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将来我也要住城里</b></p><p class="ql-block"> 文/张尚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当然相信“穷开心”抑或“一醉解千愁”的洒脱，这两种状态是可以存在于现实中；也相信雨打丁香，柳织烟巷，伞遮斜阳的立体画面，只要具备一点小姿情调和土生土长在江南这两个简单的条件，谁都可以感受和领悟。但真正佩剑交游、互赠香囊的浪漫和风流只是属于富家子弟、名门闺秀的专利。在解决温饱还成为一个问题，前途与命运模糊不清的人生阶段，是没有心情也不具备条件缠绵悱恻柔情万种的。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是后来我对生活的认识和理解。 </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的世界很小，小得怎么走也走不出父亲的视线，走不丢自己。少年以前的那段漫长时光，我往东仅到过湘潭，西抵达过娄底，南就爬上过我老家屋后高高的大山，北望过涟水河对岸。我从不知道湘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流淌，更不知道长江和黄河是怎样咆哮的，头脑简单到要借助地名中的某一个字来判断南方和北方。在湖之南，我就把自己归属于江南人种。至于更多的地方和更多的城市是怎样布局的，仿佛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显然，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坐井观天。当然，如果让历史倒退千年，把自已穿越到以马当车，烽火传信息的古代，这也是一个较大的活动范畴了。 </p><p class="ql-block"> 事实上，村庄依然鸡犬相闻，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p><p class="ql-block"> 一种冲动迅速膨胀，走出去的想法很简单，那时根本谈不上理想和抱负，骨子里只想改变一些现状，坦率地说，就是为了生存。理想和抱负这个东西，后来往往是赖以生存的职业所决定的，由不得自己承认不承认，当你选择了某一种选择时，你就自然而然地高大或低矮起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个将来再怎么清贫也不会怎么卑微或者说再怎么富有也不会怎么体面和崇高的人，对一些职业的盲目推崇和排斥，往往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p> <p class="ql-block"> 我认为我是属于前者，这是由我的选择决定的。 </p><p class="ql-block"> 于一个无背景，无爹拼，无一技之长的农村孩子来说，当兵入伍，是当时不多的出路之一，事实上，是不是真正找到了出路，也并不是一件很明朗的事情，前路漫漫，谁能看得清，看得透。 </p><p class="ql-block"> 1994年的冬天，故乡小城武装部的操场上，寒风呼啸，父亲一边帮我打背包，捆行囊，一边抬头望望天空像自言自语又像对我说：要下雪了。接下来，他又对我说了好多好多，中心思想是：此去经年，路途遥远，归期漫漫，要尊敬领导，团结同志，吃苦耐劳，努力工作，不要想家，争取混得个人模人样，千叮嘱万嘱咐后，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我突然有些害怕、紧张，有些不舍，但已别无选择。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整理好一切后，父亲又往我怀里塞了一把零零散散的钞票，并把十来个煮熟的鸡蛋塞进了我的军用挎包，然后他牵着我的手走到接兵连连长面前，尊敬地说，首长，这孩子就交给您了，请多管教。接兵连长说，请家长放心，军列明天凌晨五时准时到站，今晚新兵要挤在火车站一个小小的旅馆过一晚，家住农村的家长现在就可以返回了，火车站人太多太拥挤，不允许再送了。父亲一个劲地点着头，满脸堆笑，他从身上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打开递过去一根，被谢绝。连长是不抽烟的，也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连长的表情冷若如霜，我至今还清楚记得父亲尴尬的样子，寒风中，他颤颤抖抖地把抽出烟盒的那根烟小心翼翼地塞回烟盒，又悄悄地塞回自己的裤袋，神情有些失落。然后他转过身来对我说，我走了，你到部队后一定要腿脚勤快头脑灵活点，要做到心中想事，眼里有活。我使劲点点头，我对父亲说，你自己注意点身体，回去时路上注意安全，然后我就目送着父亲走向街道中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看到他在街面上左躲右闪川流不息的车辆，好几次差点跌倒，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那时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当晚，父亲还要走几十里山路，那时没有手机，家里也没有电话，我根本无法知道父亲是怎样艰难地回到家的。多年以后，我脑海中始终徘徊着父亲跋涉在故乡的山路上雪地中的情景，寒风中，身后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p> <p class="ql-block"> 雪会溶化，那脚印是永远不会溶化的，这当然不是浪漫的事情，而是苦难的烙印。 </p><p class="ql-block"> 如果家就住在城里该有多好啊！当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 </p><p class="ql-block"> 当晚我们几百名新兵就挤在车站旁边一个小小的旅馆取暖，军列是凌晨五点抵达故乡那个小站的，天空依然飘着雪，隐隐约约地看到远山披上了银装，站台上挤满了人，都是来送别的城镇兵父母和亲人，都那么高雅，那么富有气质，他们不断地把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油条、豆浆，牛奶从窗户递进来，还有大包大包的营养品，大张大张、崭新崭新的人民币，窗内就有一双双对应的手伸出去接应，细皮嫩肉、雪白雪白的晃荡着，如那个冬天的雪花，漂亮极了，这是一双双在农村见不到的手，像童话，又像漫画…… </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感觉自己有点饥寒交迫，我悄悄地向面前移动了一下绿色军用挎包，像个小偷，掏出一个像自己一样土的土鸡蛋，剥了皮，塞进嘴里，冰冷冰冷的，怎么也咽不下去。 </p><p class="ql-block"> 心里暗暗地发誓：将来我也要住城里！</p> <p class="ql-block"> 作者简介：张尚锋，笔名三锋，男，湖南湘乡人，从军15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新时代诗歌高研班学员。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诗潮》《草堂》《解放军报》等军地刊物，获奖若干，作品入选多种年度选本，出版诗集《尘土之上》。现就职于玉溪市文联，任云南省玉溪市文联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p> <p class="ql-block">【朗读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星星（陈叶），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热爱朗诵，云南省玉溪市老体协语言艺术团成员，终身学习者。</p><p class="ql-block"> 2014年11月创办荔枝FM622179《共渡心河》，这是一档心理疗愈类节目，分享亲子、情感、婚姻、职场等心理类美文，关注未成年人和老年人心理，近十年来录制节目511期，每周四更新，累计播放量达17.8万人次。</p><p class="ql-block"> 如果你喜欢我的声音，请与我联系，期待与您的合作。遨游“声海”，我一直在路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