这么多年的时间，你都不知道交了多少任男朋友！” 我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盯着你，说：“对，我是交了很多个男朋友，拜你所赐！” 你低下头不说话。我没等你牵我的手，一个人气呼呼蹚过石路，果然被长满青苔的石头绊倒了。你冲过来扶起我，嗫嚅着，颤抖着，眼睛里都是痛苦的神色，你对我说：“我还不知道怎样说服我妈答应你和我在一起……” 我哈哈一笑，挣脱着继续往前走，然后回过头跟你说：“无所谓了，不要纠结了。” 但其实我的泪水早已在内心汹涌。我想着你现在的妻子，还有你刚出世的儿子，什么话都不愿意再对你讲。 四十三告别在黄昏 刚刚又在梦里面穿梭了。 梦里都是失散多年早已不联系的小伙伴，我们翻山越岭趟河涉水。日暮黄昏光线不明，人们卷着裤腿赶着牛走在齐膝深的芒草丛里。 我领着小伙伴们来到一门大户人家，她们畏缩在门口不敢迈步。我大摇大摆走进去，在院子里招呼她们：快来呀，别害怕，我经常翻墙溜进来玩的，这里风景可美了！小伙伴们被我说动，一起走了进来。我领着她们在庭院里四处晃悠，给她们指指点点，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花……我们的嬉笑声惊动了守园子的老婆婆，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过来，举起拐杖头要打我。我嬉皮笑脸故作亲密喊了一声：“阿婆，萍姐在家吗？” 萍姐是这户人家的女儿。老婆婆愣了一下，放下拐杖，摇摇头。“萍姐不在家，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说着我顺手撸下几大朵园子里最美艳的奇花藏到怀里，然后领着小伙伴们溜出了园子。 我们来到了学校，要去女厕漱口，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里面有两个戴着头盔的男人，我们吓得赶紧跑进男生宿舍里寻求庇护。我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其实我不想发抖，但看到小伙伴们在发抖，我也抖了起来，但我抖的节奏与她们不一致，很容易就被发现破绽。男生们拿起他们的玩具枪来到女厕门口，瞄准了那两个戴头盔的男人。两个男人背着麻袋，一声不吭走了出来，女厕最终被我们夺下。 后来，后来我就醒了。 再后来，我发现，我的梦大多总是在黄昏里头，总是黄昏里。这是一个很惆怅的时间段。总有一种告别的意味。时间像沙粒一样从指缝中滑落，我知道自己每一天都在告别，与一切告别。从出生那一天起，就开始了告别。 四十四末日 昨晚做了近几个月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场梦，梦里出现了暴怒狂奔的狮群，布满岩缝伪装成石头的鳄鱼，倾泻而來高达七十多米就快摧毁一切的洪水，以及沒有尽头一直往山上延伸颤颤巍巍脱了节生了锈的铁链阶梯，那是唯一一条逃生通道。人们挤挤挨挨攀着铁链往山顶爬，洪水已涌到了山脚下，毛发横竖的狮群发出狂怒的吼声，黑色的鳄鱼睁开了它们的眼睛蠢蠢欲动。我躲在半山腰的荊棘丛中，银白的月光洒下来，树木与人影清晰可见，我无处遁形。 四十五饥肠辘辘 記錄一下昨晚的夢境吧: 夢見自己步行了5.7公里，去到龍昆南一家小吃店，跟老闆切了一個烤鴨腿來吃，那烤鴨腿可長了，有半截手臂那麼長。 夢見自己与一好友長途跋涉，路過一排新疆人擺的流動攤位，鐵板上煎的米糕看起來如此蓬鬆軟口。我們走過去想買上兩塊，老闆説五塊起步，兩塊不賣。我們問，五塊米糕得賣多少錢，老闆回答，三四百元吧。我們放棄了買米糕，舔著發乾的嘴唇離開了。 四十六食堂大楼 邻桌的同事秀欣买了一台打印机，体型小巧，液晶屏幕，连着的键盘也很小巧。她坐在桌前捣鼓着她新买的打印机，无论如何都操作不当。另一个女同事丽嫔走过来帮忙。两人捣鼓了半天，打印机依然没反应。 我趴在书桌上呆呆看着她俩，并未凑过去帮忙。我的肚子实在太饿了，饿得我有气无力、情绪不佳。 我要去找点吃的。虽然这个时间段已过了吃午饭的点，但说不定食堂还是留有些残羹剩饭的。 我走出办公室，下了楼，沿着一条小河顺流而下，很快就看到了食堂。 那是一座六层高的旧楼，一楼全部是洗手间，从二楼开始，每一个楼层都摆满了贩卖吃食的摊位。 食堂的大门已经锁上了。但我依旧找到了入口，抓着铁栅栏翻身跳进了楼梯间，然后爬上二楼。整条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走廊空空荡荡，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凉飕飕的。一整长排玻璃橱窗里的各个摊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煎饺、馒头、烧鸡、汤粉、韭菜饼、鹌鹑蛋、鸭脖子、蛋糕、蛤蜊汤、猪肘……厨师们都不知跑哪去了，一个人都没有。 我饿得实在不行了，忍不住打开一扇橱窗，抓出一个煎饺吃了起来。才咬一口，就见了馅，流了满嘴油，唇齿留香。我一连吃了三个煎饺、两个韭菜饼子，还喝了一碗蛤蜊汤，然后又抓了半只烧鸡与一个猪肘裹在衣襟里，原路返回。 办公室里，两位同事还在捣腾新买的打印机。我拿出烧鸡和猪肘送给她俩，她们放下手中的活儿，吃得津津有味。吃完烧鸡与猪肘，丽嫔意犹未尽，说还想吃馒头。我只得领着她去食堂偷馒头。 下了楼，我找不到刚刚那条小河了，东转西转，就是找不到通往食堂的路。我只好领着同事另寻出路。兜兜转转，爬下一个小山坡，终于找到了那条溪流，泉水咕咚咕咚冒出来，漫过青石板桥。只要有流水，顺着水流的方向，就能找到那栋食堂大楼。 沿着溪流，一路走走停停，路过已被农民抛弃的片片田地，有的田地长满狗尾巴草，朵朵毛茸茸的小白花挂在尾尖;有的地里开满了红玫瑰，火焰一般灼目;有的什么也没长，裸露的黑土一言不发。再继续前行，在溪流的尽头，终于找到了食堂大楼。可是，地面上平平坦坦，没有任何建筑物，只有食堂大楼的倒影漂浮在溪水中，若隐若现。 四十七投江 做了极端可怕的梦，差点在梦里哭得背过气去： 梦见自己的学生放假回家才三四天就投江自尽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哆嗦着手打电话过去问家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做母亲的在电话那端平静地说，还有什么好问的，人都死了，埋了。我情绪崩溃，大哭了起来。我的学生，平日里总是那么爱笑，腼腆又善良，是个可爱的小男孩，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他已经不在了。 我一路哭着，跌跌撞撞走到他的家。那是野外一处荒凉的菜地，边上搭着个简易塑料棚，棚外散乱丢着水桶与盆盆罐罐。我见到了他的母亲，一个五十多六十岁的老妇人，身材高大臃肿，梳着纹丝不乱的发髻。我坐在小木凳上，问她，为什么放假回家才三四天，孩子就投江了？那位母亲说，他回家来天天玩，什么练习都不做，我问他什么题，都一问三不知，我就揍了他，逼着他下跪，拿皮带抽他，谁知这孩子性子急，头也不回地跑出家门，一头扎进了附近的水库里。我听得一愣一愣，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那颗痛得快破碎的心，以及喉咙里的哽咽。我没能找到他小小的坟头。他母亲转身走进塑料棚里忙活去了。 我蹲在菜地里，抱着头，暮色苍茫。我想起临近毕业时我跟他们谈起过那个常州五年级小女生，当时我跟他们说，我们不能保证成长过程中都会遇见懂得爱我们呵护我们尊重我们的老师或父母，如果遭遇到伤害时，不管有多难熬，都不要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解决问题，要勇敢地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未来。现在想来，我这番话多么空洞而鸡汤。忘了我是怎么走回学校的，当我睁开眼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时，百般庆幸。 四十八用错了牙刷 去深圳找我小妹玩时我住在她的宿舍里。除了小妹，宿舍里还住了其他五六个女孩子。 院子里有一口古井，就是那种手压式的，有一把手柄，用手一按，井水就会咕咚咕咚流出来。 那天小妹与她的室友都出门了，我独自呆在屋子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突然间我很想刷牙，可是我忘了把我的电动牙刷带来深圳，此时，又懒得出门去买新的。怎么办？算了，先用我小妹的吧。虽说，共用一把牙刷是极其不卫生也极其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但至亲姐妹，估计没事，而且，我只刷这一次，等小妹回来，就让她去给我买一把新牙刷。 我走到院子里，蹲在古井边，盯着那一圈挂在井口上的五花八门的牙刷，默默判断着那一把是我小妹的。那一圈儿挂在井口上的六七把牙刷，有长柄的，有软毛的，有彩虹色的……其中有一把甚是可爱，它的手柄短短的，大概只有食指那么长，刷头上坠着一只小小的兔子。这肯定就是我小妹的牙刷，她一向就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拿起那把短短的兔子牙刷，快乐地刷起了我的牙。牙膏泛起的丰富泡沫在我嘴巴里翻腾，那种感觉就像我是一头河马，刚刚吃完了一大盆生肉，牙缝中塞满了肉末，有只小鸟正站在我的血盆大口里，用它细细的鸟嘴啄食我牙缝里的肉末，清洁我的口腔。 刷完了牙，冲洗好了牙刷，小妹与她的室友们突然回来了，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笑着朝水井走来，她们个个都围着水井蹲了下来，准备刷牙。我小妹拿起一把长柄牙刷，挤上牙膏，飞快刷了起来。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噗通噗通狂跳了起来。