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的呼唤》——探秘殷墟博物馆

梅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期盼？

对我而言，它就是在心中惦念已久的殷墟！得知殷墟博物馆（新馆）开馆，蠢蠢欲动之心再也无法平复，希望能早日一睹“以玄鸟为图腾，以青铜为礼器，以甲骨为记载”的商文化风采。适逢假期，不甘在家躺平的我迅速订票赶赴安阳，到甲骨文的发源地去圆梦。

殷墟博物馆外观就是青铜器的青绿色，平顶鼎状造型大气磅礴，中间三个竖版的“大邑商”有别于现在所常见的汉字，甲骨文的题写别具一格，让人眼前一亮，而博物馆前面的坡型草坪开阔高耸，将“大鼎”夹在中间，妥妥的安全感。到时正值盛午，阳光耀眼中清新的大片绿让眼睛顿感舒爽，映衬着蓝天白云，心情也由热的焦躁而逐渐沉静。

　　站在博物馆大厅抬头仰望，一只大鸟屋顶正中悬飞着，正所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代表着商人的来源。正面看去，有几个字识读半天也不能顺溜，得不到答案心中拥堵便寻求工作人员的帮助，“请问中间的6个大字是什么？”工作人员的回答令我诧异：“是9个字。”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我疑惑地确认，“这9个字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哈哈，是惯性思维中汉字每个字占一个相等空间的我肤浅了！

这是商汤王刻在洗澡盆上的箴言，用于自勉，而这话到现在都不过时，也可以激励自己不断前进。

　　午饭时间到馆，子飨餐厅的特色餐点必须一饱口福。最具殷墟特色的非“甲骨文面”莫属，每根一寸宽三十公分长的面条上都可见“吉祥安康”“大吉大利”“日进斗金”等甲骨文吉祥语，黑色的字据说是用墨鱼汁印上的，食用时大部分字竟然还清晰可辨，汤汁有褪色的黑，味道还算不错，吃面喝汤后也可以开玩笑说我“有一肚子墨水”了。

　　接下来的参观比较随心，这是新馆，三层的展馆空间宽敞，因此以前没机会亮相的宝贝都可以充分展现，据说里面四分之三的文物都是第一次展出，内容相当丰富多样，最让人印象深刻或有特殊意义的分享一下：

亚长牛尊：它是现今为止殷墟发现的唯一一件牛形青铜器，也是安阳殷墟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在专门的“长从何来”厅C位陈设。牛尊铸有铭文“亚长”，这人是商王朝地位仅次于妇好的军事将领。

仔细看，这件牛尊青中透红，牛头前伸，头顶上一对向后弯曲的大角，一看就是水牛的样貌。牛嘴张开像在微笑，背部中间自然曲线般的下凹，扣一个长方形带钮盖子。牛很肥硕，四条腿壮实短粗，牛身表面花纹多样，华美繁缛，各部位的写实感让造型栩栩如生。

　　这件匠心独运的铸造酒器是祭礼用的。在殷人观念中，体格健壮的更具有灵气的水牛是殷商时期人神沟通的媒介，担负着沟通天地的神圣职责。　

　　司母辛鼎：看过河南博物院的妇好鸮尊，了解到妇好是我国有文字记载以来的第一位女政治家和军事家，是商王武丁众多妻子中的一位，三十多岁就不幸离世，死后庙号为"辛"，商王为她陪葬了大量珍贵的青铜器，玉器等。

而这件出土于妇好墓的司母辛鼎也是镇馆之宝。关于名字，专家群众一直舌战不的“司”“后”之争，现在仍未有定论，有发现在甲骨上代表同一个字的刻写有镜像字不断出现，就像今天同一个字每个人写时有不同的呈现效果，但都表达一个字。因此，讲解员介绍念“司”“后”均可，因为谁也说不清千年前古人念这个字真正的读音。

　　想起国博中同样出土于殷墟的司母戊鼎，是世界上出土最大、最重的青铜器，重达800余公斤，是当之无愧的镇国之宝。在新中国成立前，国民党从大陆撤退台湾时从南京想运走，因太重飞机无法承载而放弃，才能让如今的国人一睹其壮硕之貌，感叹商青铜时代之伟大。

　　陶三通：这件文物印象深刻源于《国家宝藏》，当时殷墟博物馆推荐的陶三通的守护者是演员贾乃亮，记得他讲起作为国宝守护人的骄傲和兴奋，当告知朋友们守护的宝藏是下水管时，朋友们戏谑他哈哈大笑的开心和他的心理落差。殊不知就是这今天看来不起眼，我们习以为常、毫无特别之处的三通管，却是数千年前商朝人为了让管子能90°转弯而制造出来的，我们今天的沿袭和发展找到了溯源地，充分证明商人的聪明才智和中华文化的源远流长。

