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今日的渡口(攀枝花)</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河门口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把酒临风</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河门口,是我们一九六六年初离开渡口(攀枝花)前的最后的驻地,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金沙江边荒凉的土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九六五年的七八月份,华北三公司第二工程处从金沙江的东面搬到江的西面的河门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处驻地是在公路的左侧坡下,一条新开的石子路延伸一百多米,这是二处驻地的主干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公路与二处石子路的交叉口的左侧,有一块巨石,二处刚刚搬到此地时有一两个筑路的开山工正在破开这块巨石。开山工赤身裸体挥汗如雨,喊的号子听不懂,时唱时念,职工们午间休息了,孤独的号子声更显得清晰、悠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石子路主干道向下三四十米的左侧是二处食堂,食堂的对面是锅炉房和澡堂子;食堂和锅炉房之间的地形比较平缓,左侧是一片凹地,是原有的小山坳,一条土路由食堂平缓地带通向左前方的小山坡,坡上是二处机关、医务室和一队宿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石子路主干道向下的右侧三四十米是一个小卖部和二队的几排宿舍。石子路再向下的左侧,是二处材料库房、一间专门制作托灰板、尺杠的木工操作间,对面(即石子主路的右侧)是三队(水电安装队)的驻地;石子路主路的尽头再向下一百多米样子就是波涛滚滚的金沙江江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处河门口驻地再顺公路向西约莫一里多地的样子,就是华北三公司机关所在地;再向西就是第一工程处的水泥厂工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年,这条从弄弄坪到水泥厂的沿江公路正在边修边用,筑路工人将干活儿的工具丢在路旁下班回家,第二天来了抄起家伙就干活儿,从来没有听说丢了什么,渡口民风淳朴,真可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了河门口,除了几间库房和车间是荆芭大泥墙体,驻地职工宿舍和办公室已经是干打垒了。干打垒是先头部队所建,有的是来到后临时建造,我们二队木工班二班也干了几天夯打土墙的活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工程处生产任务在河门口已经相对稳定不再东搬西走,驻地开始按照部队营房建设要求进行规划,打扫房前屋后栽花种草,驻地的烟火气越来越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食堂、澡堂,锅炉房都是半永久建筑;食堂供应八九百人就餐,每到开饭时间,食堂内锅碗瓢盆叮当乱响,食堂外人声嘈杂热闹非凡。锅炉房里两台高大的锅炉一天到晚炉火通红白气升腾,千八百人的开水供应都在这里;澡堂子全靠蒸汽加热,蒸汽管子里的蒸汽压力与池子里的水压搏斗,时不时发出当当响的震动声,传出老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处职工上下班听从架设在高杆的高音喇叭发出的吹号的唱片,声音能传出几里地。工间,高音喇叭里翻来覆去经常放的唱片是“人人都说柳州的姑娘好呀!爱嗨!柳州的姑娘好!……。”或者是马玉涛的《马儿啊!你慢些走》,还有就是《桂花开放幸福来》等,偶尔也放京剧的唱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烧锅炉和管理澡堂子的是一个天津人叫刘士起,个子不高年纪比较大,眼神儿不好使,一只眼睛的眼球上有一层白膜。老同志任劳任怨又外向诙谐幽默,穿着一双木头趿拉板(那时还没有塑料的拖鞋)在澡堂子里吆五喝六,埋怨大家伙太脏,满澡堂子都是“陈怂尿碱”两天就得换一池子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五六岁的学徒工们不管那些,仍然在池子里打扑腾或者来几下子“狗刨”,玩得开心又往往被师傅们呵斥,让人家拍几下屁股或踢几脚“腚瓜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一次我在澡堂子洗澡与一起去的学徒工们打闹喧哗,后来进来一个老工人,他说他在澡堂子门口听到澡堂子里有女人的声音,吓得停留片刻,确认今天的确是男职工洗浴日才敢进来,一群学徒工的喧哗声音稚嫩,像女人的声音,才闹出笑话。