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收获

先生

----- 与丛春贵在河南采购纪实

张京奎

                                           

        今年二月八日（腊月二十九），我按贯例用微信形式，给原新华农场商店采购员丛春贵同志发去拜年问候，但一直未收到回应，结果正月十四在朋友圈里看到他爱人发出的“丛春贵因病在哈去世”的讣告,我头脑嗡的一下子出现了瞬间空白。

        做为在一起工作十多年的好同事、好邻居、好朋友，感到十分突然、惋惜和悲痛。只知道他患有尿毒症，每周需到医院去做透析，但从未想到并发症如此严重。想起我们在新华农场商店一起工作的经历，如同电影一幕幕就在眼前。

          在多年的出差采购工作中，一九八一年盛夏我们俩的河南之行是一次难以忘怀和值得纪念的。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虽然人们的生活稍有好转，但大众商品的供应还是十分紧张，尤其一些家用电器等更是紧俏。在计划经济占主导地位时期，其职工急需要的电视机、自行车等商品同样极度匮乏，都需按计划分配和凭票供应。

           新华农场商店的主进货渠道是宝泉岭管理局商业批发站，并且很多紧俏商品批发是按各个农场的人口占全管理局的比例实行计划分配调拨的。而新华农场的商品分配比例只占全管理局的11％左右。很多紧缺商品调拨给我们新华农场已寥寥无几，严重形成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一九八一年盛夏黑龙江正是瓜、果青黄不接之季，新华农场商店副食柜台上夏季时令水果，如苹果、桃、杏等更是很少见，原因是宝泉岭管理局批发站没有设立果品公司更没有恒温库房，担心夏天应季水果腐烂，故从来没有调拨和批发过水果类供应品。而新华造纸厂的商店到鹤岗市果品公司也是求爷爷告奶奶只能批发给少量水果，我们新华农场商店隶属农垦系统不属于鹤岗市的供应范围，每次也都是凭借个人关系匀给几筐而已。仅凭关系匀来的几筐夏季时令水果，一摆上柜台就销售一空，有时连场部机关领导都没有买到，而分店或连队职工家属根本见不到，有条件的连队只能待到秋季吃点自产的“沙果”而已。

             经过商店领导研究，决定大胆尝试我们自己直接从中原地区水果产地采购 一车皮的 “伏苹果”，用铁路棚车发回，采取零售兼批发的经销方式。

     苹果按收获季节的不同可分为伏苹果、秋苹果。伏苹果是指在伏天7～8月采摘的苹果，其成熟期正值气候炎热的季节，这种苹果的果实肉质发涩、口味淡清、易腐烂、不易储存。  

    伏苹果

        七月下旬，我和采购员丛春贵同志启程去河南内黄县果品公司。

         丛春贵是一九七五年在新华农场一中毕业后分配到服务社工作的，因工作积极、吃苦耐劳、责任心强，不久就安排做了采购员工作。丛春贵同志曾先后任场部老银行分店经理、农场劳动服务公司商业经理。一九八五年被宝泉岭管理局选调到驻哈尔滨办事处工作，后出任农垦总局位于哈尔滨道里区的黑龙江农垦百货商场经理。在九十年代自己下海经商创业，做“恒源祥”品牌哈尔滨总代理，在市场开发、销量提升方面卓尔不凡、成绩斐然。

 丛春贵同志于2018年在大连凤鸣岛

      

       

         内黄县位于河南省北部，隶属于河南省安阳市，内黄县因地处黄河故道而得名。 

           三伏天的中原大地，酷热难耐，在与当地县果品公司衔接好果源和安排好铁路车皮发运后，为了保障伏苹果的质量、规格、包装及短途运输、装卸等环节，我们俩又从县城汽车站坐郊区客车在离果园较近的车站下车，经过询问，得知到果树园还有几里路程，这是我们俩第一次在三伏天出差到河南，真是晴空万里、烈日当头、无一丝风，路旁树上的知了不停地滋啦、滋啦叫唤，声音高亢而刺耳更增加了烦躁，我们没有遮阳帽，直晒得满脑袋冒油、口又渴的冒烟。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终于找到了当地果品公司对接好的果园，见到生产队的十几名男女社员们正挎着小篮子熟练地摘苹果，然后用纸包好后装进大柳条筐里。三伏天的果园里更是一丝丝风都没有，像蒸笼一样闷热难耐，她们每个人都热的汗流浃背。

           中午，队长还请我们俩吃了他们食堂送来的河南炒面，味道很好吃，只是因我们两个经过一上午的奔波早已饿了，感觉一碗的量实在太少，我俩只吃个半饱。后来从队长口中得知，中午的炒面是专为本次大热天紧急备果发运而特殊供应的午饭，并且是按社员人数定量送餐的。

           队长看到我们来时热的满脸通红，下午返回时队长告诉我们为了防晒、减热，可以在道边水沟里将毛巾沾水顶在头上，这样能缓解一下，我俩走在路上互相一看，就向电影里偷地雷的汉奸一样。

