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迪散文随笔】人生漫步篇(33)

彬宇如丹

<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诗 人 绍 辉</font></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 认识绍辉是在20世纪末期,熟知绍辉是在21世纪初叶。这个过程有多长呢?没有多久,也就30来年吧。<br> 这么说似乎有种玩世不恭的感觉。人生能有几个30年?竟然表述的如此轻松。看来写这篇短文的人一定是个昏昏昭昭的人。<br> 是的,我不算是生活精细的人,常常会模糊时间的概念。要知道岁月怎么可以藐视呢?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词组呀。岁月主宰着万物生灵,随便触疼岁月,岁月可不会饶人。<br> 最初认识绍辉是因于一次公务。有位相当级别的领导下来调研文档工作,选择了我所居住的城市。他先过来打前站。<br> 我那时在市办公部门工作,绍辉在省办公部门工作。虽然没有隶属关系,但省对市有业务指导责任。因此也是马虎不得的。<br> 绍辉生的端正。个子不高也不矮,身材不胖也不瘦。面相平整,眉目清晰。肤色白净,青发茂密。神不飘摇,目不游离。尤其笑起来的样子很感染人。这种人要是行骗,我会第一个中招。<br> 研究好接待工作的具体方案以后,绍辉又补充了几个容易疏忽的细节。他讲起话来慢条斯理,习惯把讲话稿卷成一个纸筒。讲过话后就随手丢弃到一旁,似乎有些漫不经心。<br> 省级机关下来的人一般都擅长表达,绍辉自然也谙熟此道。只是他讲话时的语句间停顿的时间略微长了一点,感觉他说话似乎也注重着标点符号。<br> 不像个别职级不高的要员们,对下级颐指气使。仿佛自己就是二首长,洋洋洒洒的说话不着边际。和领导还隔着好几层级别呢,称呼领导时在职务前面还习惯挂上名字,似乎彼此之间有多亲密。<br></h1> <h1> 而一旦接到上司来的电话,就象打了鸡血似的一激灵,原地立正把手机按在耳朵上,一口一声领导的奉应着。腰弯的似风吹柳,头点的像鸡啄米,嘴脸立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br> 这次接待任务完成的很圆满,陪同的各级领导都很满意,绍辉自然有面子。但他不揽功推过,而是把溢美之词送给下级。任务完成了自然一身轻松,晚上的酒局就有了指向。<br> 绍辉不胜酒力,但绝不会敷衍。两杯浊酒下肚后就有些微醺了。贴近我耳边道:今天领导抵达宾馆时,门前的喷泉怎么那么给力呀,水柱窜出老高。我说虽然来的领导是副职,但按正职待遇,射程高出了两米。<br> 他有些不解,我告诉他多大的级别喷多高的喷泉是有讲究的。接待部门看人下菜碟自有传统。职务高的喷低了是失职,职务低的喷高了是浪费。所以你只要看喷泉的高度就可判断出嘉宾的身份。<br> 他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在省城路过宾馆时看见喷泉忽高忽低的,似乎像犯了神经似的。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说道呀。<br> 我说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讲究,还有个经验之谈亦可借鉴。千万别在喷泉亢奋的时候开车从宾馆的门前经过。这时交通会管制,弄不好扣你驾照的分。他笑着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兄真会开玩笑。<br> 这以后就把绍辉当成了朋友。只要他过来再忙也要照面,照面必定喝酒。这时的场面就被友情的热焰烘烤着,很容易让人喝多。<br> 酒局过了三巡,进入自由发挥阶段。场面更加热闹起来。有的忘乎所以讲段子,有的哼哼唧唧吐小曲,有的摇头晃脑唱京戏。<br> 绍辉喝不多少酒,但总要表演一个节目。他推辞自己才疏学浅。无奈掌声太热烈了,盛情难却。只好推开座椅走近麦克风前,朗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诗的题目就一个字,《玉》。<br> 一经发现/就是不幸。刀劈斧砍/骨折液流。精雕细刻/打孔钻眼。越有成色的/灾难越深重。不如卧在河底/听波涛的歌声。睡在深山老林/安静地渡岁月。不管赋予多大价值/都与我无关。<br></h1> <h1> 诗写的简洁,但不失深邃。且表演的抑扬顿挫,立时赢得了全场的喝彩。场面一时欢腾起来,乒乒乓乓的响起清脆的撞杯声。<br> 大家轮番敬酒。结果能喝的喝多了,不能喝的也喝多了。事后,怎么离开的酒局,什么时候到的家,怎么叫开的门,都一概不记了。<br> 记忆断了片,但没有一个人出洋相。看来诗还有另外一种功效,可以化解酒精。让人醉而不摇,摇而不倒,倒而不迷,迷而不闹。<br> 绍辉有独立的思想和品识,不但文笔好而且还勤奋。最终还是被举荐到政府研究室去写大材料。研究室里聚集着各路英才,看似貌不惊人,其实深不可测。<br> 吃文字这碗饭的不一定人人都愿干,愿意干的人也未必能干好。首先要坐的住板凳,耐的住寂寞。守着一盏孤灯苦思冥想,书写着规矩的文字。这需要付出极大的智力和耐力。<br> 绍辉也有疲惫不堪的时候,每当这时他会放纵一下紧绷的神经,呆呆的望着云蒸霞蔚的天空,思绪就像放飞的风筝。<br> 天空并不寂寥,风像一个勤劳的仆人打扫着杂乱的乌云。阳光射进大楼暗淡的窗口。忽听一声婉转的鸟啼唤醒了春天,不觉又到了一年的芒种。