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语》与《非国语》的阅读

花非花 雨非雨

鲁国史公左丘明写完《左传》，眼睛失明，仍继续将《国语》完成。

太史公曰：左丘失明、厥有《国语》。

东汉史学家班固曰：及孔子因鲁史记而作《春秋》，而左丘明论辑其本事以为之《左传》，又篡异同为《国语》。

所谓《国语》，它记载的是西周周穆王犬戎，至春秋晋国三家分晋，前后大约五百三十多年的历史，围绕历史大事、人物言谈，讲述了诸候国的“邦国成败、嘉言善语、因此成为一部国别体史书，简称《国语》。

唐朝诗人柳宗元著《非国语评注》，并开篇作《非国语》序曰：左氏国语，其文深闳杰异，固世之所耽嗜而不已也。而其说多诬淫，不概于圣，余惧世之学者溺、其文采而论于是非，是不得由中庸以入尧舜之道，本诸理，作《非国语》。

读《国语》却遭柳大叔非议，写文告知天下：左丘明写的《国语》，虽内容深广，文词新奇，为世人所溺爱。但书中论述大都荒唐邪僻，不合圣人之道，会误导读书人沉溺于它的文采，而丧失是非标准，不能遵循切合实际，至当不移的原则，达到尧舜之道那样高度，所以我写了《非国语》这本书。

《国语》灭密

恭王游于泾上，密康公从，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王，众以美物归汝，何德以堪之？小丑备物，终必亡。”

康公不献，一年，王灭密。

左丘明曰：周恭王携密国的康公在泾水边游玩，有三个女子私自投奔康公，康公母亲要康公把三个女子送给周恭王享受，如果周恭王不愿承受，你有什么德行来承受了，小人物得到的东西太多，一定会灭亡的。

康公不肯把三个女子献出去，一年以后周恭王灭了密国。

柳宗元《非国语评注》

康公之母诚贤耶？则宜淫荒失度命其子、焉用惧之以数？且以德大而后堪，则纳三女之奔者，德果如何？若曰“勿受之，则可矣。敎子而媚王以女，非正也。左氏以灭密征之，无足取者。

柳宗元质疑：康公的母亲真的是贤良吗？那就应该告诫儿子不可荒淫无度，怎能用命数去恐吓康公？如果说“不要收留她们”，那就可以了。敎儿子拿三个美女去讨好周恭王，这是歪门邪道。左丘明用后来密国灭亡的事，来验证康公母亲的话，丝毫没有可取之处。

评论：西周时期奴隶主阶级有明确的宗法等级制度，左丘明顽固维护奴隶制，将能否接受三个女子的私奔，也成了大小奴隶主之间的所谓“道德和权力的标志”，而且把它同国家灭之命运联系起来，实在是荒唐之极！而康公的母亲，就是一个“敎子媚王以女”的庸人，此文戳穿了左丘明一贯使用推天引神，穿凿附会的贯用伎俩。

《国语》医和

平公有疾，秦景公使医和视之，赵文子曰：“医及国家乎？” 对曰：“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文子日：“君其几何？” 对曰：“若诸候服，不过三年；不服，不过十年，过是，晋之殃也。” 是岁也，赵文子卒，诸候叛晋，十年，晋平公薨。

左丘明曰：晋国晋平公有病，秦国秦景公派医生医和前去诊疗，晋国赵文子问医和：“当医生的能医治国家吗？ 医和回答说：“上等医官能够医治国家，次一等的医官只会医治病人。赵文子说“晋平公还能活多久呢？” 医和回答说“如果诸候都服从他，最多活上三年，诸候不服他，顶多不会超过十年，超过了这个限度，就是晋国的灾难了。” 这一年赵文子死，诸候都背叛了晋国，十年后，晋平公死去，

柳宗元《非国语评注》

和，妄人也，非诊视攻熨之专，而荷及国家，去其守以施大言，诚不足闻也。其言晋君曰：诸候服，不过三年；不服，不过十年。凡医之所取，在荣卫合脉理也。然则诸候服，则荣卫离。脉理乱，认速其死；不服，则荣卫和，脉理平，以延其年耶？

批判曰：医和是一个狂妄自大之人，他不去研究诊断，观察病情和针灸治疗的医治方案，轻率将晋平公的病，扯到国家大事之上，离开自已本职工作而夸夸其谈，实在是不值一听。谈到晋平公病情，竟然胡扯到诸候国服从他，最多活上三年，诸候国不服他，顶多不过十年？医生诊断病情依据的是病人血气循环周流是否合乎脉博跳动的规律，如按左丘明所说：诸候服从他，那晋平公血气就焕散，脉搏就反常，就会加速晋平公死亡；诸候不服从他，血气就平和，脉搏就正常，就会延长晋平公的寿命吗？

批判论据：这是典形的唯心主义论调，这是一种外因决定论的错误观点，左丘明记载医和的这些谬论。并用后来的史实加以验证，更是荒唐可笑，完全违背医疗诊断标准，丧失了是非标准，其说多诬淫。

