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水磨沟【散文】

大漠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爱上水磨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图 ■大漠</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水磨沟是村名,隶属新疆昌吉州木垒哈萨克自治县西吉尔镇。六月夏至前后,我有幸跟随南平市“南木一家亲,诗书画影行”作协与摄协赴新疆木垒采风,自踏进这个疆北的村落起,便深深地喜欢上这方土地。有人说,爱上一个村庄和爱上一个人大抵一样,或许,并不需要理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我看来,新疆这些村庄的名字,总是那么的富有诗意。比如沈家沟,比如月亮地,比如菜籽沟,比如果园子村等,这些村庄即使没有去过,只要你目睹其诗一般的村名,便能让人望文生义,浮想联翩,生出许多美丽的意象来。水磨沟亦是如此,在没去之前,我总是在想,那是什么样的一个水磨?那是怎样的一条沟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都说,新疆是个好地方,而我的脚步,却是第一次踏进这方辽阔而美丽的土地。以至于在新疆木垒采风的每一天,我都在好奇和感叹中流连忘返。的确如此,新疆真是个好地方,不必说风光旖旎的马圈弯草场,不必说犹如天上仙人泼墨而成五彩油画的沈家沟万亩旱田,也不必说三千年不倒、三千年不死、三千年不朽的沧桑而孤寂的胡杨林,更不必说浩瀚延绵纯净得无与伦比的木勒森沙漠。单就平凡的水磨沟村,便让人留恋有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采风的第二天,为了能够让我们切身感受到疆北农村风情,体会到木垒农村的变化,南平援疆和木垒的同志,特意安排我们在水磨沟村的养心谷农家乐留宿。据说农家乐也是援疆而建的文旅项目,旨在提升当地农村品位,打造当地文旅品牌,带动当地文旅经济发展。农家乐一律是一层的蓝瓦红木板房建筑,顺着高低的沟渠,错落有致分布在水磨河的边上。夜宿水磨沟,清静的夜总让人酣睡无比,早上一睁开眼,我便迫不及待地跃床而起,披上外套,步行到村子里游走,欲就新疆农村到底是啥模样,一探究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新疆地区,我发现很多村庄的名字里都带有“沟”字,问了同行的新疆同志得知,“沟”通常指的是一条狭长、深窄的沟渠或河流,也可能是沙漠中的干涸河床。他们说,在新疆,因地貌原因,加上水资源较为丰富,沟渠和河谷普遍存在,为了便于辨识地形地貌,因此地名和村名中便经常会出现含有“沟”字的地名和村庄名。水磨沟村自然也不例外,村名因村中的一条水磨河而名。水磨河不大,又因清朝时期有大户人家在河沟里,利用水的落差修建了水磨而得名。古时,在水磨沟村,每到秋天收获新麦,村民们便会扬起长长的鞭子,吆喝着马车和毛驴车,成群结队把麦子驮到水磨旁,利用水磨河涨水,加紧磨面。村民说,若是等到冬天水磨河河水结冰,就磨不成面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清晨的水磨沟,空气清新,村庄沉睡在一片寂静之中,不时有鸟儿的鸣叫和农户家中羊圈里羊羔的叫唤声,清晰地划过整洁干净的村道。我顺着渠道而下,一股寒凉不时令我浑身一颤。此时才真切地感受到新疆昼夜温差变化的明显,在南方的闽北老家,这个季节着短袖即可的早上,走在水磨沟的村巷里,即便穿上了厚厚的外套,仍然感觉到丝丝寒意的袭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养心谷沿坡而下,我看到了水磨河上高大的石磨,静静伫立在水磨河的中央,河的两岸各种树木林立,有果树,有杏树,还有高高大大的桑树。我环视着这尊硕大的石磨,想着它该是打造水磨沟村而建造的人工景物,至于清朝时那位大户人家的石磨是不是还遗留在水磨河里,我不得而知。但据我了解,关于石磨的传神之说,至今还流传在村子里。有村民自豪地说,那时水磨沟里的石磨,利用水的落差冲击,不用手推也无需马拉就能够磨面,以至于东到东城,西到英格堡,甚至远至奇台的人都慕名而来,一路用驴用马驮着小麦,争相涌到水磨沟村来磨面,村子里一时热闹非凡。水磨沟村也因此告别了手推畜拉的“旱磨”时代。据说到了20世纪“大跃进”人民公社时期,水磨沟里的石磨已多达二十几个,一座座错落有致的石磨,横卧在水磨河上,星星点点,蔚为壮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然,后来有了电力后,电磨便代替了石磨,水磨河上的石磨从此退出历史的舞台,而水磨和水磨河的神奇,也成了留在水磨沟村民心中甜甜的一抹记忆,久久挥之不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据水磨沟的村民说,最早落户水磨沟的是清代的一户维吾尔族大户人家,他们携家带口,在村口的水磨河旁,盖起一座高大的板廊房,甚为气派和壮观。此后,哈萨克族和汉族人陆续迁入水磨沟,尤其是20世纪60年代,有甘肃、宁夏甚至安徽等地的汉族人,大量涌到水磨沟村,只为能在广袤的坡地上种上麦子和土豆,解决当时的饥荒。如今的村里,同时居住有汉族、哈萨克族和维吾尔族人,以汉族居多,哈萨克族和维吾尔族人次之。百余年来,不同民族的村民彼此尊重,和谐共处,成了水磨沟村真正的主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水磨沟村那座清代的板廊房,据说还留存在水磨河旁,只是由于时间匆忙,那天我未能前往一睹她的风采。第二天在英格堡乡菜籽沟村的农耕馆里,才见到了板廊房的模型。