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桃花始盛开

文都河

四月，上春山 印象中，四月的春山早已经绿意四浓，山欢水笑了。近了，才发现，春山依然如冬日般荒芜。枯枝败叶，杂草丛生。 原来，你以为的，永远就是你以为的。 山水朗润时，百草丰茂，葳蕤繁祉。欣欣向荣，是每个平凡人心底的向往。 春山贫瘠，自有空寂的美处。四野空阔，极目天舒，心旷神怡。山脚处处坟茔历历。 小时候最恐惧的就是这寒柏森森。凉意顺脖颈串头顶。再有新插的花束，更是瘆人。 但多年后，爷爷奶奶永远定格一捧枯草丛。竟然就没有了丝丝恐惧，再路过，总忍不住回眸注视，总期盼有奇迹重生，他们能忽然出来再抚摸我面容。有的，只是亲切。 爷爷奶奶走时，我都有预感，有感应。相隔百十公里，某日凌晨，四点多，我清楚记得是某个夏日凌晨四点多。梦到了老家堂屋，一重灵床，但是辩不清面容。惊醒，去水房凉水灌顶，再回来躺下，已是心潮起伏，不能入睡。大致中午，老家来人接，才知道奶奶已驾鹤。爷爷过世，也有类似感应，只是弱了一些，但稍后即验证。我自小爷爷奶奶带大的。 自此，就怕了类似梦。 几次跟友人亲戚谈及应验，都笑笑，不置可否中满满的不以为然。经历多了，就闭嘴了。 春山，虽貌似冬野，但骨子里还是天暖返青了些。枯草丛中，细看，根部隐隐绿意隐现。 一双旧运动鞋，满是尘泥，一把旧镰刀，锈蚀錞钝，迤逦上山，与四野景象合。落拓，心底却和谐，畅爽。 缘起弟弟送的一根藤杖。纯是藤类蔓，粗壮顺溜，却不免弯曲些。弟弟说，应该有几十年树龄了，可惜是不直溜。我却以为，弯曲的刚刚好，作拐杖用，受力点刚刚好。母亲也说，这荆条，藤类长这么粗，很是难得。我又不以为然，真如此难得么？ 独自上春山，寻答案。 其时，已近黄昏，夕阳好，红红的落日。不冷不热，无风不郁，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 跨过了山脚的荒芜，向上的路途步步简洁起来。 杂草逐渐稀疏，脚步矫捷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半山腰。 熟悉的路径，熟悉的气象，景物却已经迥异。 小时候山腰是一片片荆棘，年年被砍作柴烧，总是长不起来，稀疏是常态。 而今鲜有人上山，早已经密密如林了。每次山脚仰望，都郁郁葱葱，隔断去路。就想，上山，必须绕路了吧。 但到了近处，才发现，密如林是确切的。灌木也早树木般两人高，酸枣树更是挺拔，荆棘横向。想不到的是，小路却蜿蜒畅通，就在林下，灌木下通行。 春山，新叶尚未萌发，枯叶已经凋零，恰恰开辟了荆棘中的优雅路径。 意外，就意味着，你以为的，总免不了就是你以为的。 人生在世，最难的两件事，一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另一是，把你的思想灌输进别人脑袋。 你喜欢软床，有人偏偏喜欢睡硬板；你喜欢安静，他就爱闹腾；有人喜欢积极进取，不懈奋斗，有些人就喜欢佛系，心安舒服就好；你喜欢太极，他爱好搏击；你爱书法，他就喜欢钓鱼。有喜欢通俗歌曲，蹦迪，就有痴迷戏曲，咿咿呀呀的唱…… 别人的世界，不能同步，自己的心迹，却可以靠自己追寻。 入荆条密林，才发现，粗壮的荆条比比皆是。才发现，笔直笔直的粗荆条也不在少数。随手就可以砍几根。弯曲的酸枣木也是触目可见。想砍几根回家，转念又念及其他，就作罢。 回来跟母亲弟弟说，就都是不置可否的一笑。 把弯曲荆条图发给太极师，师却说，很好啊。比纯直的受力舒服。拐杖，拐杖，拐，很重要。 既然到了山腰，钻丛林过了山腰，就跃跃欲试上山顶。落日余晖，暮色浓重。旷野空瞳，不时有各种声音远近交替起伏。心下，就一个念头，要登顶。 原来一直不理解，那些一定要登顶珠峰的人，到底为了啥？曾经想，山再高，也高不过飞机的跃升。想登顶，为什么不直升机直接送上去呢？非得冒生命危险，步步攀登。意义何在？ 直到那一年西藏之行，才理解了信仰的力量。转山，朝圣，匍匐进发，满面尘埃，掩不住眸子的熠熠闪光。圣山圣湖，是朝圣人心底圣洁的天堂。珠峰，是登山人一世的梦魂所系。 人，总得有点理想。 可以是不同的观念，各异的事物，有高下，但都一样圣洁。 目的不同，但一样都需要攀登。果然是越近山顶路愈陡，艰难上行。景色却无比美妙起来。树木灌木稀疏起来，草甸逐步成为了主角。开阔，成为了主旋律。回眸山下，真正的一览众山小。一步一景。上几步，就几度眼界开阔。上几重，已经不同境界。 到山顶，独立山巅，环野四望，暮色四合，苍茫一片。山下村庄，星火点点，物我两忘大致就如此这般了吧。 攀登的意义应该就在这里。 而一直在山脚的人们呢？务实，朴素，兢兢业业，日日轮回。平淡中只有平淡。谈及山顶的风景，自然只是不置可否或许还有些许善良的笑。 笑有多种:微笑，嘲笑，傻笑，蔑视的笑，不置可否带些同情的笑…… 最高妙的笑，应该是慈悲的拈花一笑。 春山，自是春山。恍惚中，山间一两株山桃花好似有些开放了。满目荒芜中，隐隐一抹温暖的花红。 就想，来时，城里早十天半月前就已经是花红柳绿，繁华无尽了。 果然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呵 !2024·6·16· 父亲节文都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