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菜市场

海霞查

　　喜欢是一种感觉，也是与生俱来。我害怕很多事物，也喜欢很多事物。不喜欢做饭，但却喜欢逛菜市场，看到那些鲜活水灵的蔬果，心里就热腾起来了。

       

住在钢筋水泥的房子里，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各种蔬菜水果超市里好像都没有缺失过，常逛超市的人，也许对四季没有太大的感知。

有人说，生活再精彩，落实到实处，就是正确地穿衣、吃饭、睡觉。穿衣，与天和；吃饭，与地和；睡觉，与人和。什么天气，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季节，吃什么样的菜；什么时候，起床睡觉。看似人人都懂的道理，可做起来就难。

菜市场真的是个好地方，烟火之气，天地之气，把大自然每个季节的变化都在菜场里精彩地呈现。比如，早春的时候走进菜市场，春笋仿佛不是从土里冒出来了，而是从菜农们的菜蓝子里带出来了。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味道清淡鲜嫩，营养丰富，富含丰富的水分，纤维素含量也特别高。春天是阳气生发、万物复苏的季节，很多植物都在悄悄地生根发芽，多吃根茎和发芽类的植物，人的气是往上浮的。随季节变化，人们吃的食物吃进去不光是物质，还有生长收藏的能量。

春天的时候，菜农们的韭菜也是一捆捆地铺开来，颜色嫩绿，味道浓郁，经历了一冬“养精蓄锐”的春韭，其根和茎都贮存了大量养分，味道最好、功效也更强，所以有说“早春韭菜一束金”及“入春第一菜”的说法，韭菜还可以祛寒邪养阳气通便等很多功效。

三月三，走进菜市场到处都是芥菜粑的飘香，还有那荠菜煮鸡蛋，听说这天吃了荠菜煮鸡蛋可以凉血止血、补虚健脾、清热利水。野芥菜在农村田野到处都是，而到了城里就成了宝贝，也就是物以稀为贵吧。菜农们一小束一小束地扎好，一元钱一束，一会儿功夫就卖完了，无成本纯收益。说来也奇怪，时候一过，菜场里也没有卖，好像这个野菜就是为了三月三而生而长。

无论什么时候，土豆是孩子们的最爱，又鲜又粉，特别是煮烂做汤，味道真的是好极了。刚出土的土豆，价格三块多，一出摊，也是抢不上手。婆婆妈妈们都知道小孩喜欢吃土豆，不管是土豆丝炒着还是土豆饼烧着还是煮汤，孩子们都喜欢，做菜也简单。

菜场每天都有惊喜，菜种和菜量随着气候的变化，由少到多，价格也是一天一个价。刚出来的新鲜蔬菜，价格高高在上，但它们仍然信心百倍地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菜农们的摊位上，最后也是宠溺地躺在顾客的菜篮子里。同一菜种，三两天后，大批量上市，它就会迅速掉价，但也不失人们的喜爱。

夏天的菜场更是“瓜瓜”一片。大西瓜打头排，小菜瓜不甘后，跟着丝瓜，苦瓜，黄瓜，冬瓜，瓠子，南瓜......青绿相间，它们从菜地里被菜农运送到市场，把夏天的闷热潮湿一一打发，带给人们身体上各种有利互补的营养需要。

随之而来的“豆豆”也不甘落后，四季豆，缸豆，黄豆，扁豆，红豆，绿豆，黑豆等等一波一波地出现在菜场。特别是我最爱的四季豆，刚出来的时候，七八元一斤，菜农们像伺宝一样呵护着这个普通而又早熟的宝贝，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就抢购一空。我忍着它从最高价，到二三元的价格才动手买，看到它嫩嫩的肉，一折断肉儿水晶一样透亮，特别特别地喜欢。

水果中，我家孩子尤爱桃子。桃子是夏天最特色的水果，有毛桃、油桃、水蜜桃和黄桃等，季节一过就很难保存。特别是桃子熟了后，那种红透红透的肉肉太诱惑了，怎能忍住不尝一口鲜呢！虽说桃子味道鲜美，对人体也有很大的好处，可并非人人适合，需要根据各人的体质来了解桃子的性能，食用禁忌，就能更好的发挥桃子的益处，而倘若不适量，贪多的话，反而会给身体造成负担。

