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拉丁”（317滇藏线：拉萨→丁青）

笋虫

今天是进藏的第四天，从拉萨到那曲 ，海拔都在4000米以上，天空很低，大朵大朵非常纯净的白云，在蓝天上倒挂着，车窗一开，一不小心就装进了我们车里，拥裹着我们，更多时候我们都在云端上走，感觉自己一身白，衣裙袂袂，手持一剑一啸行走江湖，又仙又飘，很魔幻。

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高原山丘，全都是星星点点的牦牛和羊，高原上的草刚冒绿，我们下去想靠近牦牛，脚踩在刚长出的新绿，一根根长的像葱一样的草上，感觉像踩在竖着的铁钉上，脚底有深浅不一的按摩感，我就纳闷了，牦牛那么柔软的嘴唇怎么不会被刺疼？那么硬的草，牦牛怎么咬的动？牦毛一天天的吃个没完，胃怎么受得了？而且不怕雨不怕雪，一年四季都在苍茫天地间，与星星为伴，与彩虹共舞！

沿途看到的牦牛大都是黑褐色的，毛发比我们齐间发长一些，估计从来没空对“镜”（水面）打理，毛发上经常挂着纵横交错的刺条，偶尔也连带挂着几朵格桑花，有种粗旷、原始的美，还看到一群地中海式牦牛，两侧是黑褐色的，中间从头到脊背一直延伸到尾巴都是白色的。

那天下暴雨，路边水草地，有一头消瘦的牦牛穿了一件花塑料布，估计是害怕寒雨加重病情，方圆几里只剩风雨相伴，生病了似乎胃口不是很好，吃得很勉强，还看到牦牛群中间，穿插着几头穿着防寒防雨土布的小牦牛，探头探脑呆萌呆萌的，好奇又害羞，好想抱一头回家养，无奈前怕大公牛的角，后怕公安局的枪。

队长说，西藏自驾游，最要小心牦牛，这些牦牛是青藏高原的老大，树没种过一颗，路不曾修过一条，但不影响它们拖家带口的，想横穿就横穿，想直行就直行，想想也是，这是它们的家园，它在自己的家里当然想咋地就咋地，是我们闯入它们家园，受惊扰的它们，没用牛角冲撞我们就格外容忍了。撞什么也别撞牦牛，一撞牦牛，无论死伤，无论大小，一头赔三万起。

为什么小的也是这个价，牦牛只要生下来，它天天跟着爹妈出去吃吃喝喝，时间到了就能长大。现在牦牛每头的耳朵上，都装有定位器，据说只要一撞到牦牛，藏民就第一时间从四面八方赶来，理赔清楚了才放行，你嫌贵报警，警察也会到场，但建议你们内部协商，协商的结果都是按藏民说的办，赔钱完，走你的车，牦牛无论死伤，都藏民留下，路闻有一辆载重卡车，连续下坡，在视线、刹车都有问题的情况，一下撞了近十头牦牛，载的货也赔光了、车也典当了，想把自己赔上的，对方拒收，只好等人现金送来换人。

比起下洋人，这都是良心价了。从前福汕线刚修好，也正是煤炭好价的高峰区，每天都有很多载煤的重车经过下洋，在曹屋路段，有个司机碾死了一只老母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赔掉2000多块，当时一只母鸡也就是十多元吧，对方的理由是，母鸡能产仔十几次，一次十几只，仔又能产仔，子子孙孙无穷尽，算你2000多元还是少了的。

所以一路上只要主驾一紧急刹车，我们立马以为前面有牦牛，吓个半死。

藏民的生活，看着很悠闲，收入也很高，一年12个月，大约有7个月冰天雪地，只能窝居的。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一是牦牛，一头可卖两三万元，根据牧场大小，养个百十到几百头，年收入百万是小意思的，很多人会认为那何不多养点牦牛，那样不是富的快，那不行，过度放牧，会破坏草原植被，导致水土流失，使草原荒漠化、沙化，藏民很懂得如何保护草原，让牧业可持续性发展。

第二项收入是冬虫夏草，那曲虽然“重奖”（一颗30万）之下，也没有种活过一颗树，因为海拔高，底下都是千年冻土层，但冬虫夏草，据说是是全国最好的，每年五一节开始，大约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藏民总动员，带上家什，背上孩子，赶着猪牛羊，全体往高海拔的山上移，那曲一根冬虫夏草，售价35到一两百元不等。

在那曲的索县，遇见一个初中女生说，她们从五一节开始放“冬虫夏草”假40天，她挖了25天，挖到了200多根，她父亲却挖了1000多根，人多，运气好的，一年专项收入十几到几十万。

很多人会认为，藏民还有一项重要收入——旅游业，西藏的任何一个城市，无论318还是214，任何一条进藏的旅游线上，与旅游有关的宾馆、餐饮等商业，都是非藏民经营。藏民不擅长还是是不屑？或许是没空，他们收入高，欲求低，一年到头赚的钱，除了满足简单的生活所需，剩下的都送到寺庙，换成金粉，给寺庙菩萨刷金身，所以西藏菩萨一个个都像来自唐朝，很是圆润。