《 国语. 观状》

文公诛观状以伐郑，郑人以名宝行成，公弗许，予我瞻而师还。郑人以瞻与晋，晋人将烹之，瞻曰：“天降郑祸，使淫观状，弃礼违亲，臣愿获尽而死，固所愿也，今祸及矣，杀身赎国，忠也！

晋文公以惩罚“观状”为名，出兵攻打郑国，郑国用名贵的宝物送给晋国求和，晋文公不答应，要求郑国将大夫叔瞻交给晋国，否则不会退兵，无奈，郑国将大夫叔瞻交给晋国带回，晋国要把叔瞻放进铁锅烹之，以解“观状”之仇，叔瞻说“天降灾祸于郑国，使郑国不正当地偷看了`晋文公的胁骨形状，违背了礼节，也违背了宗族关系，今天大祸临头，我愿接受惩罚，以死来救赎国家，我还是一个忠臣。

《非国语评注》

观晋候之状者曹也，今于郑胡言之？则是多为诬者且耄，故以至乎是，其说者云：郑效曹也。” 是乃私为之辞，丘明之文，其事外覈，其文则滥。滥则多淫，多淫则多失，不足以盖其误。

观看晋文公肋骨形状的是曹国，如今晋文公伐郑，为什么又以“观状”为岀兵的理由呢？这是喜欢无中生有的人而`又老糊了才会荒唐到这样的地步，这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评论：“观状”本来是曹国曹共公所为，左丘明为了给晋文公伐郑，编造了这一谎言，并说是郑国曾经效法曹国曹共公所为，查阅史书：郑国大夫叔瞻为郑国贵族，是郑国国君郑文公的弟弟，郑国的宰相。当年晋文公重耳一行逃难到郑国，郑文公不礼遇重耳，是叔瞻劝君要善待重耳，因重耳是不可多得的君子，他日返回晋国，一定会成为晋国国主的，在郑国叔瞻帮助下，重耳一行20多人在郑国才得到善待，而左丘明却无中生有，穿凿附会，编造历史，张冠李戴，是一个“诬且耄”的腐朽儒生。

左丘明著的《国语》，在专家、学者、朋友们的一再推荐下，买了全本无删减译注《国语》，谁知才看了几篇，对照唐朝诗人柳宗元《非国语评注》，不知是左丘明是君子，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英雄柳宗元，左丘明和孔夫子同时春秋时期风云历史人物，孔夫子是儒家思想的圣人，左丘明是孔夫子推荐的君子，惺惺相惜，孔夫子著《史记》，左丘明著《左传》、《国语》，影响国人千年，历史怎么会成为一个任人打扮的丑姑娘呢？

柳宗元写《非国语评注》是在公元808年即公元元和三年，写作地点在今天湖南永州，身份是名列囚藉被朝廷贬谪的官员，身处逆境之际，柳宗元为何要用二年多时间对左丘明著《国语》六十七篇文章进行评注，逐篇开刀，并一定要“黜其不减，救世之谬”，那么柳宗元在永州名列囚藉，自比自己是生活在泥泞里的蚯蚓蚂蝗，那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一个生活在春秋时期，一个生活在唐朝，相距1400多年，他和左丘明会有深仇大恨吗？

翻阅柳宗元被贬谪到永州后，给他两个朋友写的信，分别是：与吕道州温论《非国语》和答吳武陵论《非国语》书，二封信中，终于找到了答案。

二封信中，柳宗元曰：仆无闻而甚陋。又在黜辱，居泥涂若蚓蛙然，虽鸣其音声，谁为听之？尝读《国语》，只是一本专门追求华丽的文采，无视客观事实，再加上许多离奇古怪，迁阔荒唐的东西，把它铺张一番，以便用华美的外表来诱骗读书人走上邪门歪道，（原文：是犹用文锦覆陷阱也，不明而出之，则颠者众也）不揭露出来，那么受害失足的人就多了，所以我写出《非国语评注》做个路标，使那些还在半路上行走的人能够认识到，不至陷落下去，我的目的在于阐明“大中之道”，即使因《非国语标注》而加我种种罪名，就是经历千秋万代，我也不感到遗憾和惭愧。

经历千秋万代后，不忘初心 牢记使命的革命责任感已经是我们的“大中之道”，不清楚当年柳宗元心中的“大中之道”为何方东东和神圣，竟以自已性命相博，实在是民族脊梁，文人领袖，当代的鲁迅大先生，怀念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时代的百花齐放，万家爭呜的时代，给千秋万代的中华文明带来不可多得的宝藏。

今天仍然在读《国语》，沿着柳宗元先生立的路标，缓缓前行，虽然不是柳宗元口中的读书人，相信自己不会掉进左丘明先生设下的陷井之中，读史可以明志，读书可以养生，何乐而不为！

上海莲花公寓 2024年七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