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碎片致青春（下）

禅宝宝

# 秋收结束后，留在地里的秸秆残根野草需清除。烧荒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领导安排我们班去烧荒。烧荒得看风向，顺风就派几个人到田尽头，用镰刀把残根杂草割掉，留出一块防火区域，以免殃及树林。

逆风我们集体走到田尾，在田尾用汽油点燃枯叶杂草，顺着风向跟着火势走到田头，傍晚收工回到宿舍，我们的脸和衣服都被烟火熏得灰灰的，烧荒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活。

烧荒偶尔我会用铁叉，叉着一个土豆，这里的土豆如同地瓜一般大。我拿着铁叉上的土豆，跟着火势烤土豆。土豆烤熟了，拿出事先用纸包好的白糖，土豆蘸着白糖吃，真的也很美味。

# 果园摘果子也是比较有趣的。果园里的海棠果熟了，领导安排我们班去帮助果园摘果子。在果园内无论你吃多少果子都没有关系，但是果子是不能带出果园的。

出工前大家已准备穿有大口袋的衣服，我也准备了大贴袋的棉袄罩衫。干活没多久，我们的口袋已满了，怎么办？趁果园负责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们都开溜了。

正当我们在宿舍卸货时，从南窗望去，那位负责人赶过来了，怎么办？正当他要靠进我们宿舍窗户时，我们如鱼贯出宿舍从容地走向茅厕。负责人见状也不好说啥，只能悻悻离去。

茅厕后，我们很快又回到果园干活，傍晚收工时大家手上搭着一件衣服。看样子劳动都很卖力，热得外衣都脱掉了。只是看起来衣服有点沉！

# 农忙时衣服很容易脏，想随意洗衣服对女生来说不那么容易。大井房的水根本打不动，机器抽水时间又凑不准。看着脏衣服犯愁，同宿舍杨同学也为脏衣服犯愁，我俩一合计，决定到二里路外的井边去洗衣服。

午饭后我们各自拿着洗衣用具，盆里装满了脏衣服。顺坡往下走了二里地，终于到了井边（井周边没有住房），我俩开始洗衣服，打水的时候，一人摇轱辘一人提水桶。天色慢慢暗下来了，突然看见南山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大灰狼慢慢地走着，吓得我俩至少少投洗一遍衣服，马马虎虎草草收场，赶紧返营地。

返程是上坡再加上湿衣服，周边没有行人与住房，心里很紧张，怎么也走不快！好不容易看见畜牧连知青宿舍，心里就放松了许多。从此也断了到二里地外去洗衣的想法。

# 冬季的某天下午收工，我与同宿舍陈同学边走边聊，远远地甩在后面。下午大约3点左右天色灰暗但能看见路。大约几分钟光景，天一下子下了浓重的迷雾，霎时伸手不见五指，顿时我俩都慌了，不知自己处在何方？

我俩牵着手砥砺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我隐约发现迷雾中有一丝微弱的光，我让陈同学看，她也觉得是有一点光。我就同她说，我们就朝光的地方走，说不定前面就是屯子。

光给我们带来了勇气和信心。我俩在黑暗中牵着手朝光的地方走着，走了好长时间前面的光点也变大了。在路上我们商量着，我们不要睡觉只求在老乡家留一宿…．又走了很多路看到了屋里透出的灯光，顺着灯光我们终于来到老乡家门口。

陈同学是位能说会道的人，我让她去与老乡打交道。她正准备敲门，门“吱嘎”一声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穿着棉大衣戴棉帽的高个男子，手里拿着盆正向外面倒水，陈同学马上招呼男子“老大爷，我们.......，边抬头看“老大爷”，突然陈同学哑然了，扭头拉着我往回走。

“老大爷”见女子又突然转身走了，也被整懵了，迟疑了片刻他进屋关上了门。陈同学拉我走了十来步，小声对我讲，刚才那人是某某，这是我们连的男生宿舍。这时的我却轻松了许多，有了男生宿舍的定位，很快就找到了我们的宿舍。到了宿舍已经晚上8点多了。

摘下棉帽，我的头发和内衣都湿了。宿舍里的同学很纳闷，不知我们去了哪里？在室内根本不知道，外面气候正无声地变化着。陈同学叙述了我俩遭遇及刚才碰到“老大爷”的一幕，引发同学哄堂大笑。

本来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由于天黑又下了浓重的迷雾，我们迷了路也不知在哪里打转？竟然走了5个多小时！

# 秋收开始了，各地块的庄稼都成熟了。康拜因将开始收割，我们人工先得给康拜因开道。我们营有好几块一望无边的地块。我们被分派相对离宿舍较远的地块割大豆。

一垄到头割完就收工，个人干活速度有快有慢，通常干得快的同学都会帮助慢的同学。我干得很快，到中午时分我已过了大半垄了。这时大家都饿了、累了，都停下来休息等待马车送饭过来。