菜场的新鲜瓜果永远是最美的风景线，但还有一个挺有意思的场景，也是永远都不可避免的买卖之间的讨价还价。在摊位的菜摊上买卖还马虎，特别是地摊菜上，爱占小便宜的人特别多。摆地摊的菜农都是一些年龄偏大的中老人，他们一方面以种菜为生，一方面是自家种菜吃不完来摆摊，大多数老人生活上都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有时候，因为成本低，自已主动降价或多买多送的方式与顾客做生意。

记忆深的有一次，我目睹着一个中年妇女在地摊上买土豆，菜农称好后，钱也付了，她还觉得不甘心，又从地上捡了几个土豆到自已的袋子里。菜农是位老太太，她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脚与中年妇女拉扯着：明明卖别人二元一斤，你说多买，要我一块八，最后又降到一块五，我家的土豆也不至于这么溅价吧，称好了还要带走几个......

中年妇女理直气壮地回应着：“自家种的，斤斤计较这么多，又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我站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忙装了几个土豆，让老太太打称。老太太见到有生意，也赶紧放下了那个中年妇女。

这时我脑子里迅速想到朱柏庐治家格言中讲：与肩挑贸易，勿占便宜。见贫苦亲邻，须多温恤。只是可惜，这些传统文化没有落实到生活中来，如果可能的话，菜场里有这样文字化的宣传那该多好！

还有一次，一位衣着清爽的妇女买菜后，菜农拿袋子装菜的时候打不开袋子，于是用手沾上了自已的口水来开袋子，她立马不高兴，要求菜农换一个新袋子。菜农尴尬地换了一个新袋子，手在空气传递的过程中，妇女又生气上来：“手上到处是口水，还拿袋子给我，这菜我不要了！”

果然她立马转身走了，菜农哑口无言地望着妇女。我刚好全程看到此情景，与菜农相对无言。

菜农与顾客之间也有另外一面。有些顾客买菜喜欢先问价，问了后也不一定买，碰到和善的菜农就一笑置之，倘若碰到脾气爆的，那也是一通责骂。

有一天早上，我送孩子上学返程的路上，看到一位妇人在地上摆满了栀子花，一小簇一小簇地捆扎在一起。闻到花香，我忍不住蹲下来拿了一小捆，放在鼻子前感受着久违的栀子花香，顺便问了她，这花怎么卖？

妇人笑咪咪地回应着：“我们家的花开得早，香得很，便宜卖，一元一捆。”

我闻着一会看到白色的花上好多小小的黑色的虫子在走动，连忙放下了花。因过敏体质，不敢太多接触，准备走了。

妇人看到我要走的样子，立马拉下了脸，破口大骂起来：“一大早的，问价不买，还没开张呢！.....”

我僵立在原地，不敢出声，丢下一元钱，空着手走了。

菜场的买卖文化看似简单，真正做好，也是不容易。也许买卖之间都是女性为多，这些天性是改变不了。有些人看似“文明”，却对别人非常蔑视。

我去菜场不仅仅是买菜，也是去感受一份生活的情趣。目之所及是欢喜，心之所向是生活。游走在买卖之间，人间的烟火气也正是浸润在这些妇人们之间争吵计较之中才更显得欢乐畅快。允许一切自然地发生，它是生命最纯真的本性，但是多一点温情会让人变得更柔软和坚强。

如果生活正常的话，每天我都会去菜场走一走，从街头走到街尾，那些新鲜的蔬果就会活蹦乱跳地在心里窜动着。有时候也会买一些新鲜的食物回家让小孩感受一下这些食物的特点，知道韭菜与小麦的区别，了解丝瓜络是怎么做成的，认识葫芦瓢是啥样的，龙虾与河虾的区别，芋头与红薯的不同。小荷才露尖尖角是书本上的，现实中荷花荷叶与莲蓬是啥样的，蜻蜓立上头，蜻蜓又是啥样的呢？

孩子们的世界装满了“知识”和兴趣爱好，却丢失了最普通最常识的大自然之天地气。所以，我也会经常牵着孩子的小手，带着他去菜场，看看每天在饭桌上的食物是如何而来的，还有吃到肚子里的鸡鱼鸭长得什么样......

经常周末的时候，孩子也会调侃我：“妈妈，走吧，去菜场！”于是，我就会带着小小的他穿插在买卖之间，装着无数的好奇心去感受，去生活，去见人间烟火，做一个普通的快乐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