<br> 绍辉在芒种的季节里勤于忙种,有了另外的收获。他为省长代笔的《致海外留学人员的一封信》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以后,又被多家报刊转载,引起了社会广泛的影响。<br> 许多莘莘学子就因为看到了这篇文章来到黑龙江打拼创业。他为省长的文章插上了腾飞的翅膀,省长对他的文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br></h1> <h1> 一次,省长率工作组到煤城调研,在见面会上介绍到工作组成员绍辉的时候,省长还特别补充了一句:他还是个诗人。<br> 诗人绍辉就是从这时起有了些名声,当时我还有些孤陋寡闻。真正认可绍辉是个诗人,已经是在我们退休赋闲后的时候了。<br> 他天生就对诗歌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或许出于心灵深处的一种热爱,把诗当做了一种宗教,当做了生命与生活的栖居方式。诗是希望的请帖,依靠它可以抵达如花似锦的彼岸。<br> 绍辉就像一条鱼在诗歌的海洋里畅快的遨游着。忘记了时光在悄悄流逝。原本乌黑的头顶增添了白发,曾经光洁的面容多了些褶皱。<br> 鬓角上落着两只银白的蝴蝶,仿佛岁月之翼扇动着生命的翅膀。爱上诗是不会衰老的,诗让人永远年轻。<br> 我读绍辉的诗就像在黑夜里突遇了一团微弱的烛光,不经意间在心底灿然一亮。就是境况再沮丧,也会寻觅着一线光明走出黑暗。他在《寒冬》一首诗里这样写道:<br> 我更爱/寒冬的树。当娇花嫩草/被摧残一地 。只有他们/赤稞稞兀立在北方。脱去秀枝繁叶/迎战生命的冷浴。用呼啸的寒风当浴巾/把隆冬搓出一片片雪花。<br> 我读绍辉的诗就像眼前划过一道闪电,层层排浪轰然着袭来。他对混沌世间的一声声拷问,让麻木的灵魂也不禁打个寒噤。他在《骨头》一首诗里这样写道:<br> 冰雪是冬的骨头/风暴是大海的骨头/星星是天空的骨头/山脉是大地的骨头/雷电是乌云的骨头/情感是朋友的骨头/信仰是宗教的骨头/自由是人类的骨头/批判是进步的骨头/不屈是民族的骨头。<br></h1> <h1> 我读绍辉的诗常常被他放荡不羁的性情所感染,也被他傲指江河的那种豪迈而激奋。人活着可以潦草,但不可丧失斗志。人躯体可以腐烂,但不可留下骂名。他在《生命狂想曲》一首诗里这样写道:<br> 你仰望星空时/有时没了北斗七星/那是我把它/摘下来当了掏耳勺。夜晚太阳落山后/钻进了我被窝/我把它当热煲。秦始皇还健在/我把他安置在了/十万米下的地宫/给我喂马。武则天 伊丽莎白女王/她们都活在银河的星系上/吻我的脚印。<br> 我读绍辉的诗常常被他故作虚幻的意境所吸引,平平常常的一种景像,在他巧妙的诗构中就有了另一番升华。他在《雪》这首诗里这样写道:<br> 这是被俘虏的雨/一场严寒拷打/就已经变节。轻飘飘的/随风洒落/丧失了重量/怎么还能电闪雷鸣。它助虐隆冬/是一群伪军。它为冬涂脂抹粉/把冷魔化妆成/一个童话世界。<br> 绍辉常常发给我他的诗作。一段时间没有读到他的诗,日子似乎有些索然无味。诗和生活究竟有多大关系,恐怕大多数的人都会不以为然。诗的光环逐渐暗淡了,躲在尴尬的角落里独自叹息。<br> 如今,写诗的人多了一些,读诗的人少了一点。好诗更不多见,这不是个好现象。一个民族冷落了诗人是一种浅显,一个诗人无所作为是一种耻辱,一个社会无诗浸润是一种空虚。诗人应自勉,千万不要随便给自己冠以诗人的名号。<br> 真正诗人的名号是人民给的,不是自封的。诗人以诗享名,不是以人显诗。写春江花月夜的诗人一生只写过两首诗,但备受后人推崇备至。你说他不是个卓越的诗人吗?<br> 我爱读诗,常年自费订阅诗刊。过去,一本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诗刊发行后都会洛阳纸贵。拿到手后都会反复翻看到烂,而且还要互相传看,受益于许多人。<br> 如今诗刊翻过一遍就没有了再读下去的兴趣。尽管印刷的很精制,也仿佛是一朵枯萎的花。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悲哀<br>我不擅评诗,所以爱读绍辉的诗,是因为他的每一首诗里,至少都会有一两句诗让我留下印象。就是为了这一两句的享受,让我足够幸福的等待。<br> 我和绍辉有着共同的经历,前半生从文,后半生赏诗。这一生已经开始四处飘零,天各一方,还自我陶醉在另一个世界里,乐不思蜀。生活的越发天真和单纯。这要感谢绍辉,感谢诗人用他的付出,让我始终没有丢掉诗……<br><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2024年6月28日</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插图: 林雪梅</div></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审正: 梁 刚</h1> <h1>李云迪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理事、黑龙江省作家协会散文报告文学创作专业委员会委员 。曾有多篇散文入选中国年度散文排行榜 、中国年度优秀诗歌选 、出版四部文集 。散文集《野樱花之谷》获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集奖, 诗集《穿过高加索的河流》获黑龙江省文学艺术奖 。</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