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纪念傅抱石先生一百二十周年诞辰纪念展,由十竹斋画院承办,应该是非常荣幸的!傅抱石先生诞辰一百周年时,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一个大展,是由文化部、江苏省政府共同主办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间飞逝,我当年见过傅抱石先生,尤其是见过傅先生亲笔作画的,在座的可能就是我一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1年5月,由中共中央宣传部、江苏省委、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美术馆主办的江苏省国画写生团二万三千里写生《山河新貌》画展在北京举行。中共中央宣传部、统战部、中央文化部、北京市党、政领导、各大美术学院、文学艺术界人士及新闻媒体出席了开幕式。画展规模宏大、规格甚高,影响甚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次在十竹斋展出的画里面,许多都是参加了那个展览的,展览在北京引起轰动。时任国务院副总理陈毅元帅亲自到中国美术馆观看展出。他仔细观看了每一幅画,看完画展,他很高兴地对傅抱石、亚明等人赞扬说:“中国画这个‘夹生饭’烧好了,不是过去的添油加醋,而是从它的内容到它的形式,有了崭新的变化。”所以这是一个标志。解放以后整个的政治、人文、审美都有了大的变化,跟着这个变化,中国画的形势要有大变化,这个大变化的第一个成功,就是《山河新貌》这个展览,因为这个标志,再经过了若干年“新金陵画派”形成,而傅抱石先生正是“新金陵画派”的主帅、领袖,当然也是新中国画一个卓越的倡导者和实践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年又是亚明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傅抱石先生出生于1904年,亚明先生出生于1924年,他们相差二十岁,几乎是两代人,但是他们在一起共事,非常默契。一个是艺术上、学术上的领袖,一个是实际组织者。有了他们亲密地配合,才有了“新金陵画派”的形成,从而在全国产生影响。可惜傅抱石先生只活到六十一岁,1965年就去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1962毕业于省国画院国画研修班,当时画院就在总统府的西花园,旁边好几所房子就是我们当时学习的所在地,西花园中间有一个桐荫馆,桐荫馆是当时画院、美术馆、美协开会的最重要的会场。那里环境优美,当时西安的石鲁、何海霞等这批人到江苏来访问,就是在桐荫馆来接待的。钱松喦和石鲁合作画,我那时都在现场看到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3年,傅抱石先生在画院学生结业的时候,正好是端午节,他就给大家在桐荫馆画了一张画,当时的文联主席李向阳(李进),即席作诗:第一句就是“桐荫馆里茶当酒”。因为傅抱石先生画画都喜欢喝酒,没有酒,就以茶当酒。画的是茅亭观瀑,四尺整张,下笔重而快,画了茅亭、人物,人物用很细的笔勾,当时他没完全画完。后来看到这幅画发表出来,上面是长题。而且把李进那首诗也题在上面了。这张画非常精彩。我当时是画院的研修员,事情由我们帮助张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傅抱石先生是中国画方面非常杰出的人物,1942年9月,在重庆办过他的第一次画展,即“壬午画展”(之前两次个展分别于1935年和1936年在东京和南昌举办)。重庆的“壬午画展”,是傅抱石先生一生中最重要的个人画展,奠定了他在中国画坛上的地位。这个展览的很多画,是他在重庆金刚坡下经过几年的创作集中在一起展出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人们的反映是有两个方面:一方面觉得有新意。另一方面觉得他是受到日本画的影响。当然有些完全传统的画家,对他的作品持贬的态度,认为它是东洋画,不是中国画。所以任何新鲜事物在它开始阶段都会有一个被接受的过程。那个时候中国画坛不是完全接受他的,只有郭沫若先生对他给予大力的支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有记者问郭沫若先生,请您讲一讲傅抱石先生的特点,郭沫若先生讲了三个字“穷!穷!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去过重庆二三次,到傅抱石先生的旧居所在地金刚坡考察过,是农村山坡下非常潮湿的地方,旁边有一个砖头砌的破烂小店。当时他租的是一个农家的像门房一样的房子,四壁没有窗子,只有房顶上有个天窗,勉强可以写写东西。但是如果要画画就只有唯一一张全家吃饭的桌子,他要把桌子抬到门口,把门打开,靠着这个光线来画画,还要让夫人把孩子全部带出去,因为地方太小了。傅抱石先生被称为“金刚神韵”的“壬午画展”的全部作品。就是在这个极其贫困、极其恶劣的环境中创造的。抗日战争时期,材料匮乏,好的宣纸是很少的,有的是就地买的四川的土皮纸,这是艰难困厄中出天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傅抱石先生这些作品能够给我们什么启示呢?