完了完了，我用错牙刷了，刚刚那把兔子牙刷不是我小妹的。可该怎么办？我将那把小小的短短的兔子牙刷紧紧窝藏在手心里，以一种呆若木鸡的姿态蹲着不动，脑子飞速思考着，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已经吓到发绿。 继我小妹之后，第二个女孩子也找到她的牙刷并欢快地刷起了牙，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水井边响着一片欢腾的刷牙声。怎么搞的，大白天大中午的，为什么都集体刷牙呢？瞒不住了，瞒不住了，情况越来越危急，很快我用错牙刷的事情就要被发现了，啊，真是欲哭无泪，好端端的，为什么我突然发起神经想要刷牙呢，如果不刷牙，就不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了。撑不下去了，豁出去了，我眼睛一闭，摊开我的手掌心，让兔子牙刷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然后我大声地说：“抱歉！我用错牙刷了！我会立即去超市买一把新的，一模一样的牙刷回来，这，是谁的牙刷？”没有回应，寂静，死一样的寂静。我睁开了眼睛，所有人都蹲着不动，所有人都停止了刷牙，场面陷入极端的尴尬与难堪。我用手臂碰了一下我的小妹，说：“快啊，你快去超市帮我买一把一模一样的牙刷回来还给人家。”我妹突然爆笑了起来，其他室友也爆笑了起来，六七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么在我跟前笑得东倒西歪。我呆头呆脑看着她们，不知所措。我小妹用手指了一下我，说：“姐，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吗？那就是你这人死要面子，做错事情总是拉不下脸向别人道歉。你看，像你现在这样坦坦荡荡说出来不就好了吗？干嘛在那里磨蹭半天？”是啊，没错，承认错误，并且道歉，真的不是一件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情。我把那把兔子牙刷放到井沿上，拿出我的手机，打开京东，然后扫一扫，于是，一把一模一样的兔子牙刷就出现在了页面上，我飞快下单，又飞快跑到超市，先买一把其他的新牙刷还给某个室友，毕竟，她还蹲在井边等着刷牙呢。 四十九营救 昨晚梦见与几位驴友一起穿越大沙漠。期间遇到暴风沙、海市蜃楼、饥饿、恐惧、漫长的夜晚…… 有驴友点起了纸糊的灯笼，亮光给了迷失方向的我们短暂的希望。长途跋涉，步履维艰，我的双腿一次又一次陷在流沙里。途中，我们遇见另一队驴友，他们分给我们每人一口饮用水，这口水支撑我们又走了很久。日暮黄昏，漫漫黄沙，依然不见尽头。我们几个人累瘫在沙漠中。我们点燃了最后一个纸糊灯笼，静默着，或者说，在等待死神的降临。 这时，一架大型直升飞机盘旋在我们上空，然后降落了下来。我们得救了。在直升机上，我们见到了比尔盖茨，这是他的私人飞机。临走之前，我们在沙漠上盖了一个小帐篷，往里备了许多干粮与饮用水。我们在帐篷外用不同文字写上：如果你迷失了方向，请进这里短暂歇息，这里有水与食物。我们这伙人幸运获救了，我们要把生的希望留给下一位沙漠中的迷途者。 直升机将我们逐一送回学校。比尔盖茨先是将我送回哈佛大学（略表羞涩，没想到在梦中我居然是天之骄子），我的妈妈正满脸焦灼站在地下等我。一下飞机，她就奔过来拥抱我，我扭捏着不知道该不该抱她，毕竟，在我的记忆里，从未与母亲有过拥抱，所以，这一抱，让我觉得不知所措……（梦得太长，起床铃声已响，不往下记录了。） 五十林荫道与水井鬼 有一条沿河林荫道，三次出现在我的梦中。它很长，河有多长，它就有多长，看不到尽头，尽头总是笼罩在一片迷雾中。林荫道两旁长满各种果树，成熟的果实压弯了枝丫，藤蔓缠绕，蛛网布结。 昨晚它又出现在我的梦中了。它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因为那挂满枝头的各种成熟果实看起来是那么甘甜。但我从来没有一次想要走上它通往迷雾尽头。它那么美丽，却也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我很敏锐地捕捉到，只要走上这条林荫道，绝对会丧命。我说不上来路上有什么。拂过林间的风总是那么清凉，黄的梨子，红的苹果，紫的葡萄……唾手可得。看不见青面獠牙的鬼，鸟儿在枝头鸣叫，野花开放在树底下、草丛里。可是那些缠绕的藤蔓，那些布结的蛛网，一定隐藏着些什么。它们比青面獠牙的鬼更可怕。无形比有形恐怖。 所以，昨晚，当我梦中的十几个小伙伴说要走上林荫道时，我制止了她们。 我们换了另外一条路。那也是一条危机四伏生死未卜的路。但至少比第一条必死的林荫道好得多。 走第二条路，会经过一座湖，秘湖。不知湖底有什么，经过时，我们飞快奔跑，回头看，湖面一片平静。 接下来，会经过一口井。 听说，井里住着一个鬼。性别不明。从外表看，它长得像个男人，实际上，它是个女人。如果有人嘲笑它长得像男人，它会想尽各种点子来折磨人。千万不能说它像个男人，即使在心里面想都不行，它能在一定距离内捕捉到人们的各种念头。 当我们靠近水井时，天色已昏暗。我们看到那个水井鬼了。它整个身子都浸泡在井里，只有头部露出井口。它把后脑勺仰靠在井沿上，一头乱蓬蓬如铁丝般粗硬的长发呈半圆散落在井台上。到底要从哪边经过？它的后脑勺还是它的面前？后来，我们选择了从它面前经过。我半蹲着身子，蹑手蹑脚，心里默念着：啊，它是那么美，它完全不像个男人，它从头到脚都是个女人的模样。快通过时，我偷偷瞧了它一眼，它也瞥了我一眼，我看不清楚它的容貌，只隐约看到它嘴上长满胡须，毛渣渣的。总算顺利通过了。 第十个小伙伴也顺利通过水井了。第十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小伙伴，刚走到井口前，就像陀螺一样不断转圈翻滚了起来，一直原地转圈翻滚，怎么也停不下来。完了完了，一定是她忍不住想着那个水井鬼长得像个壮汉受到了惩罚。我们呆呆站着，动也不敢动，大气不敢喘。突然，我发现自己也开始腾空翻转了起来，莫非，刚刚我在心里想着它的胡须了？翻转，旋转，头昏目眩当中，我发现所有的小伙伴都成了陀螺…… 五十一通往一九八四 昨晚梦见身边所有人都搭乘上了一辆超音速列车，集体奔赴一九八四年我们的美丽新世界，我被裹挟在其中无法动弹。 列车穿过茫茫原野，冲破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人们在车上载歌载舞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我趁着混乱，溜到了一节无人车厢，发现那里有几个女人脸色发白，无语躲在地板上。我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扒开了列车车窗，外面是无尽黑夜。我爬到车窗上，那些蹲在地板上的女人抬起头，惊恐又充满期待地看着我。我把眼睛一闭，从敞开的窗户跳下了这辆正在以超音速行驶的列车。 我的身体在黑暗中坠落，坠落，最后掉在了一幢高楼的楼顶上。这栋大厦灯火通明，人们像潮水一般涌上来，他们要赶着到楼顶搭乘下一趟超音速列车去往那个乌托邦之地。我避开汹涌的人群逃到电梯口，按了下降键。我要回到地面上，我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在逃离。 终于进到了电梯间，我按了“1”这个数字，电梯在下降，我松了一口气。电梯降到一楼，电梯门却没自动打开，依然紧闭着，数字变成了2，电梯缓缓上升。我浑身发抖，手不听使唤，哆嗦着又去按1，这一次，电梯来到了负二层。天呐！我不要进入地底下！我又再次按了数键1，这一次，电梯门终于在一楼，也就是地面打开了。我飞快逃了出来。 眼前依然是黑夜，但我能摸到土地，土地上长着树木，不远处，还能看到房屋。没错，是这个真实的世界，这是原来的世界。我回来了。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我在黑暗里转了好几圈，除了风声、树影、孤独的房屋，什么都没有。人们都奔向那栋灯火辉煌的大厦了，那里有无数趟列车在等他们。 五十二追杀 那天，我正在上课，手机"叮"地一声响，拿起来一看，是我的导师发来的，一连串的"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复信息过去问:"老师，怎么了？" 导师发过来一句:"你前程尽毁，我查到你的旧日户籍了。" 这下彻底完了。我收拾起课本走出教室。 又是日暮黄昏，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我穿过一片丛林走回家。路过那座古老庄园时，庄园的女主人赤身裸体站在水井边淋浴，她的身体白皙修长，竟像少女一般鲜嫩。我记得她以前满脸褶子，体态已弯曲如虾的。看到我，她并没有去掩饰她的身体，也丝毫不羞怯，她向我伸出双手，说:"你要过来一起洗澡吗？春天来了。"我走过去，压了一下古井的手柄，清凉的井水咕咚咕咚冒出来，流淌在我的腿上，啊，如此沁透心脾，春天，真的来了。但是，我没有勇气脱光衣服站在庭院里像她一样大大方方地洗澡，我谢过她的邀请，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我坐在书桌前发愣。我的户籍我的个人资料已被公布于众，我该躲到哪里去？正苦恼着，突然有人"砰砰砰"拍打我的木门，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我立即飞奔过去，用双手抵住门，不让外面的人推开。但我力量太小，木门已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撑不住了，我撒手往后门逃，溜进了邻居家里，又赶紧把邻居家的门闩上。外面的人依然在使劲推门，一把闪着银光的菜刀从门缝掉到我的脚前。