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尔草原马拉松，有没有人曾告诉你

徐zong xiang23

海拉尔草原马拉松，有没有人曾告诉你 一、赛道上的cp “有了海拉尔河的水，谁还会去喝冰窟窿的水。心中想起了相爱之人啊，眼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让沉积的冰雪融化的是温暖的太阳啊，让我的心振动不已的只有你一人。” 2023年的草原马拉松，起点设在呼伦贝尔大草原核心区，一个叫做摩尔根驿站的地方。8月20日早晨9点，这首蒙古民歌《海拉尔河》，伴随着轰隆隆的暖场音乐，响彻赛场上空。起跑区，400多名激情澎湃的选手跑跑跳跳，跃跃欲试。 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和包子团三名小伙伴，正混在队伍里，跟着广播音乐的节奏热身，准备出发。 出发区在一段公路的坡顶，视野开阔。抬眼四下望去，芳草茵茵，白云悠悠，起伏的绿色山峦绵延不绝，一条小河蜿蜒着在草原穿过。近处还有群羊停下吃草，一起好奇向这边观望。 随着一声发令枪响，选手们沿着景区赛道，哗啦一下就冲出去了。 因为是一个半程赛事，大家心中都有底，而且一出发还是一个小下坡，那还不撒开脚丫子放肆跑啊。我们几个跟在队伍后面，也不示弱，有人在前面吆喝，雁哥也喊“跟上”，五分左右配速，都不难。 两公里后，赛道拐了一个弯，放眼望去，啧啧，我的天，前面是一个望不到头的大坡。路上的选手在纷纷拉开，形成了一字长蛇阵，远远望去，像一队移动的彩色蚂蚁。 从坡底到坡顶，6分配速让我成了神龟超越者，不断有人被我拉下。硬撑一公里多，都几乎要炸肺了！ 然后是坡顶的片刻时光。凉风吹来，呼吸稍缓，多巴胺上头，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草香。左右张望，一望无际的草原，尽收眼底之际，心中突发一阵欣喜，此情此景，莫不是我们时常挂念的“诗和远方”？ 队友雁哥在海拉尔有位画家朋友，名叫阿长。昨天他带我们来踩点，告诉我们说，这大草原，一定要用心体会，不然，哪怕走遍草原，你永远也不知道它的灵魂在哪里。“你先说它的灵魂是什么？”有人问阿长。“当然是爱情和自由啊。呵呵。”他早有答案。我们一阵哄笑。“哪里有？这荒无人烟的草原，就你有吧？”雁哥怼他说。“我当然有，我有这个便利。呵呵。”他狡黠一笑，冲着雁哥说，“你如果多来海拉尔跑几次马拉松，就有机会接近它了。” 还是回神到比赛来。雁哥的故事留在后面说。 这会儿在下坡路上，往前看去，赛道跟着山峦起伏，不知道还有几重坡，顿时有腿发软、心发虚。pb不pb的，不想了。 跑完下坡不久，5公里后，又迎来一个上坡。它看起来更高更陡，简直令人绝望。包子团队友也跑散，不见了。 当我正赫哧埋头爬坡，不满大腿股四头肌发挥的时候，赛道右侧的草场边上，伴随骑手“驾、驾”的喊声，两匹骏马，风一样向山顶冲去。 物种碾压啊！感叹的同时，冒出一个念头：古希腊的菲迪皮茨，第一个跑完42公里的人类，他为什么不骑马呢？ 10公里水站，停下来喘口气，我拿了两杯水，一杯倒在头上，一杯灌进嘴里。今天气温不算高，但是阳光很猛烈。这时候，一对cp，踩着很有节奏的步点，从我身边超了过去。 看上去他们跑的很轻松，一边跑还一边在说话。这让我有些不服气，赶紧扔掉纸杯，跟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 从后面看去，女生扎了两条长辫，身型非常nice，白色运动背心，紧身短裤；男选手应该在五十上下，球头短发，背心墨镜袖套，腿部肌肉发达，跑力明显有余。 前面又是一个大坡。大家都放慢了步伐，那女生应是有点跑不动了。球头男侧脸看着她，嘴里在说话，左手在她背后划拉，一次又一次，想推她？看得我着急。 “嘿，加油啊。快，推一把啦。”看我在后面喊，女生扭头一笑。这时候已离坡顶不远，关键时刻，球头男终于下手了。呵呵，看他俩越跑越慢，带着助攻的快乐，我加快步伐，留给他们一个“好人”背影。 翻过坡顶，展现在眼前的画面突然把我迷住了：一条蜿蜒着伸向远方的赛道公路；绵延不绝的草原；星星点点的蒙古包；缓缓移动的牛羊。这是一个怎样美好的世界啊！ 正奋力奔跑着，不知不觉中，一下子大脑清空、灵魂飞升，脚步无比轻盈。