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见面叫做一起去爬山

牛子

　　我和小梁很久没聚了。虽然我们同在一座城市，以前她常居御营坝，我下班拐个弯就去她家留个脚板印，顺便蹭个饭。现在她常居永兴，远得好像隔了一座城市，见面变成了重要节点的仪式。

看起来是因为距离让我们少聚，实则是自己被生活的洪流所裹挟，分身乏术，中年人的疲惫。

我仿佛看见一只被缚网中的飞蛾，拼尽全力在网中挣扎，而天空骄阳如火或者暴雨倾盆。

是的，即便是网中蛾，也要为自由全力以拼。

我喜欢跟她相处，听她讲如何与生活智慧周旋。是的，我又想她了。

既然想念，不如见一面。

爬山，或许是个正当理由。那么，约吧，一起去爬山，在大自然中暴晒一场或者浑身打湿。都是满满的欢喜。

　　闹钟调到4:39。4:30被一场大雨喊醒。徒步这些年，最可喜的是身体有了生物钟的概念。会在闹钟响之前醒来，半夜不会失眠。以前总有每天必须睡够八小时的困惑，生怕睡眠不足会早衰。

步入五零后，会觉得不一定要睡够八小时，少睡点也没关系。凡事不一定要听专家说的。顺其自然则好。

5点零4分准时出发。止不住的大雨克制得成了零星小雨，我一看时间还比较充裕，决定从家里走到集合地点汽车总站出口。

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感觉很舒服，天地空空荡荡由我走，新鲜得过分的风扑面而来，实在是特别适合晨练的天。

这一刻，特别感谢天老爷的赏赐。

过洞天隧道，偶尔的车辆声轰然冲来，又迅疾离去，有那么一秒，让人神思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此地是何处。

静静的安昌河，匆匆的脚步，仍然争分夺秒抓拍一张，桥上灯火通明，远处楼宇仍然在半梦半醒之间，偶有几盏灯火阑珊。

刚到万达对面，小梁的电话来了。她已先到总站门口，优秀的人只会提前到达，不会让你操心她迟到。

到车上，准准的5:30。当然，最后一个弯小跑起来。准时是我们的原则。

老友相见，分外话多。家长里短，各自新出现的问题、状况，做一个汇报总结。

这一汇报总结，汇报了4个多小时，久违的坐久不累。是倾诉，也是疗愈。

窗外的风景，充耳不闻。绿稻成荫的川西坝子是我们谈话的背景，静静的岷江和哗哗的邓生沟是我们谈话的背景音乐。

车上的其他小伙伴睡得东倒西歪。5:30出发，真的有点早，也是蛮拼。对不起了，那些被我们吵得睡不着的小伙伴，在此郑重道歉。

　　看见活泼泼的邓生沟，再看见后面安静的蓝天白云幕布，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这幅画卷，让人有了小小的雀跃。

雀跃，是因为天气好。出发之前看是中雨转小雨。心想这次可能又准备玩稀泥巴，上次来也是几乎一天的雨，等到下午快上车了天空才放晴。

不过呢，随时下雨是常态，因为它有一个牛叉的名字叫高原，我们抵达的是巴朗山半山，海拔3000多。

到下车点，刚上山的蓝天白云被雾藏得严严实实。开车师傅大喊:“下车了就别上来。”哈哈，被稀泥巴吓惨了的。而我因为激动下车，居然把手机落车上，可爱的友友帮我找到递下来。

嗯，递过来的是一只温暖的手，虽然近视的我没有看清楚是哪位友友，再次谢过你递过来的温暖。

　　我们的路线是车到半山，然后穿邓生沟。并没有可以上爬的计划。有的领队是严格按照路线来，阿羌领队就是这点好，会听合理建议。

于是，山上的一个多小时拍花采野菜，就这么愉快决定了。虽然山上这一个多小时并不能抵达我们上次拍照那个山头，但我也满意了。

“我看你已经爬到我们能看见的山顶了呀！”友友说。她应该是初次来徒步的。她不知道高原这种山顶的欺骗性，你以为已经抵到刚才看到的山顶，对不起，下一个山顶又在等你，如此循环，你被一只无形的手招唤:来呀，继续上来，前面就是山顶。