倒吸一口凉气，我用身体抵着门，压低声音转头对邻居家的姑娘说:"美美，快帮我拨打110。" 门外响起声音，竟是一个清脆而甜美的少女声。她说:"我要杀了你。" 我垂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肚子饿吗？我可以煎面饼给你吃。" 门外的少女不语。我从门缝里递给她一片薄薄的淌着热油的煎饼，她接了过去，狼吐虎咽嚼了起来。 五十三乳虎啸谷 那天早上，我和我妈坐在村前的井台边吹风。井边长着一棵大榕树，巨大的树荫覆盖了整个井台。清晨的村庄静得只剩下风声与鸟鸣声。我低头刷着微信，不经意间抬起头，远远地看见一头花斑大老虎领着一只幼崽，正晃晃悠悠从村口的大路走来。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但它们越走越近，很快就要到井台边了。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我压低声音对我妈说了一句:“回家！”我妈也看见了那头大老虎与它的幼崽，她浑身哆嗦，来不及回应我一句什么，只是站起身跟着我飞快地、蹑手蹑脚地走回家。 走到家门口时，我小弟正在院子里健身，看到我和我妈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我弟问：“怎么了？”“一只大老虎进村了。”我说。“得去看看啊~”我小弟答。是啊，应该去看看，不知现在这两只虎走到哪里了，村民们会不会有危险，得告知他们一声。我让我妈留在家里，然后跟着我弟又往村前井台边走去。才走到邻居家的后院处，就看到那只大老虎和它的幼崽正盯着邻居家敞开的后门，似乎在思索什么。大清早的，邻居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周边的村民家，也一片死寂，人们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看到这情形，我弟说了一句："太危险了。"他转身跑回家，拿来了一杆木头长柄气枪。我记得小时候经常看见村里的大人端着这种气枪打鸟，印象中，这款气枪的威力并不大，最多只能打死树上的小鸟。我不知道我弟是何时，又是从谁人手里得到这把枪的，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了。我一把拉住我弟，说:"不能朝它开枪，会激怒它的，想想别的办法！"但，枪声已响。一枚轻飘飘的子弹像一粒橡胶球弹在老虎的身上，又掉落于地。那只花斑大老虎转过头，用它清澈的大如铜铃的虎眼盯着我和我弟，仰天长啸了一声。我感觉到自己的手心紧张得冒汗了，我读不懂它的眼神，它是愤怒了吧，要冲过来撕碎我们了吗？我弟端着气枪，又接连打了十几枪，颗颗子弹都是先弹到老虎身上再掉落一地。那只老虎轰然倒地。它的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但是它突然间就倒在地上了，趴着一动也不动。装的吧？后面要采取什么复仇大动作吧？我浑身发抖，扯着我弟飞跑回家。 回到家，我让我妈、我弟我妹他们，全部进到屋里，然后把铁大门关上，反锁住，感觉还不安全，那可是一头力大无穷的猛虎啊，我们已经激怒了它，它绝对会上门狠狠报复的。于是，我又把第二道木门关上，拴住，又搬来一大张床板顶住门栓。终于有点安全感了，我松了一口气，回过身，发现后门还大大敞开着，我弟妹他们在玩手机，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正步步逼近。我跑过去关后门，正好我爸骑着电动车从街上回来，来不及向他解释些什么，我火急火燎帮他把电动车推进家里，把他拉了进来，然后飞快关上后门，同样反锁起来。 正当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暂时安全了时，却发现那只幼虎正端坐在我爸房门的门槛上。它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后门没有及时关上之时吗？唉，该拿它怎么办？它还是一只幼虎，只有一条狗那么大，还没什么杀伤力。把它引诱出去吧，让它回到它妈妈的身边。不知那只母老虎苏醒了没？我犹豫着，最终还是咬着牙，把后门打开，然后蹦出去。我在门外轻轻呼唤那只幼虎，它奶声奶气回应着，也跟着我走了出来。“去吧，去吧，回到你妈妈身边。”我摸摸它的头，它噔噔噔跑远了。我回到屋里，重新严严实实反锁上后门。 我们全家人在屋子里躲了一天，直到日落黄昏，都还不敢开门。那只猛虎还会睡多久？如果它上门来，轻而易举就能拍碎我家的铁门，再拍碎第二道木门吧？还是，它已经死了？那些子弹并没有射穿它的身体，它一滴血都没有流。我趴到门缝上往外观看，那只幼虎在村道上没头没脑地晃来晃去，整个村子悄无声息，偶尔回荡起那只幼虎奶声奶气呼唤它母亲的叫声，它还如此幼小。恐惧，愧疚，痛苦，忧虑……这些情感撕裂着我。谁能够来帮帮我们一家人？谁能够来帮帮那只幼虎？整个村庄的村民一大清早就集体失踪了，我们一家，成了海上的孤岛。 我拿起自己的手机，突然想到，我可以拨打12345热线，他们会让有关部门来解决问题吧？但是，我拨打了五六次，没有一次能拨通。110吧？拨打110也可以，jc叔叔永远都把人民的安危挂心头。于是，我拨打了110，电话才嘟地响了一声，就有人接听了。 对着电话那头的接听员，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述说了一遍:猛虎进村，出于自卫，我弟开枪打“死”了它，幼虎失母，在村里四处游荡，孤苦无依……越往后叙述，我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切都太突然，也太悲惨，我哽咽着，忍住不哭出声来，那头的女接线员听着我的讲述，已哭成了个泪人。我以为被困的我们一家就要获得解救了，我以为那只幼虎会被送去野生动物园并得到妥当照顾，我以为那头生死不明的母虎会被医护人员抢救过来并送往动物园与它的孩子相聚……但最终，电话的那头，女接线员哭完之后，回复了我一句：“很抱歉，女士，我们无法，无法帮助你……” 没等她说完，我就把电话挂断了。 四周漆黑一片，家人们默默坐待着。天已经全黑了，我们却不敢开灯。村庄里回荡着风声，以及幼虎悲戚的叫声…… 五十四思念是一条毛毛虫 昨晚梦见一友人他过世的母亲化身为毛毛虫。我的手臂破皮有一处小伤口，毛毛虫就从伤口钻进我的手臂里。每回她的孩子想念她时，她就从我手臂的伤口处爬出来与孩子相聚。因为毛毛虫每次爬进爬出，还老在我手臂里头蠕动，弄得我觉得很痒，于是我就对友人说:“你把你母亲放到小罐子里养起来吧，寄居在我的手臂中我很不舒服。我的奶奶过世后变成蝴蝶，我也是把她养在小竹笼里，每次想念她，我就把她放出来陪我。你耐心照顾你的母亲，慢慢地，她也会像我奶奶一样变成蝴蝶的。” 五十五海上日出 昨晚梦见自己长途跋涉跨过好几道沟渠跑到海边去看日出。拨开重重荆棘，好不容易来到了海边，正想冲上最高的礁石占据最好的位置欣赏日出，突然想到要是脚底一滑跌到海中无人救助那就一命呜呼了，于是只能乖乖站在平地等待日出。 当第一缕光撕破云层太阳喷薄而出时我举起了我的手机，镜头里除了日出，还出现了一个女孩，她就站在礁石的最高处，周边镀上朝晖，金光闪闪。她用手托起那轮太阳，海浪在她脚底下汹涌，我飞快拍下了这绝佳一幕。 来看日出的人越来越多，阳光开始变得灼烈。我找了一块挡光挡风的巨大礁石，在底下坐下来，从背包里翻出干粮来吃，正吃得难以下咽时，身边响起一个声音:“老师，一秒钟有多长？你的手表能计时吗？”我转头一看，是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旁边还有她的弟弟和爸爸。看来，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点点头，说:“是的，我的手表能计算到一秒有多长。”其实我的手表不能，而且我真的不知道一秒有多长，但我不想让她失望。我对她说了一声“开始！”然后我就在心里默念着：1，2，3，4……当我念到10的时候，我告诉她，一秒钟到了。小女孩兴奋地拍起了手，她说：“哇，太棒了，老师的一秒钟刚好和我的一秒钟一样长！”原来，刚刚她也在心里从1默念到10了。 后来，不知不觉，水龙头的流水声，烧开水的吱吱声就把我从梦中拍醒了。 五十六不明肉身与黑牙齿 醒来发现已经超过9:00了。太艰难了，我是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的。记录一下还残存在记忆里的片段: 台风即将登陆的黄昏，和老妈还有小妹急匆匆往家里赶。路过村前的公屋，看到地下掉着一个草窝，里面有几具滑溜溜软趴趴的不明肉身。老妈蹲下身看了看，用手摸了摸，说，这是幼鸟的躯体，我们可以拎回家熬汤喝。我定睛细看，发现那些肉身又长又扁，并没有翅膀，惊恐地意识到，这是蛇窝，里面都是死掉的幼蟒！我大叫着把我妈和我妹都拉开，急切地告诉她们，这不是鸟窝，这是蛇窝！惹上大麻烦了！老妈已经摸了它们，沾染上了气味，母蛇会寻来复仇的！我让我小妹先守着那一草窝肉体，叮嘱她，如果母蛇出现，赶紧向它解释，它的崽不是我们害死的。然后我拉着我老妈飞快往井台跑去，我拧开水龙头，香皂找不到，只找到一瓶廉价的蜂蜜牌护发素，我把护发素挤到老妈手上，叫她使劲搓洗，把那气味通通都洗掉…… 我跌跌撞撞跑回到家，感觉到自己嘴里有些不对劲，用手摸了摸其中一颗牙齿，摸到了黑色的粉末。我跑到镜子前张开嘴巴细看，发现有一颗下牙已经完全炭化，通体乌黑，虽然还保持着牙齿的形状，但用手一摸，它就碎成了灰，像木柴烧尽形成的那种灰。很快的，其它牙齿也受到感染，乌压压一片瞬间黑化炭化，它们维持着原状，像一根根黑色的烟囱驻扎在我的嘴里。我用手轻轻一拔，就能拔出任何一根，它像男人吸尽的香烟的那截灰，在我手里碎成了粉末。我大张着我里头一片漆黑的嘴巴，绝望地跑出家门，绝望地想打电话给牙医告诉他这一切，看看他还有没有办法拯救我的牙齿…… 五十七清风明月 有一位同事给我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条蜿蜒不见尽头的竹林林荫道，一轮圆月挂在前方，皎洁的清辉洒落一地，天边的云霞瞬息万变绚烂多彩。