从模型上和讲解员的讲解中了解到,那时的板廊房一律是土木榫卯结构,装饰的民族风格十分突出和浓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水磨沟村地势狭长,周围是高低的坡地。村民的房屋都建造在长长的村道两旁。这里的建筑风格与闽北老家房屋大不相同,据说是由先辈清代所建的板廊房演变而来。房屋一律是一层,类似江南的平房,长形一字排开,共有厢房五间,中间为客厅,两旁四间分别是卧室和厨房,门都北向。房屋墙面为土筑或砖砌,再以白石灰粉刷平整。房顶木架盖瓦,南北墙面筑有窗户,通风透光。室内倒是非常讲究,设有壁炉和壁龛,壁炉用来取暖,壁龛用来存放物品。壁龛和壁炉均饰以精致的石膏花。过去,地上以铺设地毯或毛毡为主。如今大多铺设地砖,平整光亮。尤其特别的是,我注意到每户人家的卧室窗台上,都摆放有种植各式各样花卉的花盆,以大红艳丽的月季花居多,众花簇拥玉立,令人神清气爽,眼前一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主屋里头连接处,都附盖有羊圈、马圈和鸡舍,以及堆放农什家具和煤炭等杂物间。由于路远地广,劳作不便,家家户户的杂物间里,都停放一辆用于劳作的机动三轮车。至于放置其中的煤炭,那可是村民们冬季里不可或缺的取暖之物,家家户户必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或许是地广人稀的缘故,水磨沟的民房独门独户自不必说,主房加院落的面积却宽敞无比,每户人家都达到三到五亩,且院子往往大过房屋的几倍,外以木栏栅或砖砌围墙围就。家家户户院内都种植有小麦蔬菜和果树,绿意盎然。果树以不同品种的苹果居多,苹果树似乎成了院子里不可或缺的必备果实。待到秋天,小麦黄了,苹果红了,整个院子布满浓浓的丰收景象,美丽极了。我很是喜欢水磨沟的农家院落,宽敞自不必说,其中的植物果树,既可蔽日纳凉,又可为市场提供新鲜蔬菜和果实,获得良好的经济效益。板廊房,马棚,羊圈,储物间,以及宽敞院子里的蔬菜瓜果,共同构成了院落的独特风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走进一家房屋的厨房,见一对夫妇正在灶台上准备早餐,我谦逊地向他们打招呼,他们也热情地报以回应。搭讪之中得知夫妇俩是哈萨克族人,早餐食用的是拉条子,也即面条。新疆人管面食称作“拉条子”,难怪在附近景点的一座观光绿皮火车上,我看到写有“曾经有一个水磨沟的丫头子,说要给我拉一辈子的拉条子”的旅游广告。于是,我在想,是不是水磨沟的妹子,尤其擅长拉条子的活儿?是不是在水磨沟,在木垒,在新疆,女子都要会“拉条子”的活儿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夫妇俩得知我是福建人后,连声说福建好,福建人好,并说福建人来这边做了许多的好事,建学校,建医院,铺设道路。说过去水磨沟通往镇里和县城的马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坑洼,如今都是柏油路,畅通无比,真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问村民都有哪些收入,夫妇俩说主要靠坡地种植的小麦、土豆和鹰嘴豆,每户有三五十亩之多。只是坡地皆为旱地,常年缺水,大多靠天吃饭,像今年雨水不少,应该是个不错的丰收年。我大抵是孤陋寡闻的,鹰嘴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更不用说见过。夫妇俩听说我没有见过鹰嘴豆,热情地到储物间寻找,从角落里抓了一把鹰嘴豆,让我细细端详。发觉鹰嘴豆与我们南方黄豆大小差不离,不同在于豆面上有一个与鹰嘴相似的尖嘴,故曰鹰嘴豆。让我不禁想起刚进木垒县城,立在公路边上鹰嘴豆可爱的塑像,圆圆滚滚的黄色身躯,镶嵌身上的红色尖嘴,甚为引人注目。后来得知,鹰嘴豆起源于西亚和地中海沿岸,后引种栽培到新疆,是木垒农业的支柱产业,其生产的鹰嘴豆沙、煮豆、炒豆和色拉酱等各类豆制品,远销国内外,成为木垒乃至新疆的品牌产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秋收后的小麦、土豆和鹰嘴豆,由镇上统一收购,来年坡地施行轮作,再种上小麦、土豆和鹰嘴豆,周而复始。冬春两个季节,大雪封山,水磨沟的村民便躲在屋内烤火聊天,打发漫长的冬夜。我问夫妇俩一年收益有多少,他们笑而不答,之后又说过日子而已,反正小孩读大学在城市里工作成家,也没有什么负担了。如此看来,水磨沟村民的日子还是较为惬意的,半年劳作,半年休息,让那些生活在城市快节奏当中的人们,多少有些羡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随着新疆文旅事业的不断发展,随着援疆力度的不断加大,新疆农村的面貌逐步得到改善。像水磨沟村,不少村民利用自家庭院办农家乐,已发展得如火如荼。据说在旅游旺季,农家乐常常客满,为村民增收,注入了新的活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大抵是爱上水磨沟了,这里的一坡一渠、一草一木、一屋一宇、一人一物,无不丰盈着我的情感,无不成为我心中的诗和远方。人生短暂,或许我再无缘踏上只见过一面的水磨沟村,只能在遥远的南方,在心里默默地去怀想她的美好,去期待她更蓬勃的发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爱上一个村庄和爱上一个人一样,或许,真的不需要理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6.26于松溪)</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