刚才我讲到有人认为他的作品像东洋画,傅抱石先生在他年轻的时候到日本留过学,他学的是中国美术史,日本人对中国美术史研究得相当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傅抱石先生为此事做过解释:他在留学期间除了关注绘画史,也关注绘画,他把日本的博物馆收藏,尤其是寺庙里收藏的中国南宋时期的两个僧人———牧溪和莹玉涧。他们的画迹,大都流传日本。牧溪的画现在国内看不到,故宫博物院只有一幅手卷,墨笔的花果。沈周收藏过,在后面题跋。牧溪画的花果对沈周的花卉画有影响。莹玉涧的山水画,也影响了傅抱石。这些僧人的画一个重要的特点:下笔很重,有禅意,相对得比较狂放,玉涧的画我们国内一张都没有,全部被日本人收去了,演变成为日本的“南画”。所以我们的一个支流会影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绘画,虽然感到遗憾,但是我们的艺术能够造就另一个国家、另一个民族的艺术,这是我们应该引以骄傲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傅抱石先生说他是看到这些流传到日本的中国画,这个对他也是启发,这些画有一个特点就是用散锋的笔法,散锋在他们的作品中频频出现。南京博物院有傅先生二十几岁时画得四条屏,从这中间可以看到他探索的历程,他提到过很多古人的名字,他在求索、在汲取,这是傅抱石先生很重要的精神。他在学传统,用传统来启发他,但是他只取,不是普遍地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曾经把傅抱石先生与张大千先生作一个比较,他们都是崇拜石涛,张大千可以画到乱真。傅抱石先生二十岁对石涛展开了研究,1941年在重庆完成了《石涛上人年谱》,任何时期提到石涛,都是“石涛上人”,可见他对石涛是非常崇拜的。他提出的著名观点:“思想变了,笔墨就不能不变。”也是从石涛的“笔墨当随时代”这个里面出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傅抱石先生一生所画的画,我不能说全部看过,可以说相当一部分我是看过了,却没有一张真正像石涛的。另外有一张是他到朋友家看到一张石涛的画,久久难忘,回去就想把它背临出来,也只有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像,大部分还是不像。所以有一点可以引起我们的思考,他创造了另一条学习中国画传统的方法,就是借鉴、汲取;可以并不完全像李可染先生所讲的: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再用最大的功力打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傅抱石先生对石涛也只是从他的精神上取,而不是抄袭,这是非常重要的。曾经有人提出“中国画穷途末路”。当时正好有约稿让我写一篇傅抱石先生的文章,我就写道傅抱石先生对传统的认识有一个小故事:傅抱石先生在重庆办画展时,有一个女作家叫赵清阁去看了他的画,对他赞赏有加。成了他终身的知己。他曾经给赵清阁女士画过一把扇子,上面画了一个小人物、小景,长题。内容是:他在北京看到过三百年前,明末清初时期的张大风的一幅画,一看再看,到了上海仍然不能忘怀,他就在给赵清阁的这把扇子上,仿了张大风的画。张大风是何许人?他是我们南京人,张大千很崇拜他,他和哥哥张善子买到了张大风的一个手卷,张大千自己画室命名为“大风堂”,而且历来提到张大风的名字,都是“吾家大风”。两位二十世纪的大师对一个张大风是这样的膜拜,从这个小例子就说明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真正有出息的艺术家没有对传统不尊重的,对传统的吸纳有多种方法,取法可以不一样,但是对传统要敬畏。傅抱石先生就是这样的,他画的是真正的“中国画”,被广大的爱好者崇拜,是有原因的,这就是我要讲的特别要关注的问题,既要创新,又要传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傅抱石先生给我们的启示:第一,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读美术史,写书、写文,我大概地梳理了一下,他从二十几岁开始,一直到他六十一岁去世,四十年中,每年都有文章,都是写跟美术史相关的艺术评论。第二,他刻印章。他有一枚图章叫“印痴”,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了。他早期在日本展览时大批的是印章,他本人用的印章许多都是自己刻的,刻得非常好。因为他的个性是比较躁的,他喝了酒、下笔很快,一般人的快,在纸上留不住,但他却能留得住,是什么原因?他刻图章有力量,所以他的写字也是非常有力量的,要刻图章必须要写篆书,这个篆书就是他自己的特点,然后再到楷书、行书都是非常有力量的。第三,他的画取法传统,尽管他诗写得很少,能看到的只有几首,但他画上的跋文写得非常好,他写美术史的文章写得非常好,写得都非常有道理,所以他是诗、文、书、画齐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中国画区别于其他民族绘画有两大特点:第一是写意性。第二是综合性,诗文书画。这两点傅抱石先生统统都做到了。</span></p> <p class="ql-block">资料来源:名家专访,《傅抱石画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