再说藏民也确实没时间做生意，每天不是在转经筒，就是在去转经筒的路上，一天要到附近的寺庙转四趟，一趟3圈，如果像索县赞丹寺那么大直径的经筒转，又要的心平气和，缓缓地边念经边转，估计火急火燎地转，会因信念不相符、动作不规范，扣功德计入分，转一趟经筒就三四十分钟，一天至少要两小时用于转经筒，哪有时间忙生意？

昨晚上住拉萨，因为种种原因，一宿没睡，今天走的路，海拔一直很高（都在4500米以上），头晕晕的，伴有吐感，走到西藏自治区那曲市色尼区，朵崩热咔村时，突然暴雨倾盆，高速路上，车连飘移了两三趟，刚开始以为只是水滑，吓得叫队长减速、点刹，过去了才知道，下的是冰雹，路面结冰。

事实证明我们此行驾驶员的技术是够硬的，6部车全部安全通过，特别是锋哥哥，又要保持飘移平稳，又要紧急避让前后车，还要抽空欣赏前面的车，因冰溜和前辆车触碰的瞬间，过了两三天，讲起惊险的一幕，他的手指下意识地绷紧，似乎又回到现场一样，紧张地把住方向盘，惊险的瞬间看似过了，但在心理上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冲淡。

赶到那曲午饭，海拔4600米，一下车，头痛而且想吐，又是葡萄糖又是头痛粉灌下去，脚底打飘地走到两三百米远的公厕去尿尿，旱厕也就算了，非常脏，没地下脚，一路的公厕几乎都是如此，据说是等过了“冬虫夏草季”，就有人专门打扫了，一出来，我手扶河边围栏，一路干呕，怎么也吐不出来，只是胃袋一张一合地抽搐，比吐出来更难受，看到煮出来又红又油的粉，只吃没几囗，又开始胃痉挛。

桌上放着的葵花籽，是免费吃的，让客人边吃边等，海拔高，煮任何东西都要用高压锅压，煮一碗粉、面都要等上半小时。怕路上饿又馋，就买了一斤葵花籽点心。

午饭后，从那曲到索县，一路时雨时晴，其中有三四十公里特烂的路，貌似两车道，两车交汇时，经常是贴着耳朵过的，路面是由大大小小无数坑组成，坑就算了，还盛着一汪汪的水，轮子下去才知道深浅，主驾——队长坚持右边对齐，右轮压着路牙床走，单边桥技术杠杠的，不时还要腾出一只手，指着前面被颠得像屎壳郎一样狼狈的车，笑话他们开不成直线、走不准单边桥。

队长说，右边相对固定，尽可能减少颠度，这车坐得比骑马还颠，有时上下颠，有时左右颠，最后一排，系着安全带，还不时被抛得头顶到车顶，本来就高反晕，被颠一个多小时更晕了，五脏六腑被颠得乾坤大挪移，一下车都分不清左右脚，调侃说，还好不是青春期走这路，否则奶痛，永红说，现在也有“子宫被颠脱落的危险”。

走出烂路，车都披上了“迷彩”服，前面的挡风玻璃，倒车镜上都是泥浆，徐局长没法忍受，第一个停下来用矿泉水加纸巾，反复擦洗，順便帮我们的车一并洗了，此行没有不赞徐局的，年轻态、车技杠、精力旺、情商高、心暖面善…，各种夸，像夸我似的高兴，以他一已之力，打造了我们教育的最佳人设。

今天走了500多公里，除了午饭和尿尿下车，一路风景都在星星点点的泥巴玻璃窗上看的。夜宿海拔高度4600米的索县，要命的是宾馆没电梯，我们住三楼，把自己搬上去都困难，还要搬行李，还没开始抱怨，队长刚认的江西老板老乡，一把“抢”过我们行李，一人扛三四个箱子，奔跑如飞，比电梯还快，行李就到了房间。

队长路上就叫早到的才哥、妈妈熊去找饭店和点菜，十多个菜，主打咸和辣，打小吃辣，所以辣于我没太大感觉，虽然才哥他们反复交代不要辣和咸，结果汤鱼，咸过咸鱼，豆腐咸过豆腐乳，青菜咸过咸菜。

而且一口气连上三个汤后，很久都没来菜，以为晚上就三汤，很多人还没等到菜上齐就离席了，每桌都剩很多菜，非常浪费。一路上，每天每人大约吃饭要花一百二三元，一套餐具加一个饭，就要8元，最便宜的一碗粉面都是20元起。

西藏除了牦牛多，还有就是寺庙多，索县（第五天）各自早饭后，我们先到赞丹寺，赞丹寺建于1668年五世达赖之时，是拉萨哲蚌寺的属寺，修建在雅拉多山顶上，形态酷似布达拉宫，也被称为小布达拉宫。远远望去，无论昨天夕阳下的，还是今天朝霞中的赞丹寺，都美得炫目。

