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润物无声

我的母亲二十六岁时在上海留影

今天是农历的五月二十六日，也是母亲的祭日，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有五十四个年头了。回忆的潮水汹涌而至，母亲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脑海深处，母亲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认识我母亲的人无不夸奖母亲的人品，她与人为善。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吃亏，就是便宜”。教导我们要做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姆妈我想你了！不知道你和父亲在天堂过得好不好？你们的四个孩子们过得好不好，你知道吗？

记得那年夏天，父亲带着我赶往老家外婆家，因为得知重病的母亲时日不多了。那时候台州到象山交通不便，又因为有大风我们从三门辗转到石浦，然后再坐车去象山一个叫关头的小山村，那里是我母亲的出生地。这是亲外婆的家，我母亲出嫁以后才认回来的亲。

大太阳当空照，中午时分，我和父亲下了车紧赶慢赶的来到外婆家，差不多有大半年没见到母亲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想见母亲的急切心情可想而知，在昏暗的毛草屋里，在一张硬板床上我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妈妈。刹那间，我被惊吓到了，没想到我的母亲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瘦骨嶙峋，两眼窝深陷，两脸侠干瘪，嘴唇都包不住牙齿了，真像一付骷髅，真的是皮包骨头，手臂的皮肤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皱纸那样贴着。我心里真的非常怕，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凑上前去使劲叫唤姆妈，姆妈！她没有应答，我想她应该是知道我来了，看到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这一幕我永远记得。

母亲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就在我和父亲来到之后的一会儿功夫就离我们而去了，终年仅仅三十九岁。我想她是提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到我们见上最后一面。去世后的母亲始终微睁双眼，她还这么年轻，丢下四个未成年的孩子，她走的是多么地不忍心啊！舍不得孩子，舍不得恩爱的丈夫！丢不下年迈的父母！记得外婆用手轻轻抚摸母亲的双眼，让她安心睡吧，没多久母亲又微启双目，这世间有太多她放不下的牵挂！真的是死不瞑目啊！

当时的我除了哭泣还是哭泣😭，没有想过以后我要面临的问题与困苦。因为有父亲在，有外婆在，好像不孤单。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父亲长期出差，家里只有我和妹妹们（小弟寄养在亲戚家）没有了母亲的庇护，作为长女，就得为父亲分忧，生活的重担落在我的肩上，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有自己知道，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委屈时偷偷流泪，夜深人静时泪往肚里流。

我母亲短暂的一生，非常坎坷。因为家里穷，排行老四的她，出生后的不几天里就被送给同村外嫁的一户邓姓人家，因为她在娘家生的孩子刚刚妖折，神不知鬼不觉的，我母亲就成了邓姓人家的亲孩子，连她的丈夫和婆婆都不知道真相。可好景不长，在我母亲两岁时，这个视我母亲为宝贝的娘就意外去世了，后来就有了后妈。后妈陆续生了两个男孩，也就是说我妈有两个“同父”异母兄弟。在我母亲十六岁时，她的父亲去世了，大弟八岁，小弟只有三四岁。婆婆与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人，靠田地生活，非常艰难。母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吃苦受累与继母承担着所有的艰辛与痛苦。

十八岁那年母亲嫁给了父亲。她从一个岙底的小山村嫁到石浦城区后山一户菜农家。以为从此可以脱离苦海，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更沉重的生活重担压着她。父亲是家里长子，有七个兄弟姐妹，只有几亩薄地，三间瓦房。因为家里的条件，到二十六岁了才娶了个乡下媳妇。

母亲作为长媳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孝敬公婆，善待弟妹，割草喂猪，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吃的是剩菜剩饭。就这样过了五六年。我父亲一直在外工作，聚少离多。后来我父亲把我母亲接到身边，从此结束分居生活。

接下来陆续就有了我和弟妹们。一家六口人只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水平可想而知。那时候我不觉得苦，有父母在，生活上无忧无虑，晚饭后我和妹妹坐在圆桌旁就着15瓦的电灯写作业，母亲就坐在旁边或纳鞋底或打毛衣，问一些学习的情况，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一家人其乐融融，觉得很幸福。我母亲一边操持家务，一边做临工贴补家用。母亲在父亲单位做家属工，大都是水产品腌制、剖鮝，加工打包，工作又累又脏。母亲省吃俭用，也许是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我的母亲从小到成家都是省吃俭用，任劳任怨艰难度日，没有享过一天清福。在什么都凭票的年代，她自己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用。自己家养的鸡和鸡蛋都留给我们子女和父亲吃。小时候的早餐一直都是泡饭或者是稀饭，偶尔母亲会给我们姐妹买上三分钱一根的油条打打牙祭，她自己就着咸菜，或者咸鱼鮳下饭。没想到这样的苦日子母亲也没熬到头。没等到子女的长大与成家立业，没赶上什么都畅开供应时代，没赶楼上楼下视频电话的好日子。

姆妈，女儿想念您！愿天堂里没有病痛，一切安好！

这是我母亲当年的化妆照片：梁山伯与祝英台。我母亲扮演梁山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