三通管仅在安阳殷墟出土，这几根陶制排水管也创下了三个世界纪录，分别是“最古老的排水管”，“最经典的排水管”和“最先进的排水管”。

　　铜手型器：手指微曲比成人手小很多的这个明星文物吸引着无数人打卡，也带来疑问：这是做什么用的？全国仅此一件的青铜手型器，右手中空制作，上面有饕餮纹样。这样奇怪造型的文物前所未有，出土时在墓主人亚长的右侧，而墓主人缺少右手。

这样重要的人物离世，身体残缺不全，看来很有可能是商王念其功劳为其打造弥补，还其身全的一件用心之作。

　　屯南甲骨：这可是最有名的甲骨，是带文字的牛的肩胛骨，“一片甲骨惊天下”说的就是它，上过邮票，很多宣传甲骨文的图片就用的它，虽有缺失不够完整，但断裂形成的甲骨造型美观，很有记忆点。最重要的是上面有93个字，可以看的出来，刻写的文字很清晰，大小均匀且契刻有力，有一定深度。

　　其他还有大量的青铜器和玉器展现，那个有名的青铜甗，里面的人头骨还在，考古认定是个十几岁的女子；一个直径十公分的黑色圆瓦片，上面满片均匀密布着小小凸起的颗粒，这可是三千多年前的“搓澡巾”，现在的我们依然可以看到类似的搓澡工具；未被盗掘过的妇好墓分七层埋葬千余件珍贵物品，有她作为战士使用的兵器，有她身为女性喜欢的爱美的物件，还有那些华美绝伦的各样青铜器，充分证明了武丁对她深深的爱意和绵绵思念；亚丁墓出土的文物单独一个展厅，也是保存完好的墓葬，仅兵器种类数量都令人叹为观止，何况青铜的铸造工艺之精绝，构思之巧妙，造型之奇特，纹样之繁复，类型之多样……

　　此外，走马观花在殷墟宫殿神庙遗址、王陵区和中国汉字博物馆，也有值得特别记录的：

YH127甲骨窖穴：这个名称中，y是殷墟，H是灰坑，127是发现的顺序编号。如今看到的这个是在原址上复原的，这坑号称中国“第一个档案库”，是殷墟考古至今出土甲骨最多的一坑，有万余片，储存的都是殷王卜甲为主，而且主要是龟甲。

这么多的卜辞龟甲大量存放是有意为之的。据说为了研究方便，当时考古时整体提取，由为袁世凯抬过棺的64人组成的队伍抬上车运到南京的，但后来同样被整体运走，现存于台湾故宫博物院。出土时还有人骨，猜测为守护“档案”的管理人员，由此可见商朝人殉制度的残忍。

最有趣的是得知殷人占卜是用整治过的甲骨在火上灼烤，根据形成裂痕的形状，由商王来判断吉凶的。这和我的认知有明显的差异，本以为是有特异功能与上天能沟通的“贞人”所判，看来最厉害的还是“王”——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者，一切由他说了算！

我们看到的甲骨都是占卜过后用当时的文字将过程刻在上面的，甲骨不是一次性使用，上面有可能记载着好几件事。听介绍，甲骨卜辞记载是有套路的，分叙词（时间，谁占卜），命词（占卜的事情），占词（商王看了卜兆的预测和判断），验辞（占卜后追记是否应验的结果）。

而在那个古老的奴隶制国家，一切由不得自己的人表达着对上天的无限崇拜，占卜就成为一种常态，大事小事都得征询天的安排。看一块甲骨，导游介绍卜辞，原来是一个人买了匹马，为这匹马到底系在车左边还是右边而占。今天听来无比可笑的事情就是远古商人的生活日常。

　　在车马坑展馆，我看到的大都是2驾马，可载两三人的战车式样，但几乎每驾马车后面或旁边都有一个殉人，有的两个。在洛阳天子驾六博物馆，可看到陪葬的有狗，但没有人。

而在遗址内， 大大小小的殉葬坑不计其数，人，动物骨头或完整或支离，在那个“国家大事，在祀与戎”的时代，把奴隶当成私有财产的杀人祭祀成了当权者所谓讨好上天的“最诚恳”的方式。但这并不绝对，高级贵族也随时有可能因商王的喜怒哀乐而被杀殉或烹而食之。

看来，这就是周朝必然取代商朝的根本缘由。惨绝人寰的人殉制度让商人人人自危，不得人心的王朝呀，战士们临阵倒戈也就顺理成章，因此，文王的翦商大计才得以成功。

　　一次殷墟行，书本中学到的，电视中看到的，节目中听说的，在这里一一进行着实地的验证，两天探秘，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