个别同学稍作休息后继续干，我也是。不停地干渐渐地离田头越来越近了，那时我已饿得腿发软，但还是坚持干。大概还剩5~6米就要到头了，我实在饿得支撑不住了，手里的镰刀也握不了了，就地瘫坐下。

好不容易盼来了马车，先送达是慢的同学，最后才送至我们快的同学。那时已是下午1．30左右，我饿得前胸贴后背，那天送来的是菜肉大包，我一口气吃了6只菜肉大包。迄今为止，我一辈子连吃4、5个大包都不曾有过，直接冲顶6只大包。

# 秋天的晚间八、九点天还亮着。白天我们在仓库场院水泥地里晒麦子，到晚上收工的时，我们用木推子把麦子推到一起，然后用铁铲把四周的麦子往上扬，使它形成一个小山。第二天继续把它再推开，平铺在场院水泥地里继续晒麦子。若有雨的话，我们事先用伞布盖好麦堆子，不使它淋雨。

某天天气晴朗，我们像往常一样把晒的麦子堆好后，收工回宿舍。到了晚上大约十点左右，突然有人高喊快去场院抢收麦子，听到呼声我也赶忙出去了，那时已乌云密布，朦胧中见一群男生已拉住伞布，我迅速地跑到伞布边，抓住伞布的一个角。

只听到中间有人喊：1、2、3一群抓住伞布的人快速地越过麦堆，成功地盖好了麦堆。我被伞布的惯性被动地快速跑，抓伞布的右手瞬间擦过仓库水泥拉毛的墙面。手背有点痛，回到宿舍在灯光一看，手背握拳第一关节刮掉一层皮。

痛是可忍的，但不忍睹，因为刮到了骨头，露出小红豆那么大的白骨。拉伞布的场景，使我对 “人多力量大”，“人心齐，泰山移”深有感触！

# 贼不做，心不虚。依我的经历，似乎对这句谚语也得修改一下：贼不做，心也虚。刚去农场时人生地疏，没有同学、没有朋友。我对面南炕上的一位沈大姐，人美、心善，字也写得漂亮，还会做手工艺品。

美女姐对我很和善，有一天沈美姐对我说，我觉得你就是个学生样、很单纯，我很喜欢你。对一个独闯北大荒的孤女来说是何等的温馨！在我看来，她也是很单纯可爱的。我经常听她讲她过往的事，看她准备寄出信封上的字，真漂亮！

领导安排她出黑板报，我在例假或病假时，就会去看她出板报。有时我也帮她写，只是我只会写呆板的方块字，她也不嫌弃。我很愿意同她在一起，但大都的时间我们不能在一起，因为我们不在同一个班。

冬季快过去了，开春时天仍然很冷。外面还有积雪冰还没有融化，只是白天可以看见太阳了。

某天，我整个下午都同美姐在一起，傍晚时分美姐急切地寻找她的小金表，四周找了个遍也没找到。

惊动了宿舍的好心同学，帮住她回忆去过哪里？同学也帮忙找，结果大家都无功而返。当时我心里很是紧张与难过，有人说，可能拣到到者早已藏好了，不会再拿出来了，也有人说不知被谁偷了？种种猜测.......。我心更慌更难受了！我都不敢直视大家的眼睛，好像大家都在怀疑我。我真不知怎么办？

晚上躺在炕上，我怎么也睡不着。随着夜深沉，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半夜里美姐突然坐起来，手去摸挂在搁板上的棉帽，大声说，手表找到了，她自己想起来了，洗手时她把手表放在帽子里了。

我像得到平反昭雪白后的那样宽慰。我想，如果金表真的没找到的话，只要不离开这个集体，我会一直处在焦虑之中。所以说：“贼不做，心不虚”也不一定。

# 春播后期为夏锄作准备。我选好一把锄头，请美女姐给我取个单名作为我的笔名。当时她想了想，就给我写了个“睿”字，我不识这个字，她给我作了大概的解释。我知道这是她对我的爱护与鼓励。我把“字”刻在我的锄头柄上，也把“情”刻进了我的心里。

谈到美女姐，可以说在农场时，她对我的帮助是最大的。不久后，美姐借调去哈尔滨工作。临走时，她送给我一本“黑板报美术”，我非常喜欢。殊不知，对我今后的工作帮助很大。

春天开始播种了，突然某天领导给我安排了新工作，让我接替知青食堂会计工作，也包括回族知青食堂。还附带出黑板报工作。我也只能硬扛了，试着用笨拙呆板的文字书写板报，用美姐送的“美术本”作参考，画一些简单的插画。

夏锄来临，领导又要求我办“夏锄战报”及秋天的“秋收战报”，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挑战。很快，有关人员给我送来了蜡纸，钢板，刻笔，油印机，油墨。这些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工具。又很快送来了新刻的“夏锄战报”“秋收战报”字样的大图章及红泥印台。