瞬间明白，我这是心流了。 “除了生活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此刻，我特别想把这句话告诉一位身在北京的朋友，小韭。她曾经跟我一起跑步。关键的是，海拉尔是她的故乡。她还对我说过，“哪天你去海拉尔跑马拉松，我一定陪你去，给你当向导。”非常可惜，她没有坚持跑下去；这一次，她也没有来得了。 还是回到比赛来。小韭的故事放到最后说。 赛事组委会像是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太贴心了，余下的七公里，居然再也没有爬坡。 最后一公里，可以望见终点的拱门和赛会旗帜了，选手们都不再在意成绩和名次，开始各种放飞自我。有的人停下来拍照，有的人在水站狂吃香蕉和奶糖。 而我想的是“不能松气”，挂着教授头衔，无论如何也不要让雁哥追上了，面子不好看哈。因为在最后一个弯道，我看见他就在我身后不远。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我的计时手表停在01:52:20。有点意外的是，辛辛苦苦完成了比赛，我内心居然无法建立起仪式感。 根本没办法描述完赛场面如何潦草。选手们稀稀拉拉跑到终点，一个接着一个，隔了不下50米；志愿者躲在帐篷里聊天，见到人来，才起身发奖牌；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围观，好像所有人都到摊位上找吃的喝的去了。原来，今天这里主打的就是一个自由自在。 在我吃完第三个摊位的烤串后，雁哥和另外两个队友也到了。稍后，我们占据了一个小帐篷喝啤酒。 今天就一个半马，感觉内啡肽都没有跑出来。雁哥对我说，“教授，这草原马还真是不一样，像喝酒才到微醺，就突然结束了。”“不知不觉就跑完了，还真没有找到感觉。这么美的风景，都不想走了。”另一个说。“要不我们明年再来？”我举起酒杯提议道。“赞成。”大家异口同声。 其实，我也还惦记着别的。刚刚有一款小奶糕，实在太好吃了。 二、雁哥 今天的赛事，全称是“呼伦贝尔草原马拉松”。而跑圈里，大家都习惯叫“海拉尔马拉松”，因为，在2003年被降为呼伦贝尔的一个区之前，那一片草原是海拉尔的。蒙语里，海拉尔是“有很多野韭菜的地方”。 呼伦湖、贝尔湖，以这两个湖区命名一个区域还讲得过去；以它们来称呼一个城市，相比海拉尔，感觉就差远了。 这些全都是阿长告诉我们的知识。昨天，他带我们来游览这大草原，站在制高点牧云山顶，一边说一边给我们指指画画。 “那条河，叫莫尔格勒河，是海拉尔河的支流，贯穿了整个草原核心区。你们看，那边的一片蒙古包，是金帐汗部落，那是为了纪念铁木真而建的。成吉思汗在成为大汗之前，就在这一带活动。”那时候，莫尔格勒河一带水草肥美，牛羊成群，有一些部落常年就在这附近转悠，他们的帐篷一片片连着，生儿育女，相爱成亲。 有一个年轻人，在迎娶了一个叫饽儿帖的漂亮姑娘后不久，参加了他叔叔的军队去和别的部落打仗。没想到，有一天，这边的帐篷遭到仇人的偷袭，那个头领把他的新娘子给抢走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年轻人悲痛欲绝，对天发誓，一定要踏平仇人的领地，夺回他心爱的姑娘饽儿帖。 后来的故事是，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叔叔那里借来一些骑兵，找到仇人，一战成名。夺回了自己的媳妇，完成复仇，从此开启他一代天骄的开挂人生。 “金帐汗部落，就是当年饽儿帖住的地方。她给成吉思汗生了四个儿子。《射雕英雄传》你们看过吗？郭靖的好朋友拖雷，就是这里出生的。”阿长的历史知识很丰富。 “这个故事最关键的地方是，饽儿帖被抢走以后，在仇人那里生活了几个月，所有人都知道她被仇人睡了，可是血气方刚的铁木真，把她夺回来以后，并没有丝毫嫌弃她，反而对她更加恩爱有加。呵呵，我们草原人，就是这样对待真爱的，看到了吧。”他的眼光逐一扫过每个人，然后停在雁哥身上，一脸坏笑。 雁哥在海拉尔的高中同学，除了阿长，还有一位女生，叫阿秀。如今是海拉尔一所中学的老师。 今天她穿了一身小碎花的白色连衣裙，这会儿就站在雁哥身边。