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饸饹面

小桥流水

我的故乡是全国最贫困的县之一——辽宁建昌县。家乡属于山区丘陵地带，直到现在，故乡的亲人，还是基本靠天吃饭，而辽西地区又是那种典型的“十年久旱”之地，伏天不下雨，人们一点辙也没有，没有水啊。

因为缺少雨水，且属于我国北方高纬度地区，主要的农作物基本以耐寒的玉米、高粱为主。

小的时候，我们常年的主食是玉米大碴粥、玉米面大饼子、高粱米饭或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的组织形式。至于所谓的细粮（大米和白面），只有在过年或过节，每家才能按人口每人分到一至二斤。就这一二斤，母亲也舍不得给我们做吃，留着村里哪个女人生小孩儿了，用报纸糊个能装一斤面的口袋下奶用；或者家里来了尊贵客人，才能擀个面条儿、烙个饼，用来招待客人。

我吃上细粮还是1981年考学之后的事。至于平时能吃上饸饹面条儿，只能盼望每年立夏这一天。

立夏这一天，老家的风俗：每家都吃饸饹面，并每人蒸一碗鸡蛋羹，就算是过四月节吧。在小时候，我觉得那是一年中最好吃的一顿美食。

饸饹面的材质是高粱米面，就是把高粱拿到碾子上压碎，用筛萝子筛下细面。因为高粱米面没有黏性，不能成形，就只能用陈年的榆树皮做黏合剂。把头一年从榆树上扒下来的榆树皮晾干碾碎也筛成面，按照一定的比例掺到高粱米里，和成面团，就有一定的黏性了。压到水里煮，不至于断掉。面团儿要团成一个圆柱状，便于放在饸饹床眼里。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立夏这一天压饸饹面条儿了，它需要一定的力气，使劲往下压。当时我也就图个新鲜和好玩儿罢了。所以母亲放面团，我压。面条儿就从饸饹床底部眼中挤出来，直接落入锅的沸水里。下到锅里后，就眼巴巴地盼着面条熟，捞出来用凉水一拔，口感细滑筋道。

饸饹床每家都有，大部分都木质的，一年就在立夏这一天用一次。而这天母亲蒸的鸡蛋羹，也是家养的母鸡下的蛋，一点点攒起来，就等立夏，每人蒸一大碗鸡蛋羹，而平时鸡蛋是舍不得吃的。要拿到集市上去卖，换点儿零花钱，买点儿油盐酱醋等生活日用品；或者家里来客人了，鸡蛋用来招待客人吃。也因为每年仅此一顿，并且是敞开了吃。所以那天早上，我都不怎么吃饭，就等中午这一顿。我们哥仨都吃得饱饱的。吃完了还拍拍肚皮说：“看，我的肚子大不大？”

童年、少年时期，母亲的榆树皮饸饹面条至今仍让我口齿留香，大口朵颐。后来考入师范，到外面求学工作，也就赶不上立夏这天吃饸饹面条了。但小时候吃饸饹面条的事，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想到面条就会想起母亲的味道，只可惜，母亲连同家里的饸饹床早已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今生今世，再也吃不到母亲亲手做的榆树皮饸饹面了……

“嘿，老头子，发什么癔症呢？面条儿都坨了，还不赶紧吃。”老伴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看着眼前这碗面条，抚今思昔，我想随着历史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饸饹床早已成为历史文物，尘封在记忆当中了。估计现在的孩子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不由得感叹祖国改革开放40多年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叹祖国的繁荣强大，人民全部脱贫奔小康，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如今谁还稀罕高粱米面的饸饹面条呢？

一想这一切，还是觉得当今时代好啊，那就让我们珍惜这美好幸福的生活吧……

文字：小桥流水

图片：自拍＋网络

配曲：《我是一个吃货》（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