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噩梦之永远关不上的门

岁月静好

我的老家在农村，三间土坯房，门前就是大马路，老式的木门，为了下雨天雨水能流出去，大门与地面还有半尺高的距离，用一块木板挡着，我们管那叫“门弦子”，每天放学回家，爸爸妈妈要是下地还没回来，我就从门弦子底下爬进去，时间久了，地上都被我爬出一个坑来。



这个大门是活动的，还可以卸下来，这让我感觉很不安，这样的大门就是心理的一道防线，并不能真正防贼，但有总比没有的好，最起码外面看起来这还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家。

每天晚上父亲负责关门，说是关门，其实就是一个门栓插上就齐活了，两扇门晃荡几下，门栓就松动了，再晃荡几下，门就开了，为了安全，父亲还会顶上两根木头，这样门就不能轻易晃动了。我经常去检验父亲关门关的严不严，发现有松动就再加几根木头，门外就是风吹棒秸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转身一路飞奔逃回屋里。



有时我忘了检查，睡觉前想起来，也会问父亲门关好了没有，父亲都会说关好了，我才放心睡下，而此时，妈妈早就睡着了，她才不管你关不关门，你就是不关门，她也能睡得着，我很佩服她心这么大，她也不管你作为孩子害怕不害怕。

每年冬天父亲都要去挑河，就是国家的挖沟挖河工程，整个冬天吃住都在河堤上，晚上我就成了门官，我能在大门里顶上十几根木头，农村的夜是很黑的，晚上没有路灯，院子里没有灯，我经常打着手电筒去关大门，我很害怕一回头看到个什么东西，每次都是提溜着心到嗓子眼，赶紧跑回屋。



有时我睡到半夜要到院里子上厕所，我一个人很害怕走到院子里，总忍不住要去望望大门，仿佛那里是阻挡魔兽进来的一个关卡，有时候，我竟然发现门是大开着的，一下子我就惊出一身冷汗，是我忘了关，还是有人打开了?我壮着胆子过去重新关上大门，快速跑回屋里，躺在被窝里，竖起耳朵听有没有声音，直到很长时间才有睡意，慢慢睡去。整个冬天我都在这样的惶恐不安中度过，我每天都盼着过年，过年父亲就能回来了。

农村人的日子不好过，家家户户基本是几亩地，几个孩子，一头牛的组合，一到冬天就是小偷大肆活动的季节，趁着夜长，有人家的牛被偷了，有人家的猪被偷了，我经常听大人们议论哪个庄上哪户人家又丢了牛，在农村，一个牲口半拉家业，要是被偷了，接下来的日子都没法过，没有牲口，连地都种不了。 不少人家把牛牵到北屋里，与人同住，或者有人直接搬到了牛棚里睡，即使这样，还有被偷的，据说小偷会在院墙上撒迷魂药，人会被迷晕，牛会被穿上人的鞋子，从大门牵走了……



听他们讲这些，我吓得晚上都不敢睡了，总是想象墙头上会不会有人，一想到我家那只是摆样子的大门，我就心里发慌，我经常做噩梦，梦见大门是开着的，我过去关上了，回头一看，又是开着的，我再关，回头一看，还是开着的，我又急又怕，一下子醒来，满头大汗……

这样的噩梦持续了我整个学生时期，尤其是恐惧焦虑的时候容易梦到，原来一个人从小到大会做同一个梦，这是真的。后来即使我离开了老家，到城市上学，再在城市安家，这个关不上门的噩梦有时还是会光顾，梦中我又成了那个恐惧无助的小孩，一回头门是开着的，我好害怕，好痛苦，一着急醒来又是一身汗……

那扇永远都关不上的门成了我无法摆脱的阴影，门开着，我过去关上了，回头一看，还是开着，关不上，就是关不上，童年的这个阴影可能会伴随我一生。从前我是如此抗拒这个梦，结果越是抗拒，越是持续，后来我认了，梦就梦吧，反正是假的，不把它当回事了，奇怪的是，自从我用接纳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反而很少梦到了。

不管人生中遇到什么事，只要你用开放的态度去包容的接纳，就没有什么能一直影响你，原来选择权一直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