看着这一堆陌生工具，没人指导，只能靠自己摸索、学习、实践。战报的内容是有各连队通讯员供稿。通讯员很辛苦，既劳动又要观察连队动向，特别要及时抓住好人好事，收工后别人休息，通讯员还要写作。

各连队通讯员交上来的文稿，我必须全部刻出来。反映各连队的劳动状况，也是尊重各个通讯员的劳动。有时碰到停电，点蜡烛刻。有时晚上还得加班，蜡光纸有反光，刺激得眼睛直淌眼泪。最多的一天刻了八张蜡纸。刻完蜡纸后裁纸、印刷、盖章，然后分发到各连队，整个过程全由我一人完成。

在办战报过程中，美姐的“美术本”给了我很大的益处及方便。在排版构图中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特别在供稿较欠的情况下，文字与插图有机结合，也收到满意的效果。

# 农闲的时候偶尔会打牌。有次晚饭后，同宿舍三缺一有人招呼我打牌，我欣然同意。一直打到晚上9点左右，突然停电了。我们点灯继续打，这时大家陆续睡觉了。我们一直打到后半夜，大家觉得很困倦就歇手睡觉去了，很快进入梦乡。

突然我被同宿舍姚姓同学，从被窝里把我拽起来，呵斥我道：“我让你睡！我让你睡”！我一下懵了，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有错，影响大家睡觉，就也没回怼她。等她平息下来，我又躺进被窝，不料她又一次把我从被窝里拽起来，还说：“你想睡啊？不要想！”

我寻思，我哪里得罪过她了？要不然，她怎么舍近求远来拽我？我床位离她最远，另三位同学离她都比我近。有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始终不解。

若干年后，我才明白“柿子捡软的捏”的道理。姚同学很清楚对 “孤家寡人”，拿来杀鸡敬猴是没有后果的。每每我看到“柿子捡软的捏”话语，我立马想到，我曾经就是那筐里最软的柿子，被人捏二次。

# 打牌另一件趣事，炊事班的魏大姐是个假小子，我们称她：“嘎子哥”。有天嘎子哥与我，还有几人在伙房“个人战”打牌。某天哈尔滨知青汪同学，带来同为哈尔滨知青于同学，汪同学对嘎子哥讲：“我们来哈尔滨队战上海队”怎样？我们只能应战。

开局后，上海队输多赢少。随着时间推移，上海队比开局时有进步。某天，不知是观战者还是哈尔滨队提出，要有点刺激。提议输方要去小卖部去买一瓶 “苹果酱”给赢方。赢方的“苹果酱”通常也与观战者一起分享。

不记得当时是几局几胜的？以后的决战中，我们牌技也有所提高，也熟悉了彼此的思路与出牌技巧。上海队也有数次返败为胜。最终结论：哈尔滨队小胜上海队

# 谈到汪同学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夏锄开始了，一天我帮伙房一起送饭到田头。医务室李医生带上药箱也一起去。她是新调来的女医生大约30多岁。

在田间同学都准备用餐时，汪同学突然昏倒在地，立马有4~5位同学嘻笑地围拢过来，有人给他掐人中、有人给他挠痒痒，还有人模仿白毛女，哭爹爹的场景，嘴上喊xx你死的惨！不管怎么弄，汪同学一动也不动。

李医生看着，她没有笑，但是她的眼里有笑意。大家还在嬉闹着，躺在地里汪同学依然一动也不动。忽然李医生一脸严肃，用双手边拨开嬉闹的同学，边说“别闹了！别闹了！”

然后她蹲地给汪同学掐人中，而后又翻了翻他的双眼，整个过程汪同学仍然一动也不动。一番操作后，李医生用不那么自信，又像自言自语口吻说：“有可能中署了。”然后拿出病假条，开了两天病假。

马车返营地，顺便带上汪同学。马车先将汪同学送至宿舍，然后我们回伙房。我从马车上拿着炊具刚走进厨房，只听到后面有人招呼：“江英，病号饭”，我回过头去，只见汪同学两手提着特大号的钢精锅（大约直径3 0公分左右）走进了厨房。

炊事班长见状，手脚麻利地进行和面、揉面、擀面、切面，然后到库房切了一块肉，把肉切成肉丝准备下面，在案板上面条好像蛮多的，下到大锅里都在锅底里了。不一会儿病号饭就煮好了，盛在钢精锅里交给了汪同学。写到此，我由衷地向汪同学双手竖起大拇指，赞汪同学：演技杠杠的！

# 还有一件惊悚事件，怕惊倒读者，暂时搁置。三思后再以飨读者。是关于一个名叫“小灶子”小男孩的故事。知情者请在评论区留言。

一旦打开记忆的阀门，印象比较深的事情会被想起。老年人能记得久远的事情，有时未必是件好事，或许是种病。总之有我们共同的记忆，也致我们大家的青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