可见那时的学徒工们在生理上距离成熟男人还有一段路要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顺公路去往三公司机关,在公司驻地的公路左侧有一个小山坳,北高南低(再向下几百米就是金沙江),这是天然的开会用的大会场,缓坡下有一个临时用脚手板搭设的主席台,这里召开过全公司几千人的大会,宣布华北三公司改变隶属关系归建工部三局管辖,就是在这里宣布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公司各个工程处的文艺宣传队轮流到各个工程处去演出,这个舞台上也演出过多次节目。这个舞台上由第四工程处宣传队的四位女同志表演的《四个美国兵》,给我的印象很深。她们头戴的钢盔,是用绿油漆漆成的柳条安全帽,按照剧情用天津快板分别介绍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嗨!我家住谦德庄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嗨!我家住鼓楼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她们歪着身子掐着腰,学美国兵的样子,诙谐的女扮男装的表演引得台下阵阵哄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个天然的大会场最多的功能是放映电影。每当要在晚上放映电影的时候,职工们拿着自己的小板凳小马扎子早早成群结队来占地方,乌压压一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职工们毕竟来自大城市,良好的习惯保留始终,尽管在人烟稀少的山沟里干了一天活儿了,洗涮干净也要换上“逛服”,何况去看电影呢!这逛服就是自己认为最时尚最有面子的服饰,渡口热,讲究的人穿的是米黄的丝绸短袖衫,大翻领,服帖,板生!享受的是风吹襟颤的那种爽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公司电影放映队的负责人叫王文成,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小伙子长得帅气,衣着合体,举止文雅,乌黑的分头总是油亮亮的,缕缕发丝有油珠欲滴之感,爱美的小青年们都十分羡慕他。每每放映电影在开映之前,王文成总是要用扩音器喊几句话,秀秀他标准的普通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年的河门口尽管人烟稀少,二处驻地周围稀稀拉拉还是有几户人家。其中一户人家有一位姑娘芳龄十八,出落得有模有样。瓦工班的老师傅们商量着为何不做月下老人成人之美把这个姑娘介绍给自己班里的青年小李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李是土生土长的石家庄人,二十出头,憨厚腼腆不善言辞;他个子高,身子板结实,无远虑也无近忧,眼下缺的就是媳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师傅们是如何登门提亲的不知道。传说,两个人见了面,女孩子只是抿着嘴笑,小李则站在当屋激动的直搓手,吭哧瘪肚把老师傅们教给的话全忘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每天下班吃完晚饭,小李就急不可待地去找姑娘,很晚了才回宿舍。每每回来,大家都开他的玩笑,班里的年轻人检查小李身上是不是有土,接着,宿舍里就是一片笑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六五年底六六年初单位开始放探亲假,小李带着渡口姑娘跨越千山万水回到石家庄,全家上下高兴不必多说,渡口姑娘用她的勤劳和朴实很快就融入了北方大家庭。再后来,据说他们日子过得红火而且早已经是儿孙满堂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了河门口,二队木工二班的干打垒宿舍住十五六个人。由于屋子小,带徒弟的三个师傅制作了二层铺,师傅住下铺,徒弟睡上铺。干打垒的房顶子是木板子加油毡,在二层铺上距离屋顶近,热辐射加油毡味让人翻来覆去睡不好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木工二班的三个徒弟除了我不给师傅打饭(我师傅年轻)以外,张福生和孙金明都给师傅打饭。金明的师傅副班长王金岩有胃病,有时自己打饭挑选自己可口的饭菜就不用孙金明打饭了,但是,张福生几乎每天给他师傅正班长沈玉坤打饭,沈班长七级工不差钱儿,张福生每每都给师傅买最好的“甲菜”,师傅从不埋怨,有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每吃饱以后,沈班长就抹抹嘴,端起张福生给他沏好的茶开始发表他重复多次的高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什么吃饱了要喝水呢?你们知道不?