除了照片，同事发来的还有一段话——这是我买的一千亩竹林，到了夜晚，月亮升上来，亮如白昼，清风明月虫鸣与我为伴……而你，你为什么甘愿困在你用了后半生才能买到的小小斗室里呢？ （然后，我就醒了，呜呜哭着醒来的。实际上，我身边并没有这样的同事，并没有这样高风亮节山中隐士般不被俗世桎梏的同事，不知为何，在我的梦中竟出现了。早安，还可以再继续睡一个小时。） 五十八大屠杀 昨晚梦见一场大屠杀，类似塔利班一样的暴徒进村，整个村子的人几乎被灭，自己不知是怎么侥幸存活下来的，之后就开始了漫漫寻亲路。撕心裂肺肝胆俱碎般的痛，哭得晕厥，跪下向苍天磕头，祈求自己的亲人都幸免于难，内心充满怒火，发誓死也要手刃仇人……哭着从梦中醒来的……啊，庆幸是梦，……噩梦与现实都是反的，而美梦与现实是一致的……突然间就懂得了江歌母亲的那种永不能消磨的摧心蚀骨的牵挂与痛，虽然只是在梦中体会，但突然间就懂得了。 五十九热气球之旅 学校买了一个热气球，实际上也不算是热气球。它更像一个玻璃钟罩，有底座的，可容纳二三百人。 那天下午，小花老师带着我和我们六（5）班44位同学坐进了透明的玻璃钟罩里，按一下底座的按钮，就飞了起来，一直飞到了天空中。 正当我们感受着飞行之颠簸时，王承镇同学两眼泪汪汪哭得很委屈。询问之下，发现刚刚他和陈小玉同学打了一架。我气得直问：“王承镇，你是不是要和全班同学都打上一架才开心？这是你第几次与同学闹矛盾了？” 玻璃钟罩越飞越高，脱离了云层之后，颠簸感消失了。高空的视野如此辽阔，天空的蓝是一种轻盈的蓝，洁白的云朵像撕碎的棉絮。太阳还没落下去，圆月已经出来了，它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没有夺目的亮光，只有柔和清辉。原来，这就是日月同辉啊！云彩围绕四周，它们开始变色，绯红的，淡紫的，橙黄的，粉绿的……交织叠加在一起，绚烂无比。我们被这奇异美妙的景观迷得目瞪口呆。 我想掏出我的手机拍下来，却发现手机忘了带。我转头对班里的同学们说：“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观察啊，我们回去之后要写一篇作文，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听到我这么说，同学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本子记录了起来。 燃料不足了，小花老师开始带着我们返程。玻璃钟罩开始降落，越飞越低，我们掠过原野，有个同学惊呼：“老师，你看，木棉树已经开花了！”我低头一看，果然，木棉树光秃乌黑的枝桠上开着几朵硕大艳红的花。又掠过一片丛林，我把手从底座一个小孔伸出去，一抓，摘到了一个红石榴。我把石榴递给小花老师看，那是一个熟透了的红石榴，已经被鸟儿啄食了一半，里面的仔晶莹剔透。 玻璃钟罩稳稳停在了校园的一处夹道里。我们顺着一根阶梯栏杆爬出了玻璃钟罩。这时我们才发现，底座外围铺满了冰袋，冰袋里的冰都已经融化成水了。小花老师告诉我们，这就是我们坐在玻璃钟罩里像坐在空调房一样的原因。这一次飞行，我们用尽了燃料，近期学校领导都不能再远行了，得等检修人员来进行一下维修护理。据说，这个像热气球一样能飞行的玻璃钟罩花了学校几十万的经费。 六十老爸老妈 昨晚梦见老爸老妈来学校看我。骑着他们那辆超大型爱玛电动车，跑了十几公里的山路来看我。他们一来到学校，看到我工作那么忙，就马不停蹄为我干起了活儿：老妈给我刷锅洗碗做饭，老爸帮我修理灯管接上断了的电线。中午，老妈做好了一桌饭菜，我们一家坐下来吃。我室友赞叹道，有爸妈来照顾就是好啊，以后你不用经常饿肚子了。我喜滋滋对自己爸妈说，要是我们有房子在镇上就好了，那就可以天天住在一起，其乐融融。 下午，上课时间到了，我赶着去教室。老爸老妈又开始忙开了，老妈帮我洗一星期堆积下来的脏衣服，老爸拿报纸浆糊来贴我的窗户和床栏。整整一个下午的课，我上得心急如焚。老爸老妈可得等我放学才回家啊，他们可不能趁我还没放学回宿舍就回家了。好不容易捱到下了第二节课，我正准备回宿舍时，一同事叫住了我，让我帮她接灯泡的电线。这我哪懂啊？我说，我还是叫我爸来帮你吧。同事依然不放我走，她要跟我讨论某部电影的配乐的作曲者到底是个年轻小伙子还是个老年人。我现在哪有心情讨论这些啊？我着急着赶回宿舍见我爸我妈呢！于是我敷衍她，你上百度搜索一下嘛，我觉得能创作出这么优秀曲子的人，怎么说也该是宫崎骏或久石让这样的年纪了。于是我同事就开始在手机上百度了起来。我准备出门时，发现我怎么光着脚丫？我着急喊住我同事，你别走开喔，等我找一下我的鞋子，留在教室里等我，别走开，空荡荡的教室与空荡荡的整座教学楼总是让我莫名惶恐。等我找到鞋子穿上，才允许同事离开。 我抱着自己的手机和书本飞奔下楼往宿舍的方向跑。到了宿舍楼下，发现楼梯都变成了近乎垂直陡峭的山路，楼上的小朋友一窝蜂挤下来，我被堵得寸步难行。我一边手握着一把滑溜溜的猪肝，一边手攀着石头，好不容易爬到了二楼的平台，我把猪肝递给我室友让她帮我拿着，我气喘吁吁地问，我爸妈回家了吗？室友说，他们回家了。我内心小小失落了一下，果然在我的意料之中。又不甘心地问，他们几点钟回去的呀？室友说，大概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吧。我进入宿舍，看到老妈帮我洗好的衣服已晒干叠好放在床上，老爸帮我把窗户和床铺用报纸糊得严严实实的。看着这一切，我仿佛看到他们帮我干完活儿后骑着电动车穿过一片又一片竹林延山路跑回家的情景。 六十一碎梦 梦见向海子与哥德学习写诗，创作了一首四页长的诗，结果惨遭身边人嘲讽，我撕碎了自己的诗，连连哀叹：啊，我的文学梦，我的天赋，统统被你们这些人给摧毁了！ 梦见李健被卢庚戌逼着重新组合成水木年华来海南开演唱会赚钱，曲风大变，唱着电子乐，唱着摇滚。趁着卢庚戌去向歌迷兜售吉他时，我跑去问李健：你会来海口开个人专场吗？他微笑点头：我很快就会来了。我高兴得拍手大笑：那到时候我一定会买vip票去看你！他摸了一下我的头，帮我把我的214调好弦，夸赞道：你这把泰勒可是把好琴呢！ 梦见自己是一个小学生，要报学校的兴趣班，于是我就报了李斯特的国际钢琴班。 六十二海边别墅 梦见一座海边别墅，坐在门廊上就可以看到绝美风景：蔚蓝色的海面海浪轻轻翻滚，阳光照耀下来，海水呈现出七彩的颜色；绵延的海岸线上长着椰子树与棕榈树；沙滩洁白如玉，小商小贩们在兜售着珍珠与贝壳。 别墅的女主人坐在门廊上，看着海水一波一波涌上来，漫延到她脚下又轻轻退回去。我问她：“房子离海这么近，涨潮时海水会不会淹到家里？”她沉默不语，似乎听不懂普通话。我又用英文问她：How long have you lived here? Is it safe? 她依然沉默。我只好用石山话问她：“哪磨抵然么密？南弓末然昂？”她终于回答我了，她说她在这里居住了十年，海水从未淹进家里。我松了一口气。这是一座安全的房子。 我抬眼四下张望，想看看这家女主人有没有儿子，如果她能让我嫁给她的儿子，我就拥有一幢可以看到绝美风景的海边别墅了。女主人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说：“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我的女儿就是你呀！”我大吃一惊，转头向海边望去时，已看不到风景，一堵长长的红砖头高墙阻隔了别墅与海。怎么回事？才几分钟时间，怎么会出现一堵高墙？正当我疑惑遗憾失落时，那堵墙缓缓向前移动，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海景重新出现在眼前。喔！原来那不是墙，那是一列由红砖头砌成的火车。 六十三肚皮上的野草 梦见自己的身体从肚脐眼到大腿这一部分长满了青翠的野草。原先并没有征兆，前一个晚上洗澡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发现衣服上冒出了几株绿油油的植物，用手一拔，很轻松就扯出来了，根须挺长。撩起衣服一看，天呐，肚皮上长满了野草。我抓住它们，一把一把地拔，稍微带点力道就能连根拔起，根须又长又密，还沾着泥土，泥土扑簌扑簌往下掉。它们只是扎根在我的肚皮表面，粘附着蓬松的泥土，居然也这么繁茂。 六十四我是假人 昨晚梦见有人追杀我，我逃到一屋子里，屋子空荡，无处可躲。于是我把自己挂到衣柜上，假装自己是一尊服装店里的假人模特。追杀我的人走进来，看到挂在衣柜里的我，用手使劲捏我，分辨我是真人还是假人，我忍痛面无表情。后来他拿出一把刀要剁掉我垂立下来的脚，我赶紧蹦下来撒腿就跑。 六十五富家千金 梦见自己是一个富家千金，长得倾国倾城，同时还有一个也长得倾国倾城的男性同伴，他美得雌雄不分。 在当地，有一个族长，威震四方，每天人们都要送美貌的年轻男女供给他蹂躏。那天，我和我的同伴被送上了那个城市中央的高台，我们躺在一尊大理石雕像的脚底下。人们剥下了我们的衣裳，我和同伴雪白晶莹的绝美胴体暴露在高台上。我们无助躺着，用长发遮掩住自己的脸。 族长来了。我抱着宁死不从的态度从高台上跳了下去，竟然毫发无伤。这时，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高大威猛英俊无比的男人，他走过来把我拥入怀中，说要护送我回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美人鱼找到了那位王子。他护着我在街上走了很长一段，把我送到一辆公车的门前，让我搭乘这辆公车回家。我被他推上了公车，发现车上的男男女女都在哭，原来他们也是要被送去高台那里的。我惊恐地回头，高大威猛的英俊男人在车下笑，街上的人们也在狂笑。原来，那个男人，他是个傻子。他以为他救了我，其实他又把我重新推回火坑。 六十六一个关于溺水的梦 昨晚梦见全校师生出游，在一个有青山，有田埂，有池塘，有水牛有野鸭有白鸟的地方。 大家分散开来，三三两两漫步着。 当时我正在观察一只水鸟，一个无意的转头，看到远处的池塘里有人在水中扑腾个不停，隐隐约约看到身上穿的是校服。