             伏苹果在当地铁路上站装车发出后，我们便于当晚急忙赶往安阳，准备第二天坐火车去北京再换乘直达佳木斯的客车返程。半夜23点多到了安阳火车站， 出站后在昏暗的广场路灯下，惊见到站前广场、路边上全是躺在地上睡觉或是乘凉的人，出站的旅客稍不注意就能踩着睡觉人的手或脚。

           次日上午，我和丛春贵按着出差惯例，每到一地都要到当地的商场和商业街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市场商品供应和行情。当走进一家联营公司五交化商店时，丛春贵突然发现货架子上摆着上海产的飞跃、凯歌、金星等牌黑白电视机，抱着不自信的态度顺便问了一下营业员是凭票供应？还是随意购买？得到意想不到的答复是：“敞开销售”。我俩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一亮。因为在当时全国都是按计划分配、凭票购买，而这次在安阳看不到抢购的情景，是河南省购买力低？还是货源太充足？丛春贵当即就与营业员进行了祥细的了解，才知道这家商店的背景是安阳地区五金交电公司二级批发站与上海交电公司搞联营，由上海直接供货，所以货源相对充足。

           八十年代初黑白电视机市场供不应求，尤其是上海生产制造的品牌倍受欢迎。如上海无线电十八厂生产的“飞跃牌”、上海无线电四厂生产的“凯歌牌”等，以其创新的技术和设计引领当时的国产黑白电视机市场，而12英寸和14英寸更适合消费者，非常受欢迎。

         此时，我们早己没有了逛街的兴趣，马上去安阳地区二级站，拜见了五金交电公司业务科刘科长。刘科长四十多岁，浓眉大眼、工作干练、为人和蔼。我们很有诚意介绍和表达了黑龙江农场的情况和采购意愿，刘科长也想促成这单生意，但是存在进货价格和对方提出还要搭配其它滞销商品等问题。经过价格计算和几轮讨价还价协商，最后敲定在三级批发价的基础上加3至4个点，规格以12寸为主、14寸为附，并搭配少量18寸。尽管利润少些但也能赚钱，更重要的是可以缓解农场职工购买紧俏商品的需求。在当时，这六十台电视机可是宝泉岭管理局商业批发站全年的计划分配量。

         在滞销商品问题上，丛春贵提出可多购些每家每户都必须用的常销品，这样便选购了40瓦、60瓦和少量25瓦的照明灯泡和常用五金配件。电视机和灯泡等共计100箱，安排一个5吨铁路集装箱发回。

         在安阳火车站装箱、发货那天，我们站在铁路货场水泥地面上，顶着炎炎烈日，忍受着集装箱内的闷热和铁轨散发的热量，丛春贵拿着发货明细单一一认真核对，忙的满头大汗，一米八十多大个子蜷缩在蒸笼一样的集装箱里，弯着腰、低着头、仔细认真地摆放货物 ，我们两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湿透，身上也起了“热痱子”。经过几个小时的辛苦终于装好箱，除了铁路货物部门实施专用“铅封”外，为了保证在途商品安全，我们又用8号铁线拧死门卡扣，又买了一把大铜锁把集装箱箱门紧紧地锁住，防止在中途中转装卸时被盗。

         为了兑现结付承诺、确保委托银行收款书到达新华银行办事处后，足额资金按时付出，在货物发出后，我们又急忙把商品进价、发货明细、运输费用等以电报形式通知在家主持工作的王绍先书记。并采取预约销售、提前收款，同时将海报贴在商店门前，没想到货物刚发出，家里就已将黑白电视机预售一空 。

           因新华火车站没有站内吊车，五吨集装箱业务只能在佳木斯铁路西货场受理，货物到达后马上派汽车经松花江的望江渡口摆渡过江运回新华商店。

         拉回电视机的当天晚上，商店院内办公室灯火通明、人头涌动，来排号取电视机的人们兴高采烈、喜气洋洋。营业员、保管员、采购员们忙的不亦乐乎，为了现场测试电视机，电工师傅又在办公室临时拉了电线，安装了两处插座， 因为没有信号天线，只要电视机通电后荧光屏能出现雪花和声响顾客就搬走，有个别着急的人，看到纸箱没坏、包装完好后扛起就走了。新华一中的张延清校长来取电视时还说：“这么热闹，像不要钱似的”。

        70-80年代的黑白电视机

        不曾想，商店发来一车上海电视机的消息，被管理局商业处五金交电公司郭经理知道了，特来电话让丛春贵必须给管理局领导留两台。

         这次意外收获，主要得益于丛春贵同志对商业工作的极大热忱，凭借敏锐的采购眼光和业务熟练功底，用良好的沟通能力，为商店采购了很多好、少、新商品，增加了商品种类，丰富了计划经济时期紧缺商品的供应，满足了农场职工的需要，拓宽了进货渠道，同时还与安阳地区二级站建立了良好的商品采购合作关系。不仅扩大了商品销售额，还在新华地区、宝泉岭管局商业系统产生了良好的企业形象和社会效应。 

      作为一个农场的商业服务企业，既要有细致入微的服务，也要有超前的预判，这样才能不断获得顾客口碑信誉和积累好评，丛春贵同志作为商店采购员功不可没 。

        岁月如梦，故人已逝，留下的只有真诚的怀念和淡淡的忧伤，心中将永存那份难以忘怀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