因为你吃了那么多油,喝了水,水重油轻,油在胃里就飘起来了,不是一下子顺着肠子排出去,而是慢慢地让胃消化吸收,油就变成身体的肉了,人就壮实,知道了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沈班长的一通议论,往往得到六级工以上吃得起甲菜的师傅们的赞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张吉吉是二级工,一向俭省,从来没买过一份甲菜,但是小伙子体格杠杠地,他听了沈班长的话不言语,知道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李久存也是二级工,虽然不敢顿顿吃甲菜,但是对劲儿也开开荤,然而,他的身体状况就比不得张吉吉那样结实。听了沈班长的话,李久存往往要反驳两句,笑话老沈头不懂人体消化系统,不懂胃的功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处和三公司机关在河门口驻地时间最长,直到六六年调遣去遵义离开渡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河门口二处二队的施工项目是石灰石厂,离驻地忘记远近,大概有一两公里的样子吧。我在石灰石厂工地扛木料累的差点吐血,张福生在那里从房上掉了下来摔折了腿,我在前文有叙述,在此就不多赘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自打来到渡口,特别是到了河门口,我的毛病是终日头疼,在二处医务室要了药不管事,后来医务室的魏大夫给我头上扎针灸,也不起作用,魏大夫说你去公司医务室看看吧。那时,公司机关虽然搬到了河门口,公司医务室仍然还在江东第一驻地,应该是后来叫“华山”的位置。因为交通不便,搭谁的车去的忘记了。到了公司医务室,大夫给了粉红色的药水,交代了服用方法。从公司医务室回河门口,搭的是机运处军工陈华林的车,他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一个人,给我的印象极深。后来,粉红色的药水也没起作用,头疼的毛病直到调遣去遵义时乘坐汽车翻过泥巴山下到山半腰,才顿觉神清气爽,到了雅安就更觉得舒服了。同行的师傅们说我可能有高原反应,后来查看资料,渡口的海拔高度不至于让我终日头疼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初到河门口是七八月份,正是雨季,金沙江水流湍急波涛滚滚,二处驻地位置的江心有一块巨石,浑浊的江水狂泄而下与巨石相击,江流陡然隆起一个小山峰,又重重地落下,卷起“千堆雪”。自然界的巨大力量无拘无束地迸发,声音震撼人心!夜晚时更觉得这涛声动人心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偶尔来到江边,看江水奔流,观惊涛骇浪,觉得自己太渺小,时光如这奔流的江水,来到渡口几个月了,头疼何时好?脉搏何时慢下来(那时脉搏每天都是八十以上)?体力何时再长些?木工操作要领什么时间能掌握得再多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时,也出于好奇查看岸边一个个不规则的坑穴,在河门口的金沙江岸边,有不少或者是坑或者是穴的一两米见方的孔洞,这些坑穴长满杂草和藓台。据说这些坑穴都是很早很早以前淘金人挖的,目的是淘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雨季过后,金沙江水少了,也变清了,江心的巨石露出多半截,有老百姓的渡船可以摆渡过江。金沙江对面的大山背后是宝鼎山煤矿,隐隐绰绰能看到远山里的汽车和人的影子,那里有人间烟火气息,江这边的子弟学徒工们一直想去江的那边探个究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六六年元旦放假时,我们就真的壮着胆子坐小木船摆渡过江了。尽管金沙江水少了,船工奋力撑船,渡船还是从江北飘下百十米才到南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煤矿矿区是另一番景象,房屋建筑要正规不少,到处弥漫着生机蓬勃的气息,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年龄与我们大体相仿,青春洋溢在脸上,迎面走来有一种曾经相识的亲切感,我一直猜测他们来自哪里,是不是有河北的老乡,他们同样都是为了渡口的建设要在这里贡献青春洒下汗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近六十年过去了,煤矿的同龄人们你们现在在何方?你们一切可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最近在网络上看到不少反映攀枝花现在景象的视频,其中的河门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影子了,心念有一种莫名的惆怅——渡口生疏了!但是转念又不能不纠正自己:怀念不能停留在六十年前,我们当年的汗水,不就是为了渡口的今天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相信渡口正在张开双臂欢迎六十年前最初的开拓者的到来,让那些曾经在这里撒下汗水的建设者们亲自来感受她今天的美好!</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06.26于北京</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