天呐，有人落水了！我一边朝池塘跑一边喊：“有人落水了，快去救命~！”正在池塘近处的人听到了我的喊声，他们一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其他的人置若罔闻，依然漫步与谈笑。 脚下的田埂蜿蜒曲折泥泞不堪，我拖着沾满泥巴的双腿蹒跚前行，落水的人身子已经沉下去了，双手与双脚还在死命扑腾。我心急如焚却也矛盾不已：该怎么办，我不会游泳，我要不要下去救她？？？就这么一路痛苦并纠结着终于跑到了水塘边。一位头戴斗笠的大娘站在岸上焦急喊着：“你别胡乱扑腾，你试着用双脚踩水让自己的身体浮起来，别慌张！” 谁能不慌张呢？岸上的我都如此慌张。找到了一把长柄锄头。我站在岸边，把锄头伸过去，想让落水人抓住锄头我就可以把她拉过来。可锄柄太短了，她够不着，她快整个人淹没消失不见了。我咬了咬牙，慢慢从岸边一脚踩进水塘里，啊，水太深了，两脚一踩进去，水立刻就淹到了我的脖子处。“不能让自己倒下去，保持好重心，就这么直立走到她那边。”我在心里默念着，每走一步，水淹得越深，已经到我的下巴处了。 塘面上已经看不到落水的人了。我拿锄头往她的落水处不停打捞，想要一把勾住她，把她勾上来，可每一锄头下去都是空的。 有同事闻声赶来，他一脚蹦进池塘，与我一起寻找落水者。岸上的大娘将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竿伸给我，叫我握住，她在岸上牵着我。我和同事在齐脖子齐下巴深的水塘里用锄头用双腿搜索打捞了整个塘底，依然找不到人。 大娘说，那孩子是和爸妈一起出来游玩的，爸妈爬山去了，一会儿下山听到自己孩子溺水失踪，还不得哭到上吊吗？ 我和同事呆呆站在水塘中无力思考与悲痛…… 六十七杀鬼 昨晚梦见自己拎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对同事说：走，我们一起杀鬼去。同事二话不说兴奋地推门而出要去杀鬼。 正当我也要踏出家门时，一个半透明的淡蓝色人影氤氲着一团雾飘了进来，满脸愁容。我定睛一看，啊，这不是鬼，这只是一个暂时出窍的灵魂。如果我一剑挥了她，那她就真的死了，再也回不到躯体里去了。 我急忙冲出去把同事叫了回来，不杀了不杀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哪些是鬼，哪些是出窍的灵魂。如果误把灵魂杀死那就麻烦了，它们还要回到主人的身体里去的。 六十八聊天 昨晚梦见和莎士比亚聊天。 他问我穿多大码的防护服？ 我跟他说要割安东尼奥的一磅肉，不能多也不能少，而且一滴血都不许流，这真的太难了，谁都做不到。 六十九梦的碎片 记录一下昨晚的梦境，实际上已经忘了大半，只记得片段了： 梦见自己回到了村里的小学校，只有一到三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级，只有三名女教师包括我在内。我们算着三个班级三个老师，每天每人得上6节课。我还不知道被安排上哪个年级，可是上课铃声已经响起来了。我寻思着，如果是去上一年级，那么第一节课我会先和他们聊聊天谈谈心：嘿，小朋友们，之前上幼儿园的你们玩得开心吗？进入一年级之后，你们要学会上完洗手间自己擦屁屁喔，老师是不会帮你们这个忙的……如果是去教三年级，那么我第一节课估计会讲讲怎么写作文吧，比如要写一个同学做好事，看到地板上有纸屑她捡了起来，不能这样平铺直述地写：她把纸屑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而是要绘画式地描写：她弯下腰，轻轻捡起那片纸屑，轻轻丢进垃圾桶里，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步履轻快，随风扬起的衣裙像只飞舞的蝴蝶。你们得用各种修饰手法，写出小女孩的美，写她像只蝴蝶，以外表之美映衬内在之美……（可怕可怕，我竟然在梦中教孩子们这样的套路，太可怕了[尴尬]，实际上在现实生活里，我是提倡学生们心里怎么想，文章就怎么写的，我记得有位男生写他和哥哥一起去帮奶奶拔花生累得腰都快要断了，写他迟到了翻墙进校园被校警追，写他拿锡纸包裹地瓜埋在土里烤和伙伴们吃得直烫嘴满脸灰……还有一位女同学写爷爷来接她放学回家，为了让她能一眼找到自己，爷爷总是站在人群最显眼的地方……） 继续睡。天还没亮。 说真的，我开始想念校园生活了。 想念和孩子们在大枇杷树下寻找猫头鹰，跑到少年宫二楼观察木棉树粉红色的花苞，站在六楼的走廊上看流云……想念那些平凡却自由的日子…… 七十噩梦 一天傍晚，我和很多同事去参加一个活动，场面很杂乱。上头来了很多人，对方让我们到一个祠堂去缅怀先烈英魂，并告诉我们要双膝跪地三叩九拜。同事们都进去了。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不动，打算在人群里蒙混过关。但还是有人发现了我，他走了过来，声色俱厉质问：“你怎么回事？干嘛不进去跪拜？！” “我又不知道里面是谁，他们做过些什么事，我不跪。而且，我的膝盖才不会向任何人跪下。”我小声嘀咕，对方还是听见了，他暴怒，转头对周边的人说：“调离她的岗位，把她安排到最偏远的地方去。” 我“蹭”地站起来，怒视他，冷笑道:“我又没做失职的事，你滥用什么权力！” 对方怒不可遏，吩咐底下人立即现在马上瞬间就把我送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家都纷纷劝我服软，赶紧去跪吧，跪了就不会被调离，去跪一跪也不损失什么。我低着头，咬着牙，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像雕塑一样立着，仍然一步也不肯迈入那个需要跪拜的地方。 后来，我被运到了那个小村庄，真的无比荒芜与僻静。手机绝大多数时候搜不到信号，村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三轮车，而且好几天都等不到一辆。 我蹲在尘土飞扬的路口，树底下有几个外乡人也在等车。我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村，他们说不知道，他们已经等了很多天的车了，可是三轮车一直没有来。我走来走去不停换位置，希望能搜到一点手机的信号，但手机的那几条竖杠像永远消失了一样，无论我怎么甩，它们都不出来。我想打个电话给我的男友或爸妈，向他们诉说这一切。但我猜他们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痛骂我一顿，骂我不知天高地厚毁了自己的前程，骂我硬要一身铁骨铮铮才栽了大跟头，骂我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骂我一天到晚满脑子叛逆思想……我老妈就时常把我称作“逆子”。 唉，算了算了，电话也不打了，村也不出了。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破败，想必这里的孩子一定很可怜，唉，以后我可以陪他们一起识字，读书，画画，搞不好日子久了，他们能找到一辆三轮车载我出去。可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的爸妈，男友，弟妹，好友们呢……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结果就把自己给哭醒了。 七十一三个梦 其一：梦见本家的一个小男孩，曾经也是我教过的学生，放暑假回来，一看到我，就蜷伏在我的腿上，一副很悲伤很委屈的样子，我轻抚他的头发安慰他。这时我发现，已经上了高中的他，长得依然是小学生的模样，似乎从来不曾长高不曾长大。我把他扶了起来，让他站好，我忧心忡忡看着他，果然啊，这个已经上了高中的孩子，怎么还像个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呢？他穿着松松垮垮的成年人衣服，裤腰那么大，他用一根麻绳捆绑着，但裤子还是像快要滑落下来。好扎心！我不知道这么小个子的他，会不会受到同学的歧视，在学校是不是像个边缘人……我强颜欢笑，对他说：“欸~一会儿我买几套帅帅的衣服给你喔~”他说：“好啊，我要穿那边那个小男孩一样的衣服。”我转头去看那边那个小男孩，穿的是童装。我猛摇头，不行不行，你不可以再穿童装，我会给你买青少年穿的衣服。然后我和我小妹带着他去逛商场，想买几套适合他这个年龄阶段又适合他身高的衣服给他穿，好让他在学校不至于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可我们找啊找，逛啊逛，就算是想花大价钱，都买不到一套适合他的衣服，我急得都快要哭了。 其二：梦见与同事们参加考试，我语数英三科都分别考了九十多分（满分一百）。有一位教数学科的同事，她考的语文卷子交了白卷上来给我批改。我拿着那张白卷找到她，让她乖乖坐下来重新考，就算绞尽脑汁也要给我答题，不许交白卷。我的同事只好坐下来，她啃着笔头，一题又一题拼了命地写，最终写了半面试卷，苦哈哈地求我：“这样就行了吧？我真的做不出来了。”我很不高兴地收了试卷，并教育她：“你看，我是语文老师，数学和英语我不也是考了九十多分吗？你不能因为自己是数学老师就不懂做语文题，你得学啊！”其他同事都过来劝我，算了算了，那么认真干嘛？考多少分都无所谓了，反正她又不教语文……唉~我只能长长叹气。 其三：梦见自己想回老家，周边都是网约车，我在高德地图app叫了一辆车，计费是34元，师傅嫌少，我说，行吧，我再加20给你，她答应了。载我回家之前，网约车师傅带我去参加一个娱乐活动，很多人坐在旋转木马上观看表演。我看到神秘人也坐在木马上，他笑容可掬，那么胖，脸很大。他对要载我回家的师傅说，明天你要去日本了吧，你胆子好肥，不怕大炮把你轰下来啊？然后他又对自己说，等看完这场表演，我要回去让他们找几个美女来陪我。 七十二换脸记 唉，无论如何，还是想陈述一下自己昨晚的梦，只记得片段了： 梦见自己左照镜子右照镜子，突然对自己的脸生起了厌恶之情。