阿长坏笑雁哥的时候，她指着阿长说，“哎、哎、哎，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再看她的站姿和眼神，这让我突然意识到，搞不好她和雁哥是有故事的？刚刚在来景区的车上，阿秀说雁哥今天穿的t恤，跟他在二十年前校运会穿的一样颜色。那年他们高三，她在操场帮男生看衣服。一般谁还会记得这么久远的事儿？ 三、小韭 文头的《海拉尔河》民歌，翻译成汉语就听不下去了，一定要听蒙语版的，在酷狗音乐里有。 第一次遇见小韭是五年前，我以外董身份，参加公司2019新年晚会。那天，她的一曲《海拉尔河》，让我无比兴奋。并非是她的歌声有多么悠扬迷人，况且蒙语歌我也听不懂，而是“海拉尔”三个字，在沉睡了十几年后，再一次闯入了我的意识里。 人生中的相遇，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 那还是2003年的夏天，我在北京首都机场候机，去长沙。望着不断翻转的航班动态屏幕，一个不曾见过的地名出现了，海拉尔！ 那天心情很差（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差了，呵呵），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是不是去海拉尔，“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句话当时很火。 赶巧那天飞机晚点，在候机楼的书店瞎逛，海拉尔又神奇地出现了，《我们都去海拉尔》，这是一本刚出版的小说。翻开扉页，这句话一下把我看笑了： “这里的每个季节都是那般气韵生动，好些领导都来过这儿。你们也来吧。——海拉尔驻京办” 小韭恰好在公司董办工作，新年晚会后，我就和她认识了。她告诉我，她出生在大兴安岭一个叫博克图的小镇，初三开始在海拉尔二中读书，直到高中毕业。“那里的人都很热情，很实在。那时候我有一个好闺蜜，蒙族人，和男生吵架的时候，她总是挡在前面护住我，可惜她没有考上大学。我都有十多年没有看到她了。”“我也非常怀念那个地方，所有成长的美好，都留在那里了。”小韭说。 怀疑我的大脑深处，早就把“海拉尔”这三个字，定义成了“诗和远方”。所以，听小韭说她的故事，说遥远的地方，说那些陌生的地名，我无不有莫名其妙的好奇。 最后，我们达成一个约定：我带她去跑步；她陪我去海拉尔跑草原马拉松。为了鼓励她跑步，我还给她送了一本书，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的时候，我谈些什么》。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美好故事的开始。可事实上，却没有按照我的剧本走。 在最初的几个月，隔三岔五，她都会跑一个5公里。我们也偶尔会在微信里交流一下。可是，不到半年，她的跑步动态就再不更新了。 一年以后，新冠来了。全国各地的马拉松赛事都摁下了暂停键。无马可跑了，海拉尔也不例外。我和小韭偶尔碰到，也会聊一下跑步，只是话越来越少了。 去年8月，有一天，公司董秘波哥来告诉我，小韭离职了。我问为什么。“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说是工作压力太大，身体扛不住，快抑郁了，想换到一个轻松一点的岗位去。”“她身体很弱吗？”我再问。“好像也不是。但是她性格有点问题，跟人交流少，容易生气。”“噢，那你知道她跑步吗？”“教授，你以为她真的喜欢跑步吗？她跑步其实是为了讨好你。我用词可能不当，但你应该是理解错了，喜欢跑步的人真不多。呵呵。”董秘波哥说话也很直接。“讨好我？那后来她为什么又不跑了呢？”我还是有疑问。“不跑，那也是为讨好某个别人吧。职场里不都这样？就看你是不是人家的菜了。教授，我这样说，你不会看不起我吧？”我无语了。 2023年初，网上就有了草原马拉松将于8月举行的消息。我和雁哥几个去报名的时候，心里还闪了下那个约定，可是已经没有通知她的理由了。 “去海拉尔看草原，七月是最好的时候，八月都有点晚了。”还记得她曾经这样告诉我。 “去跑步吧，只要跑起来，就一切都会好的。”我不记得这句话是不是曾告诉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