在下面沿着转经筒走了一圈（三五百米）过来，熙熙攘攘，老人、孩子怡然自乐，还不时偶遇一堆牛屎，兴致勃勃的永玲姐，被等在那的老公叫住了，“海拔高，不要再上去了，注意保持体力”，在她的目送下，我们穿过了威武的门牌，沿着荷叶边似的古墙缓缓而上二三百米，我们边上边拍照，才不会太喘，上到第一层平台，就可以把那索县城尽收眼底，然后从七转八拐的石台阶，再上到木楼梯，再上到铝合金梯子，一层层上，每一层有每一层的风景，上到最顶层，看到一众金佛，二赖盛赞比布达拉宫的还漂亮百倍。

今天我们只要走200多公里，时间充裕，一路想停就停，看见巴青大草原，停下来和牦牛玩玩，碰到三步一跪去西藏的，给些水和食物，他们什么也不带，一走就半年一年，风吹日晒，餐风露宿，全靠沿途的藏民接济，看他们过泥潭也一样，意无反顾地俯身下拜，任何一拜都做得不折不扣，这些人晒得比木炭还黑，瘦得皮包骨头，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队长此行身份，除了主驾外，还冒充记者，见人就采访，在他看来，每一个来西藏的都有鲜为人知的大秘密，一定要把他们为什么来西藏的原因挖出来。

今天第一个被采访的是徐大迟，从成都出发骑行了20多天，成功减肥20多斤，自已一人一自行车，帅哥一脸阳光，没有队长以为的情伤、钱伤，准备骑去阿里，并告诉我们前面有我们老乡在骑行。

拐个弯，沿着山一直上到半坡，大转弯处有个峡谷观景台，我们正在边拍边闹的时候，一辆闽D的车牌的保时捷，相向从上面拐了进来，我们拼命叫“老乡”，是厦门的一对夫妻，曾经走过6趟西藏，之前最多的一次走了69天，这次计划走三个月。夫妻强烈建议我们一定要去一次阿里线，那边风景无法言语的美，伤疤正在，又开始向往阿里之行了。姑娘肤白貌美，温婉端庄，气质极佳，富养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翻过山顶，下到半坡看到一个骑自行车的，队长问他是不是福建的，他说是福建尤溪的，姓曾85年的，自行车载重95斤，这次出来了六个多月，老婆在家开茶叶店，队长赞助了500元给他，他说前不久，遇过狼，帐篷搭在水泥筒里，一晚上用眼睛对峙到天亮，还好不是狼群，在那曲，有个晚上，还碰到过三只熊打架，吓得丢掉车子跑，幸亏它们内讧，无暇攻击他，路遇闻讯赶来的警察，用警车载他回那曲住，第二天又用警车送他去捡车捡行旅。

后面再遇到一个龙岩的，失恋，做生意失败、失业，一念之下自已骑车来西藏，无论从地缘上，还是从人生剧情的悲惨状，以为队长这下应该会赞助个一千八百的，结果队长没有，看来爱心赞助也是有运气的，今天队长想赞助的500元份额已用完了，来日请早遇。

中午在索县荣布镇午饭，碰到四个男的，其中两个是父子俩，都特别健谈，父亲又高又黑又壮，是当地电力公司的，估计是外线工，月新二万（西藏工资普通都高），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他说在这里，女人可以娶4个男人，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另外有个男生很白，一点也不像藏民，小白脸一个，不讲话，只负责静静的笑。

吃饭完，竟然碰到了邱富君一车，他出发前因为太激动，把自己小手臂烫伤了，一路上都选择吃最清淡的，刚开始我以为是怕伤口发炎，后来看伤口全好了，他们一车还是不辞劳苦，全找清淡的吃，应该是平时清淡饮食惯了，他说下午准备去看布加冰川，我们一听也调回头，导航到布加冰川，进去的路很窄，门票一人25元，走到没路才发现走错路，马上掉头，半路上遇到一辆也走错的，看来路标有问题。

上到半坡，有人又打开一道柴门，才开到布加冰川，冰川隔着一个湖泊，只能远观，湖泊的水奶白色的，大概率是富含某矿物质，正想绕着湖走走，探寻有没有办法零距离接触冰川，不行的话，至少找个距离冰川最近的点，好好感受一下，从山顶延伸到山脚的，五花肉似的长条冰川。

突然天空乌云翻滚，下起了小雨，只好转身回来拿雨伞，才上车，狂风大作，噼噼啪啪地异响，一看才知道，原来下冰雹了，一直围着车转，想要讨点吃的两头野狗，杂草似的毛里瞬间盖上了一层冰雹，N年没看到过下冰雹了，一个个黄豆粒那么大，飘飘洒洒地下着，似雪似冰似精灵，三四米外的一辆车边，几个喇嘛穿着短袖，拎着东西从远处狂跑，躲进车里，我兴奋地大喊大叫，就为这一场冰雹，感觉此行值得。

317的平均海拔远远高于，被称为最美风景线的318。如果说318的风景，明媚、俊朗，像富家翩翩公子的话，那317的风景，就是原始、野性、灵气，像棱角分明的浪子，一路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