于是就去找人换脸。 后来找到了一个男人，他愿意跟我换脸，我们便一起去美容院找医生帮忙把我们的脸割下来，交换了。 换了那张男人的脸生活了几日，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有天又忍不住拿起镜子来找，发现镜子里的脸，那张换来的男人的脸，尖嘴猴腮的，还龅牙，嘴巴严重凸起，无论我怎么咧嘴大笑，那个嘴巴都凹不下去。越看这张脸越是忧心。这些一颗又一颗大牙都爆出来了，尖尖厚厚的嘴唇也遮盖不住它们，可该怎么办啊？这张男人的脸和这副女人的身体搭配在一起，很不伦不类。唉，要是我的男朋友从陵水解封回来，看到我这张新脸，一定会生气的吧。 我突然开始怀念起自己那张旧脸起来，至少，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嘴巴也不凸起，牙齿还很整齐。于是，我又去找那个男人，想把自己的脸换回来，他答应了。我们又一起去找整形医生换回脸。把旧脸安装回到自己头上时，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尺寸有点不对了，型号似乎变大了。医生说，没关系的，它脱离你的身体太久，安装回去需要一段适应期，慢慢的，你的脸又能恢复如初不会存在尺寸不合的问题了。我只好顶着自己那张松松垮垮的脸仰着头走回家，不仰着头走路，我担心它会掉下来。 七十三学生 昨天晚上梦见陈兴霖同学了。（一位刚刚小学毕业升入初一的我的学生）梦见自己去了他所读的中学看望他。当时正在上数学课，他被罚站在讲台的一侧。数学老师是一位穿长裙的年轻女教师。我在教室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跟着那些初中生听了半节数学课，做了好几道数学题。 下课了，被罚站的兴霖同学被他的数学老师叫到座位上坐下，让他做数学题。我走了过去，对那位老师说：“老师你好，我是兴霖同学的小学老师。”老师对我点了点头。接着，兴霖同学在他小学老师和初中老师的注视下，飞快算完了那几道数学题，每题的答案都正确无误。我拍着兴霖同学的肩膀对他初中的数学老师说：“老师你看，这孩子很有天分，极其聪明。因为太聪明了，他的想法很多，很好动，从不循规蹈矩。以后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合时宜不合规矩的事情，请老师好好引导他，耐心与他沟通，请你们永远不要放弃他。”那位年轻的女教师又对我点了点头。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弯下腰叮嘱了兴霖同学几句，然后准备赶回小学上课。 七十四痛的梦 梦见自己和另外一个女生去大西北流浪，她教我如何在高粱地里还有雪地里滑行。我们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溜下去，就像小时候玩的滑梯一样。就这样没日没夜在雪地里，在大片高粱地里游荡，身上的棉衣已经破烂不堪，脸上结了很厚很厚的污垢。 有一天，那女生决定带我去更远的地方，去到西藏滑雪时，我对她说，我想回家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道我的男朋友原谅我了没，我想回去找他了。女生说，那你得打个电话问问，搞不好他都交新的女朋友了。我低下头，搓自己变得又黑又脏的手，搓出了一堆污泥。我犹豫着，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打个电话，如果依然没人接听该怎么办。女生二话不说，把一床破棉被披到我和她身上，拉着我往高粱地的更深处滑去。 从梦中醒来，忍不住泪流。我每天都很想你很想你。可是，你是不是已经彻底把我忘了。 七十五哭两片森林的死去 昨晚梦见自己带着朋友进入童年的那片原始森林寻找挂满古藤的紫色成熟葡萄。穿过青草没膝的曲折小径，踏进林中，发现每一株参天古树都被人类劈去了半边身子，它们的枯枝在空中沉默。阳光爆裂，刺眼。 曾经的那片浓荫斑斓紫葡萄挂满每一棵古树的密林已不复存在。 我“呜呜呜”哭了起来，用手环抱，告诉朋友，这里的树，每一棵的树身几个大人手拉手环抱都抱不住，它们如此巨大浓密，遮天蔽日，但现在它们都被劈去了半身。 “每一棵树都如此至关重要，为什么他们要下狠手？之前的那片已经被毁了，现在又来摧毁这一片……” 七十六脸面与灵魂 同事A递给我一瓶雅诗兰黛补水液。我问：“干嘛？” A说：“送你的。拿去擦擦你的脸，脸上都长斑了。” 我转头问同事B：“有吗？有吗？我脸上长斑了吗？” B凑近我的脸看了看，说：“嗯，看，这里长了一个斑。” 我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审视了一会儿，说：“算了算了，我懒得抹这些东西，我就长这个样子啊，素面朝天，没有力气化妆。你们不愿意跳过我的脸看我发光的灵魂吗？” 同事A与B不以为然：“谁有力气去看你的灵魂啊？人们看人不都看脸吗？” 我沉思了一阵，说道：“如果我用修炼灵魂的金钱和精力来修饰我的外表，我早就变成超级大美人了。” （后来分析了一下，为什么我会做这个梦，估计是因为睡前刷微博，刷到杨幂是雅诗兰黛的代言人，又刷到有些伊朗人是驼峰鼻为了美观忍痛去削鼻，又在B站刷到北大三大娇妻与上野千鹤子的对话，所以就衍生了如此梦境。）天未明，继续睡。 七十七关于人性的贪念，在梦境里暴露无遗 昨晚梦见自己与同事们被派去参与一项考古研究活动。我们被分为好几个小组去挖掘古墓。 那真是一项艰巨的工作。跋山涉水，穿过好几个村庄，一路泥泞，临近黄昏时才到达目的地。我们小组到达得最慢，其他小组的同事已经在开挖了。田间地头都在流传一个消息：每个小组都会挖掘到黄金，许多小组已经挖掘到一罐又一罐的黄金了，都要上交给国家充公。 听闻这个消息时，我内心毫无波澜。我一向对黄金没有任何兴趣。去商场陪友人逛周大福时，我对那些金灿灿的首饰丝毫提不起兴趣。黄金是一种俗气的东西。 我和同事们挥起锄头开挖了。还没挖到一会儿，我的组员就与其他小组吵了起来。我走过去询问情况，发现是隔壁小组不顾分界线，要跨越区域来挖我们的地盘，我与他们理论了一番才罢休。听说是他们挖遍了自己的地头都还没挖到黄金，情急之下就来挖我们的田地，我的组员当然分毫不让。挖着挖着，我组里的一个女同事尖叫了起来，原来是水洼里一只大蚂蝗吸附在了她小腿上吸血。我自己其实也怕蚂蝗怕得要死，当作为组长，我必须得起带头作用。我丢下自己的锄头跑过去帮她把蚂蝗扯了下来。大家又继续干活。 天色已黑。其他小组全部收工了，但他们还未离去，而是围拢在一旁看我们挖掘最后一块田地。大家都在等着看我们小组是不是也会挖到黄金。 当我们挖到最后一个床底时，果真挖到了一罐黄金。每一块黄金都包裹着黄色的锡箔纸，保护得好好的。我从罐子里掏出一块，把锡箔纸撕开，金灿灿黄澄澄的一块长方形金子就躺在我手心里，好厚好沉啊！ 其他组的同事全部散去，临走前，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我们全都知道，每个小组都有组员私吞了部分黄金，没有哪个小组将黄金全部充公。虽然冒着会丢掉性命的风险，但还是有许多人偷偷藏了黄金。 那罐被挖出来的黄金此刻就躺在地面上。我盯着自己组员的眼睛，一个一个问他们，跟他们确认：你们不会半夜来偷吧，被发现可是要蹲大牢的！大部分同事们答应不会来偷。独有两个同事沉默不吭声。我苦口婆心劝着她们:咱们不缺钱，咱们的钱足够花了，就算有了一块黄金，生活也不会发生什么巨大的改变，搞不好还要搭上一条命，不值当！那两位女同事依然低着头不说话，其中一个咬着牙吞吞吐吐开了口：我要半夜来拿一块。 我坐到田埂上不语。我发现我的内心不知何时已起了波澜。很厚很重的黄金啊！那个罐子里有那么那么多块，每一块都沉甸甸的。其实我刚刚真的非常想掏出一块神不知鬼不觉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这么多的黄金，具体多少重量根本无人知道，我们上交给国家，负责收的那个人真的会如数交上去吗？具体要交到哪里去？归谁管理？如何管理？会拿来做什么？一系列的疑问让我越来越不甘心。如果那两位女同事半夜真的要来偷一块，那也得算上我，得拿那块黄金来称一下看有多重，三个人平分。这么大块的黄金，即使三个人平分，也能卖得许多钱，这样我就可以买一块宝珀的星月手表了…… （在梦境里，我无法节制自己的欲望。梦境里的那个我，才是真实的我。） 七十八我的奶奶 梦见我正在新家吃着晚饭，那时候正是日落时分，我突然间想起我的奶奶一个人呆在老屋里。于是我立刻放下碗筷，拿起手机和一把雨伞飞奔出家门。 我妈问我要去哪？我说去老屋看奶奶，陪她睡上一晚。然后我又说着去老屋该怎么走怎么走，我妈和我妹都哈哈大笑起来，她们说我记错了，老屋根本不在那里。我呆头呆脑站着。她们教给了我正确的路线，我拿着手机和雨伞，走上了通往老屋的路。我一路跑着，时不时遇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村民。脚底下的路总是那么泥泞，我费力地跑啊跑，终于来到了老屋前。我的奶奶坐在矮墙前吃着面条，桌上摆了很多道菜，有炒豆角，有乌鸡汤，都是凉了的。我紧挨着她蹲下来，她问我不在家好好吃晚饭怎么跑来了？我摸着她碗里的菜，心里想着赶紧帮她把菜热一下，然后再跑回家做几个好吃的菜给她送过来，然后今晚要紧紧挨着她，和她一起睡在那张老床上，就像小时候一样…… （事实上，我的奶奶从来没有独自在老屋呆过。自从新房子盖好之后，我们是全家人都搬了过去的。只有奶奶过世的前一天，她让我爸爸把她背回了老屋，那一晚，我们全家人都睡在老屋。我依然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奶奶精神突然好了，又开始能吃东西了。爸妈和姑妈不知出门去忙了些什么。我和弟弟守着奶奶。我时不时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奶奶的胸前，听到她的心跳声，腹部还在起伏，我对弟弟说，奶奶睡着了，我回新家给她熬一碗粥送过来，你先自己守着。