想干到山顶，只有埋头苦干。今天的时间明显不够。爬山要对自己做出准确的预判，这一点很重要。

山就在那里，以后随时可以去。

雾，继续浓，粘稠的。今天的目的只想爬一段有野菜的地方。可惜一路上只有一丛丛的水撅子，我盼望的山根菜少得可怜，不但少，还像营养不良的干瘦。

我继续上爬，野菜仍然稀少。居然发现一棵树，确实让我小惊喜，草原上的树，能存活长高，实在是一种奇迹。他也可以说是地标性景点，还有一丛灌木，这两种都是上次来没见到的风景。

这也是一种收获。冲到前面还有一种好处，假比自己是一个人来的，可以听见几种野鸡咕咕叫，连布谷也来凑热闹了。享受一下与大自然独处的感觉。

坐下，观对面云杉成片的山脊。正对面若隐若现的是山宽宽的胸膛。若是时间久一点，云雾似幕布一样散开，坐等云雾变换莫测，一会儿是狮子，一会儿拉丝蛋糕一样，身边再有一杯茶，享受也。

聪明的小梁走她她觉得可以的地方，慢悠悠采摘野菜，一直到下山，她的鞋子都没有打湿，相比我的浑身上下，连帽子上都是泥点，真是会保护自己。

　　路餐，我只够啃一个面包喝点水。友友们有的吃了烧烤，牛肉土豆啥的。迅速组织下山穿邓生沟，被羌队分配一个对讲机，冒充一个中队，责任感来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是真的。尤其是雨后的路。丝滑得不像话，不摔几个屁股蹲都说不过去。我们的摄影师帅哥说，“山上已经摔了三个，山下更惨，当坐在泥地上，那个感觉……”大意是生无可恋吧。但最后人家嗦也嗦下来了，而且没怎么掉队。最重要的是还给大家拍美照。她女朋友没管，说受不了他那么慢的走，但是她把采摘到的最好吃的野草莓留给他。00后和90后带给我们这些50后不一样的感受。

往身后望，接近90度的坡，“绝望坡”。

美女们面对邓生沟旁边的大山，一座有着“阿勒泰”气质的大山，雪山、草原、花海、溪水、山脉，情不自禁各种打卡。

而云雾懂事的亮开山头，各种表演。

我跟上了带路大姐的步伐，找野菜，认水芹菜。她说找野菜要去偏的角角落落，野菜害羞害怕人多。

69岁的大姐，说野菜，鹿耳韭的做法，把油熟好了，淋在鹿耳韭上，封存起来，后面包抄手，好吃得很。嗯，我是第一次听说。

说到吃，一个小姐姐给我们递过来的土李子是真的好吃，头天刚摘的。户外的友友们就是这么耿直大方，乐于分享。

下到石板路，她给我们看她的粉色雨衣，筒鞋不湿脚，登山杖好用，背上是一个蛇皮口袋，两边捆成背绳，好背。

她灵活得像个猴子，陡坡、石缝上上下下，毫不费力，我是小心翼翼，莫法跟她比呀。

“我带路不挣钱”，

“钱呢？”大家好奇问。

“两个孙娃子读书用钱。”

“我老都老了，用不了啥钱。我也喜欢出去旅游哒，北京、新马泰、湖南张家界……”满满的自豪！她这样利索，简直可以多出去耍。“我后天又有团队带路，媳妇卖烧烤”，哦，你生活还是忙呢。等后面下车了，她说回家还要去弄猪草。

向这些退而不休的老人致敬！我老家也有这样干活一辈子的，愿他们都平安健康。

下穿，经过一段穿了绿色青苔衣服的原始森林。这个时候三只队伍:成都城北、大鹅和91，就混杂在一起了，脚挨脚走，听其他队伍交谈，顺便提醒他们低头低头。

盘旋了大概半小时，邓生沟就赫然出现在眼前，从半山就听见它咆哮的声音，走拢更是轰响雷鸣，野性十足，奔腾而去。水有着雪山彻骨的寒，风的凉快，野花的微甜。

路在这里，变缓了，顺邓生沟上下。树在这里，绿衣服颜色加深，有阳光探照的话，有绿野仙踪的感觉。恰到好处的，就来了那么几分钟阳光，感谢天老爷。夏日避暑胜地。

“你们下次来邓生沟嘛，我带你们去扯鹿耳韭，一大片一大片，扯不完，扯不完……”我在憧憬明年，那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鹿耳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