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老 队 长 </p><p class="ql-block"> 辽中县茨榆坨镇茨北村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它是我下乡务农的地方，在我生命的记忆里永远是那么亲切和美好，那地、那人、那一切始终在我头脑中游动，每当我路过此地都要停下来，放慢脚步，看看曾经熟悉的地方，怀有侥幸盼着遇见老熟人……。时间过的好快呀！几十年过去了，岁月抹去了许多原有的东西，消磨了一些过去的故事，但我记忆中的老队长永远是那么亲近和明晰，他与我的距离很近！很近！常常在梦里能抓拍到他特有的脸普，他的笑容永远是那么灿烂。 </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八月二十五日，也就是我们下乡的第二天。按日程安排今天是新青年到生产队报到。</p><p class="ql-block"> 清晨，我早早起床了，天蓝蓝的，一丝淡淡的云在空中浮动着，远方不时传来马蹄声和吆喝声，嘎哒！嘎哒！驾！驾！……社员们上工了。一种从未有的心动令我亢奋，啊！“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扎根农村干革命呀！”触景生情的告白油然而发，这就是我战斗的地方呀！……。</p><p class="ql-block"> 我正自我陶醉在青春放歌遐想中，突然隐约听到有人喊话了，嗓门很亮并夹点沙哑尖声，“八队的新青年到这来呀！……”我顺喊话声望去，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右手撑着嘴巴、扯着嗓门在喊，这时我看到有几位同学向喊话的方向走了过去。“哈哈！都到齐了吧！你们是毛主席派来的知识青年，我代表八队的贫下中农欢迎你们，但不包括‘四类分子’喽！哈哈！……”老头笑着对我们说着话，我仔细打量这老头，身高大约1.65米，瘦瘦的身躯，上穿白色布褂子，下穿黑色裤子，裤腿卷起且一长一短，脚蹬—双黄胶鞋，右肩搭着一条白手巾，腰间挂着烟荷包，脑袋不大顶着满头白发，长脸型，腮部稍向下垂且聚着明显的细皱纹，下巴较尖，一双细长的小眼睛透着锐利光芒，不时地眨眨眼，显得干练沉稳。他接着说：“我叫徐国海别人叫我老白毛子，现是八队队长，好吧！到队上去……。”说完转过身，身体稍往前倾斜，迈着小碎步，步频很快，向前走去。 </p><p class="ql-block"> 八队队部距离青年点大约有三百米左右，是距离青年点最近的生产队。这时节是农活的闲季，庄稼正处于灌浆后期。男知青到队里大都被分配到农户家做拆砌火炕造肥还田的活儿。我和车老扳张大哥是一盘架，他主我次，我就算是个小力工吧，干些拆除火炕搬运土坯的活儿，初来咋干很不适应，一会儿就汗流浃背，四肢乏力了。这时就听到张大哥嚷着：“老队长来了”我一抬头看见了徐队长背着手走来:“小郭累吧！不要急，慢慢来。”徐队长边说边用手拍拍我的肩膀，又说：“城里的孩子到农村难为你们了，来也好，锻炼锻炼，国家的号召得响应啊！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那老伴在家没事干，做缝缝补补的活计还可以，你们城里的娃儿有用得着的不要客气”。</p><p class="ql-block"> 后来，听社员说老队长是土改时干部，为人厚道，大公无私，工作认真，是这个村第一任书记，因为他的成份是中农又扛上，只能从书记的位置下来，到小队当队长了。队长一干就是几年，在其位谋其政，老队长时刻挂念着八队几百口子人的生计，几百亩田地的收成除交公粮外只能滿足队里人的口粮，在“以粮为钢”政策方针的引导下，种植经济作物和搞副业，那都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老队长心急火燎，为了几百口人能过好一点生活，冒着风险种点香瓜、落生（花生），农闲时搞点运输增加队里收入。</p><p class="ql-block"> 一次我跟张大哥到县里给医院拉红砖，恰巧老队长到县里办事搭上我们拉砖的马车，一路上老队长谈笑风生，给我讲了许多村俗民情，茨榆坨村的发展史，小英雄谢荣策的故事，说到高兴时还哼上几句：</p><p class="ql-block"> “解放区呀么嗬嗨，大生产呀嗬嗨，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罗罗呔，……”、</p><p class="ql-block"> 他接着又说： </p><p class="ql-block"> “小郭呀！我们种地为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说：“为国家呗！”</p><p class="ql-block"> 老队长说：“不错呀！可农民没有钱花呀！一年到头……嗨。我琢磨今年收成好，种地收入十分值最多可以达到四角五分，种落生、香瓜收入十分值可增收一角八分，拉车脚十分值力争增收二角五分，这样算起来，估计今年八队十分值可突破八角五分，过长江喽！哈哈哈！……”。 </p><p class="ql-block"> 老天真是不作美，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就要变脸了。张大哥说：</p><p class="ql-block"> “老队长啊！我看天要下雨，你又没有带雨披，您这把年纪了还是下车躲躲雨吧！”</p><p class="ql-block"> “不怕，我这身子骨硬着呢！没事呀！”老队长笑着回话。</p><p class="ql-block"> 不到一袋烟的功夫，雨果真的来了。老队长望着东南方向大声地喊到：</p><p class="ql-block"> “刚才我还念叨今年有好收成呢！嗨！初秋俺不要雨水了，要太阳哟！看样子问题不大，东南方向已放亮了，一会雨就停了……”。老队长话音未落，就听到马车执拗咣当一声响，，张大哥喊着:</p><p class="ql-block"> “老队长不好了，车轱辘陷进泥巴里了。”</p><p class="ql-block"> 只见马车斜半掺子陷在泥泞的路上。一些红砖散落在地。</p><p class="ql-block"> “这怎么办呀？”我对湿透了身子老队长说：</p><p class="ql-block"> 老队长看看天、看看湿漉漉马匹说：“老伙计拜托了！”然后招呼着我们把红砖垫在车轱辘下面，指挥着张大哥挥鞭赶车，驾！我和老队长用力抬车尾辕，一、二、三车上去了，可老队长由于用力过猛左肩拉伤了，我看老队长痛苦的样子，我的心里非常难受，不知用什么话去安慰，老队长好像看出我的心思，笑了笑说：“没事了，两天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天晴了，彩虹抱着云，折射出七色光，真美，云彩也美。我注视着老队长，脸上粘着少许的泥土和雨痕，他右手托着左胳膊，在虹桥的衬托下像—尊金色的雕像，矗立在我的眼前，令我肃然起敬。虽说，平凡不是伟大，但伟大源于平凡。 </p><p class="ql-block"> 后来，由于工作调动，我负责青年点的伙食管理工作，离开了八队，但我的心、我的情一直牵记着老队长。同样，我的工作也得到了老队长的大力支持，每当碰到困难的时候，那尊雕像会浮现在我的眼前。刚毅、坚守、信念的符号支撑着我向前。</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过去了，老队长去世了，我们也老了许多，但我扪心自问：“雕像”的精神我继承多少？给后人会留下什么？因此说；做好自己是一生不败的主题。</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15.08.23于沈阳</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