等我热好了一碗粥飞奔跑来老屋时，看到我的弟弟正趴着身子，把耳朵贴在奶奶的胸前，听她的心跳。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但实际上，从我跑回去热一碗粥开始，她正在慢慢咽气，以及失去心跳。后来大人们都回来了，开始给她擦身子，换衣服，穿鞋子……从那时候起，只要是梦见我的奶奶，梦见的永远是我飞奔跑在回老屋的路上，我的奶奶还在老屋等着我回去见她，陪她……） 七十九大逃亡 梦见自己不知犯了什么事，躲在敌军的屋子里，就躲在衣柜的一侧，背部紧贴墙壁站着，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突然来人了，是一个士兵。他似乎听到了动静，往衣柜这边走来。我已经看到他穿着制服和长靴的双腿了。我心里默念着：停住，停住，别再走过来了。但他还是走到我跟前并看到了我。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他邪魅一笑，意思仿佛是在说：我都看到你了，还躲什么躲，出来吧，傻子。然后他弯下腰弓起背示意我蹲到他背上，他将我当作俘虏背出去邀功。我只好站到他的背上，这时我发现自己的高度正好卡在了窗户那儿，窗口大大敞开着，我从他的背部蹦到窗台上，然后翻身从窗口跃下去，又一把抓住二楼的窗棂，就这么晃了几下，就像荡秋千一样，灵巧平稳降到了地面。我在地面上放声大笑，楼上的士兵气急败坏，跑下楼追我。我撒开腿疯狂地奔跑。 跑啊跑啊，终于跑到了大本营的外头，女主人已经在入口处焦急等着我。一看到我，她立即一把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就往家里跑，我们躲到了谷仓里，站在米库边瑟瑟发抖。屋门被推开，敌军的女主人闯了进来，在狭小的谷仓里，这下插翅也难逃了。我的女主人拿出了一只纸鹤，她把它放在掌心，嘴里说着：快，快带我们飞！我也急得只叫：快点变大，带我们飞！那只纸鹤倏地变大，我们坐到它的背上，它使劲扑扇着翅膀，腾空飞了起来。敌军的女主人恰好扑过来，扑了个空。于是，她带着她的侍女们坐上一只企鹅，也腾空飞起，追捕我们。我们飞出房屋，飞到了半空中，我对已经变成大天鹅的纸鹤喊：快飞吧，快飞，飞到最遥远的南极去！敌军的企鹅紧随其后，侍女们狂笑：哈哈，南极是世界上最近的地方，你们躲不掉的！我们的天鹅一听就怒了，它调转头伸长脖子，用它又长又硬的鹅嘴去啄敌军女主人的咽喉，那可是致命之处！对方的脖子立刻被啄淤青了。她们吓坏了，闭紧了嘴巴。我们继续加速高飞。我回头，看到对方的女主人，有一张无比艳丽的脸，非常非常漂亮，但不知为何，看着总觉得不舒服，是哪里不妥呢？我困惑着。突然间，我发现了问题所在，我在天鹅背上对骑着企鹅飞翔的她大喊：你知道吗，你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你一脸凶狠相，破坏了你的美！她在后头迎着风声大声回应：我天生就长这样，我有什么办法？我的女主人回答她：你可以通过化妆来掩盖你的凶相！于是，我们开始教她怎么画眉毛，以她的肤色应该选择怎样的粉底液……就这么聊来了，在半空中，在天鹅，在企鹅的背上…… 八十鱼铺与新人 昨天晚上我梦见他开了一家鱼铺，每天都守在鱼铺里卖鱼。有一天我去找他，他摆手呵斥我，不要来烦他影响他做生意，于是我就走了。 又有一天中午的时间我去找他，进门看到他在床上呼呼大睡。定睛一看，他身边好像还睡着一个穿吊带连衣睡裙的女人。我愣了一下。然后那个女人，应该说是女孩，突然醒来，坐了起来，她披着一头长发，手腕上还戴着个装饰手镯，微微笑着，肤色有些黑，但长得蛮清秀。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快疯掉了。他也突然间醒了过来。我蹦到他和她睡的床上，拉着他的手，声嘶力竭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别人在一起？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为什么？我的心脏破碎成渣，整个人哭到不行，绝望地一遍一遍质问。那个女孩嬉笑着轻蔑地看着我。我突然间愤怒得要爆炸，恨不得扇她的耳光，把她给打到满地找牙。（在梦里，我已经失控了。） 八十一男朋友 梦见自己在望海国际广场的星巴克吧台上坐着休息，突然看见他站在前台的人群队伍里排队买咖啡。他也转头看到了我，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他走出队伍往门外走去。我跳下吧台，连鞋子也没穿就飞奔追了出去。跑到门口，看到他已经走得很远了，我在心里大喊着他的名字，憋着一口气死命地追，不知哪里来的潜能，脚底像生了风一样，终于追上他了。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拦在他的面前，什么话也顾不上说，用双臂紧紧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胸前痛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很想你，我很想你！他很不耐烦，但看到我哭得那么伤心，也动了点恻隐之心，伸出一只手来轻拍我的背部安抚我。 让我抱着他哭了一会儿，他还是要走，我留不住他，自己坐在广场的坐台上发呆。突然看到他遗落的钱包，捡起来一看，发现里面有一张他读大学时拍得很帅的照片，还有一些纸张。我抽出一张来看，是我买家具时的签单，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又抽出另外一张来看，是一张信纸，写着：亲爱的思思……刚看到这个开头，我的心就碎了。这是他写给一个女孩子的情书。非常体贴温柔的一封情书。大致内容是说：他不能和她继续下去了，因为他和前女友（指我）复合了（2017年3月底分手，大概是6月份左右复合的），他叫那个思思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多喝水，他再也不能陪伴她。我一边读着那封信，一边哭成了狗。他从来都没有写过情书给我，却给一个才交往一个月的女生写这么温柔的情书。虽然信的末尾并没有署名，但从字迹看，我知道是他写的。 八十二逃亡之路灰濛濛的天空，细雨淅沥，阴风阵阵。记忆像一把利刃划破胸口。有多久没看见我的奶奶了？她现在在哪里？捧着脑袋努力回想期间，老妈告诉我：“你奶奶在养老院过得挺好的呀！”养老院？无亲无故的一个大院子，她就住在那儿？我怎么给忘了？我得去看她。老妈瞥了我一眼，平静道：“那是一段漫漫旅程，你确定要去吗？”是的，我要去，当然要去，我太想念她了。 奔出家门，我跳上了一辆摩的。摩的师傅戴着个头盔，面目笼罩在阴影之下。车子飞驰，耳边风声凌厉。不妙。车子拐进了一条泥泞狭长小道，周围荆棘丛生野草遍地。这不是我所熟悉的路径。趁着摩的师傅不备，我飞身跃下摩的，朝着来时之路狂奔。摩的师傅在身后狂笑。回头看去，发现他手里拿着我的钱包挥舞着，边厉声狞笑：“喂～你的钱包在我手里，都发馊啦！”我一摸自己的口袋，发现那几张纸钞仍安然无恙躲在那，于是我回赠师傅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奔命。 一直跑到听不见身后的摩的声时我才停下来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妈呀，累死我了！不知跑了几公里，这是到哪了？眼前是一片开阔荒芜的原野，寸草不生，到处是黄泥巴。雨依旧淅沥下着，已是黄昏时分。我迷路了。前方突然出现了几个打赤膊的小男孩女孩，正嘻哈打闹着。我奔过去焦急问道：“小娃娃，这儿是什么地方？”孩儿们停了打闹，噤声看着我，其中一个猛盯着我的裤兜，那正是我二十五块钱藏身之处。糟糕！又碰上强盗了。我捂住自己的口袋转身就跑，几个小娃娃叫嚷着：“她身上有钱，抓住她！”脚底下像生了风似的，我仿佛是以光速在奔命，瞬间就摆脱了那几个小毛贼。停下来大口喘气时我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不知何时跑脱了，双脚被碎石瓦砾割得鲜血横流，头发凌乱，衣裳被荆棘扯破。雨依然在下，暮色四合，四周寂静得只剩下田蛙的鸣叫声。 远处的树林里似乎有灯火。我拖着自己残破的血流不止的脚掌一步一瘸地走了过去。是一户农家。竹子和茅草搭成的屋子，里面只有一位老婆婆。我恳求她让我借宿一晚。老婆婆冷冷瞟了我一眼，说：“你衣服都淋湿了，会弄湿我的床铺。你睡在屋外的干柴堆里吧。”我默默脱下自己破烂的上衣挂到屋外的晾衣绳上，然后钻进柴堆里睡觉。一整个晚上我都睡不着，睁着发亮的眼睛望着晾衣绳上在细雨中静静晾晒的我的上衣。半夜，好心的老婆婆走出屋来丢给我一块硬邦邦的面包，顾不上道谢，我抓起面包就大口啃，仿佛已饥荒了几百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嘀嗒掉在面包上。前一秒钟我似乎还穿着美丽的裙子编着整齐的头发文静优雅坐在深圳音乐厅的演奏大厅里听交响乐，下一秒钟我却已裸着上身散乱着头发躲在柴堆里啃一块石头般僵硬的面包。这就是人生。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经历如此窘迫狼狈的境遇。 天亮了。雨依然没停住。我从柴堆里爬出，穿上自己晾晒了一晚却仍湿漉漉的上衣，向老婆婆道过谢，转身继续上路。经过一口波光粼粼的大池塘时，我遇见了一位挑着箩筐的农妇。向她询问道路，她却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我。我转身想离开，却发现农妇的儿子正站在我身后，目光炯炯，手里同样是一把对准我的手枪。走投无路了。我走到池塘边，纵身一跃，妈呀，池塘里的水只有半米深，底下都是淤泥。我被泥巴裹住，就像条泥鳅，使劲挣扎。好不容易窜出几十米远，想着应该逃离那对母子的枪口了，准备从池塘里爬起来时却发现塘面上罩着一张硕大无朋的渔网。