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天,我梦见父亲了!父亲离开七年的日子里,梦见他的时候,大多都是离我远远的,都是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最多不过坐在床边还是背对着我。只有这晚,第一次我和父亲竟然面对面打量着彼此。两仟六百多个日日夜夜,女儿从来还没有这么真切地看到过父亲,父亲也从来还没有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的女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哪是在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么原由和什么场景下我和父亲见的面?我们面前是有条河还是有座山?我翻遍脑海,几乎拼接不出更多能建立在一起的有效信息。只记得,我们周围笼着淡淡的雾,没有高楼,没有树木,甚至分辨不清我们脚下土地的颜色。似下霜的晚秋,又似萧瑟的初冬?父亲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深蓝棉布的中山装,大约五十多岁的模样,外表既不英武也不高大的立在我的面前。我问父亲袖口和裤管那么肥大会不会钻风,会不会冷啊?父亲一句话不说,我们的表情都很凝重,像是为什么事必须要分别的样子。当时,我哭也哭不出来,只觉得胸口特别堵。就在我上前想把父亲宽大的袖口束紧一些的时候,这时,梦醒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睁眼躺在床上,我搞不清哪是幻境哪是现实?搞不清到底是在白昼还是在午夜?那刻,窗是静的,风是静的,透过窗帘的一点缝隙,天光云影朦朦胧胧也是静的。唯有内心像起了风暴,拼命回想梦中的情境,拼命回想离父亲最近的那刻,就差那么一点点,不到我掌心的距离……可忽然铺天盖地的雾越来越浓,父亲不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夜晚,这个我就要抓住父亲孤独的手的夜晚,跨进花甲之年的我,人生第一次体味到弘一法师李叔同留给世人最终的绝笔——“悲欣交集”这四个字的真正寓义。</span></p> <p class="ql-block">(照片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为什么从来在梦中不和我说话?为什么他总是痛苦?总是忧郁?总有那么多想为家人解开的愁苦?从生前到逝后为什么他总是怕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恨自己想不起父亲打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恨自己没来得及束紧父亲的衣袖;我更恨自己,不看照片再也拼凑不出一个面容清晰完整的父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思想、情感、记忆的寄托以及被压抑地欲望的表现,是通向心灵无意识的“大道”。确实,在我的潜意识里,父亲从来都不是消失于无影无踪的虚无之境。他的远去,仅仅只是他的气息永远的沉寂,而他的灵魂,就像基督教宣称的那样,在摆脱肉体的束缚后,成为高级的有。虽然我不是任何宗教的信徒,但在我的心里,父亲的思想、情感一直是温暖、饱满和丰富的存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常常怨父亲生前给了我最多的爱,始终把我当一个脆弱的小孩来保护,即使在死后他也只与姐姐们在梦中有交流。我想告诉父亲,我宁愿余生担起您老人家生前所有背负的枷锁,换得梦中您对女儿那怕只说一句“我终于不用再操你的心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多么希望,世上真有一面神奇的镜子,能映照着被时间劫走的我生命的珍宝——那是我永远失去的父爱。梦归魂去,请父亲原谅我执拗的奢念。在时光的沙漏里,我依然会想父亲,却努力做到不再为他而伤泣。祈愿天国的父亲,会为女儿走向成熟自信独立而倍感欣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4年6月24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