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山杠子</p><p class="ql-block"> 我是平原上长大的人,从小到大,一听说山杠子,就知道是说大山里那些土得掉渣、与山外难以连接的人。及至自己顺着如今的柏油小路也到了大山里,开始与大山日夜相守,才重新理解了山杠子的含义。</p><p class="ql-block"> 亘古山道弯弯坡常伴,大凡行道之人,总是上坡身心前倾,下坡身心后仰,不由自主地平衡自己,杠住大山。这是居住平原的人们少有的体验。</p><p class="ql-block"> 过去的山里人,生于斯长于斯,爱于斯恨于斯。观念的固守,交通的闭塞,甚至让有的人一生也不曾出过大山。他们日夜守护的除了大山还是大山。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祖祖辈辈依靠大山,修整大山,用长满老茧的双手,天天抚摸大山的寸寸肌肤。无论男女老少,都成为一根根顶天立地的山杠子。</p> <p class="ql-block"> 朱家林生态吃住园里的女老板刘萍,曾经不止一次的教我如何杠住大山:我欲寻找传说中的狼窝,她便站在生态吃住园门前的小溪边,指着南山告诉我,前狼窝就在山顶北坡那几棵大一点的松树中间,从这里出发,从东、西、北三面皆可登上山顶,找到前狼窝。西面的山坡最缓,你可从西面登山去找前狼窝。</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我站在生态吃住园门前的溪流边,对着南山那几棵大一点的松树先瞄准定位,后顺流而下,又沿着柏油小路,先后仰再前俯地踯躅西坡下,等三住两歇地前俯着到达山顶时,早已辨不清哪些是大一点的松树,哪些是小一点的松树,只有气喘吁吁的满眼松树了。混混沌沌地搜寻一阵,自然是无果而终。幸亏有太阳的指引,我才后仰着西坡踽踽而回。</p> <p class="ql-block"> 我是一根不合格的山杠子。</p> <p class="ql-block"> 第二次,我从北坡想寻近路登山,可北坡的陡峭,是不合格的山杠子根本就无可奈何的。中途放弃,连那半途而废,也是在太阳的指引下完成的。若不是太阳的指引,恐怕两次我都会迷失在大山里。</p> <p class="ql-block"> 终于得刘萍有闲带我去后狼窝,是在我梦寐了十几天之后。顺着她家的桃园转过半圈,刘萍前俯后仰着把我引上北山的羊肠小道,轻而易举地到达洞口向东的后狼窝。</p> <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宽约两米,高约零点五米,深约一米的弓形全开放山洞。洞口前有二十几厘米宽的平台,平台以上是一级十几厘米高的台阶,台阶与洞口上沿儿齐平,洞内地面可算平整。构起山洞的岩石,以天地之笔晕染着白、绿、黄、蓝、靛、赭……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令人着迷。</p> <p class="ql-block"> 真正的山杠子,因了与大山日积月累的亲密,而熟悉大山的每一个皱褶。</p> <p class="ql-block"> 年轻时的刘萍,推起载重三四百斤的独轮车,能履崎岖不平的山路如平地;如今五十多岁的刘萍,那健硕变成了自己一个人一天可做出十几桌美食。她是朱家林吃住生态园里的老板兼大厨。</p> <p class="ql-block"> 改革开放,最初对大山的冲击是致命的。儿子奔了,女儿飞了,儿女们纷纷逃离欲出无路、想进无门的大山,奔赴城市,向着大潮蜂拥而去。个别的年轻人,即使暂时还留在山里,也是日夜计算着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离开。山村几近空虚,山村的脉搏由强至弱又至微。然而,凭了大山的睿智,那微弱一直延续到有一天,山外来了一群山杠子。</p> <p class="ql-block"> 山杠子来了,柏油路和木栈道来了,尚膳餐厅来了,萤火虫酒吧来了,杏林医馆来了,新华书店来了……大山前,溪流边,栈道头,丛林里,他们各自从最美的角度,以自己的韧劲杠出大山的多情和妩媚。</p> <p class="ql-block"> 雄伟的山门,可容多辆轿车并排进出;田园客厅的包容性,堪比世界闻名的北京城。南来的北往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散游的,随团的,只要来了就有容身之地,只要来了就享盛情款待。</p> <p class="ql-block"> 一根根山杠子的身影,也在大山深处日夜闪现。山村的脉动越来越强,脉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山杠子越来越多。分不清,是干部还是群众,是工薪还是农人,是博士还是商贾;分得清,老杠子:老公老黄老徐老刘老李老曹……,小杠子:小宋小邵小公小姚小高小田……,嫩杠子:小米儿、高粱儿……。</p> <p class="ql-block"> 朋友圈里,有人只惊异于高粱儿刚出满月就被妈妈带到了山风里,却不知道高粱儿还在娘胎时,就对大山的坡度稔熟于心,就把山风的清凉铭记在脑。</p> <p class="ql-block"> 今天的朱家林,凤凰欲还巢,紫燕觅归窝。(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