怎么办？我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露出獠牙锯齿，把渔网给撕咬破，然后飞身跃出池塘。站在岸上，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才发现陆地上比水塘中安全多了。 这时候，雨突然停住了。温暖的阳光洒在碧绿的草地上，金光闪闪。各种不知名的色彩绚烂的鲜花大朵大朵热烈盛开着，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草地的尽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游乐场。我跑了过去。旋转木马在旋转着，童话屋前的白雪公主人偶在甜蜜微笑。诡异的是，这座游乐园空无一人，连工作人员的影子都找不到。一切都静悄悄的，死般的寂静。不知何时，阳光已褪去，阴影笼罩下来，雨点又开始滴在我身上。鬼城？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城？！反应过来之后，我“哇哇”狂叫着撒腿就跑。奔出了好长一段距离，回头一看，那座游乐园不见了，草地鲜花亦没了踪影，徒留一片荒地。 此刻，蜿蜒在眼前的是几条羊肠小道，每一条都青草萋萋。该走哪条呢？犹疑期间望见正中那条行走着一个熟识的同事。惊喜之余俺边狂叫：“小花，小花，等等我～！”边追上去。同事小花问我：“你要去哪儿？” “去养老院看我奶奶。”我愉快地说。“你奶奶？”小花嗫嚅半天，蹦出一句：“可是十年前你奶奶不是已经过世了吗？”石破天惊。我呆若木鸡。所有的记忆在那一瞬间复苏。是啊，我亲爱的奶奶已经过世了。她从来没去过什么养老院。一直到临终的那一刻，我们都守护在她身边的呀，我居然全都忘了。 那么，老妈告诉我的那个养老院，原来是指天上云彩背后的那个永恒之家呀！ 从这里到那儿，确实是一段漫漫旅程。我确定自己，还要走很久很久，无论荆棘遍布还是鲜花满地，那，都是我的旅途。 　　八十三由一只母鸡引发的夏日瞎想 它，一只老母鸡，以一个同样的姿势，双腿并立，头微倾，表情呆滞，一动不动，在我的书桌旁至少木立了半个小时，三十分钟，1800秒。 它，没有艳丽的外表：羽毛灰暗、凌乱，眼皮松弛，脚丫子又脏又黑。它，不再年轻：它下过无数个蛋，孵出过许多窝小鸡，早已年老色衰。 它为何会踱进我的房间？为何在我书桌旁站立半个小时？一声不吭一动不动？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呆若木鸡”这个成语描绘的画面。 当时我正在听Mozart的《安魂曲》，音响的音量调得很大。它，那只老母鸡就是那会儿走进来的。它是被这悲壮雄浑的交响乐给吸引进来的么？它进屋之后，不像其它年轻妩媚的小母鸡那样随着音乐声活蹦乱跳四处觅食，而是选择走到书桌旁靠近音箱的地方静静站住，歪着鸡头，目光忧伤，固执凝视着音乐发出的地方，开始了它长达半小时的木立。 1800秒。在这短暂却又亘古的时间里，它在幻想什么，缅怀什么，悼念什么？我不知道作为低级动物，鸡的大脑有没有思考区，但它们对周边的环境是有反应的。比如人类捕捉它们时它们会奔命尖叫。那我就假设鸡能思考好了。 这只既不再美丽又不再年轻的母鸡，它在想些什么呢？它曾经下过的那些暖乎乎热腾腾的蛋儿都去了哪儿？它知道它们或被煎或被蒸或被煮吗？高级动物人类的五脏六腑就是那些蛋儿的安魂之地。它曾经孵出的一窝窝毛绒绒粉嘟嘟的小鸡呢？有的当了鸡爸爸，有的当了鸡妈妈，有的当了肯德基里的烤鸡翅炸鸡排，有的…总之它们都各奔天涯没谁留下来给它养老。 它的老伴呢？它的老伴曾经是一只趾高气昂飞扬跋扈英俊健壮的大公鸡。年轻那会儿它们患难与共，逢年过节的，就携手逃命，或奔到小河边，或躲到树林里，或钻到草丛中…一次又一次幸运躲过主人的尖刀，一次又一次逃过成为盘中肉的厄运。那会儿它们俩相濡以沫，日子平淡而充实，在日光中晒太阳，到草地上啄食虫子，有时无所事事地散步。公鸡很爱母鸡，每每寻得一只又肥又嫩的大青虫时，总让给母鸡吃。他看到她不辞辛劳下了一个又一个白乎乎的蛋，孵出一只又一只眼珠子亮晶晶的小鸡，想象着天伦之乐，不禁喜笑颜开。后来，那些蛋儿，那些变成大鸡后的孩子总莫名失踪，让它们俩伤透了心。再后来，母鸡的羽毛渐渐失去光泽，步履渐渐沉重，嗓音不再清亮，身材也肥胖了许多。美人迟暮。昔日美貌敌不过这如刀的岁月。感情的彻底决裂缘于一只新出现的年轻小小母鸡儿。公鸡彻底沦陷，每时每刻都紧跟在年轻小母鸡后头，为它找大青虫，为它跟别的公鸡拼得头破血流。曾经那么亲密，最终也不过是沦为陌路。老母鸡最后一次见到公鸡是在主人的手中。那幅惨景，是母鸡一生的噩梦。大公鸡，昔日的爱人，它的脖颈被割断了，鲜血汩汩直流，他看着她，无力出声，目光深情而悲伤。在那一瞬，她小小的鸡心在胸腔里轰然碎裂成千万片。她终于知道他始终是爱她的。她原谅了他。可是他的脖颈已断，血已流尽，羽毛被拔光。他被做成了一道菜。主人一家的晚餐结束后，把满盘骨头丢了一地，那是他的尸骨。她看着那些散乱的残留的被嚼碎的骸骨，几近昏厥，几近想追随他而去。她看到他后来迷恋上的那只年轻小母鸡儿正和其它鸡们不亦乐乎啄食他的骸骨，津津有味。在鸡界里，吃同伴，不足为奇。她转过身，默默走开，她想落泪，眼睛却干涩得流不出液体。 《安魂曲》结束，音乐声停止，那只老母鸡仍站立不动。终有一天，它也会沦为盘中肉。它应该能坦然面对吧？毕竟，它已不是当年那只羞答答娇滴滴不谙世事的美丽少女鸡。它经历过骨肉分离，爱人离去，同类相残等世事，它们教会它豁达，淡定，从容。 Mozart，安魂曲，老母鸡，炎热夏日 八十四夏先生和白小姐 夏先生是一个男人。 他住在高楼的第十七层。这是一幢废弃的建筑物。整栋大楼共有十六层。 白天夏先生从来不出门。他的屋子里没有床，没有椅子，没有空调，没有电视。甚至连贮存食物的电冰箱都没有。 一到晚上，夏先生居住的大楼就一片漆黑。夏先生在夜晚经常坐在阳台上眺望这个城市的灯火。他总是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也许他的一生就只能住在高楼的十七层，夜夜望着这个城市的繁华，咀嚼着自己的孤独，慢慢老去。 那是一个与平常一样普通的夜晚。远处的灯火辉煌灿烂。夏先生坐在漆黑的阳台上，沉默不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笑。一个柔媚的女子声在耳畔响起:“嘿，傻瓜，我来了。” 夏先生回过头。 清朗朗的夜空下，不知何时冒出的满月洒下皎洁清辉。一个女子就站在这月光下。她白衣胜雪，一双漆黑亮如星辰的眼睛，粉嫩的唇，脸上挂着花样的笑靥。 那一瞬间，夏先生几乎窒息，为她的美。他就像天下所有正常的男人一样，在美女面前失去了所有能够理性思考的能力。 他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忘了问她来自哪里，忘了问她如何爬上这一栋电梯早已停止运作多年的废弃漆黑大楼。他一开始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女孩不再说话，只是那么微笑着看他，目光灼灼，只看得他面红耳赤。后来他邀请她坐了下来。因为没有椅子，他给她让出了自己唯一的坐垫，一张旧报纸。 月光悄然隐退。黑云遮盖了整个夜晚。一道刺眼的亮光划过夜空。暴风雨来势汹汹。 夏先生的屋子没有天花板。这是一个没有屋顶的房子。夏先生把白小姐紧紧搂在怀里。 是的，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他自作主张，亲切地在心里把她叫做“白小姐”。雨水淋湿了白小姐美丽的白衣裳，她缩在夏先生臂弯里瑟瑟发抖。但她的眼睛却依然那么明亮。她把唇凑到他耳边，娇媚呢喃:“你的怀抱真温暖，胜过于我的主人。”夏先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白小姐真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比他从前在街角的垃圾桶旁认识的每一个女孩都温柔得多了。他的内心翻涌着说不出的柔情蜜意。第一次有了想要陪伴一个人一辈子的傻念头。 天亮的时候雨已经住了。阳光绚烂得耀眼。夏先生揉着眼睛醒过来时，身边空荡荡的。白小姐呢？她什么时候离去的？夏先生的内心也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难过。她只留下了一行字:来找我吧，我在城市的另一头。 夏先生犹豫了很久。他已经很多年没离开过这栋废弃的大楼了。自从那一年他在街角的垃圾桶旁认识的那个泼辣女孩，也就是他的前任女友，被一辆大卡车碾死在马路上后，他就再也没离开过这栋大楼。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女友的脑浆蹦了出来，肠子洒了一地，她嘴里还叼着一根火腿肠，那是她饿极了，从街边的快餐店偷出来的。 夏先生还是决定到城市的另一头去寻找白小姐。 当夏先生走出这幢废弃的大楼来到街上时，他发现车辆比从前更多更多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莫名的微笑。世界喧闹得让人心慌。 夏先生来到了城市的另一头。城市这么大，他不知道怎么找到白小姐。他坐在马路旁看着来回奔驰的车辆发呆。 对面街的商店里走出来一个贵妇人。她的怀里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眼睛漆黑的小小猫咪，嘴唇粉嫩粉嫩的，看起来是那么的娇媚温柔。啊！那不是白小姐吗？夏先生从马路旁跃起，嘴里一边大喊着:“白小姐，白小姐，我来找你了！”一边向对面街飞奔去。 一辆飞驰而来的黑色大奔把夏先生撞飞了。在脑浆蹦溅的那一刻，夏先生看到了白小姐眼睛里亮晶晶的泪珠。 黑色大奔司机下了车，用力踢了一脚夏先生的尸体，骂了一句:“死野猫，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