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色林措到班戈措——回忆阿里大穿越之十二

好望岛

　　8月12日。从文步南村到尼玛，再到班戈，全天奔走于藏北羌塘大草原。沿途“一措再措”，目不暇接。这是阿里大穿越以来见“措”最多的一天！

　　清晨，我依旧闻鸡起舞。一早醒来，忽闻雨声。推开窗户，外面早已下起了瓢泼大雨。厝前屋后，渗和着黄土汁的雨水，涓涓汇聚，涌向村前的神湖当惹雍措。格桑师傅忧心忡忡地说，看这样的雨势很快就会冲垮脆弱的路基……

早上8点多，我们匆匆吃了早餐，决定赶紧离开文部南村。望着村前美丽而又神秘的当惹雍措，原先计划早晨前往湖边的愿望早已落空，心里不由得生起茫然若失的惆怅之情……但我们不敢怠慢，因为高原天气千变万化，有时哪怕稍稍犹豫一会儿，就可能走不出去。于是乎，几部越野车便冒雨离开文步南村，继续朝东疾驶。

　　车队途经著名的文步北村，因担心天气恶变，不敢逗留。旅友们多是坐在车上粗略欣赏村前的当琼措。说来奇怪，当车队行驶到当琼措时，雨势突然减弱，天边忽然间闪现出淡淡的彩虹。但它似乎只是轻轻问候一声，瞬息间彩虹就消散了……

　　继续前行，文步北村附近的旷野上，忽然出现了突兀而起的一块巨大的褚色巉岩。如果不是下雨，这种怪兽状的大巉岩，在高原的阳光彩云映衬下，一定也是惟妙惟肖的了！

　　乌云压顶，天空突然暗黑了下来，眼看就要下暴雨了。简陋的沙土路上，原先就覆盖着的一层薄薄雪花，在碎雨和车辙辗压下，像是就要渐渐化去，又像是又要渐渐加厚地铺展开来。

　　前方出现了一座挂着经幡的木质桥梁，桥下的洪水眼看着飞快上涨。这桥梁牢固吗？格桑师傅不放心，他拦下了车队，只身走上木桥，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才放心地引导车队缓缓通过。

　　狂风呼啸，乌云翻滚。我们的车队像是与乌云赛跑似的一路狂奔，沿途经过美丽湖泊也只能是稍作短暂停留。

　　在这期间，我们沿途经受了下雨、冰雹、下雪等复杂天气，以及荒滩无路和有路又在修建等困难状况。

　　期间，我们在邂逅的“一措再措”周围，也多次见到了藏羚羊、藏原羚、藏野驴、野牦牛等野生动物。在这样的风雨雪雹恶劣天气中，无人区的野生动物们却是一派我行我素，悠然自若，似乎皆是无动于衷。

　　这一天，我们的车队在雨雪纷飞中，闯荡在这块无人秘境时，沿途总是湖泊不断涌现。我们竟然不受恶劣天气影响，沉浸在“一措再措”、“步步皆措”的惊喜中。除了在文步北村观赏当琼措外，我们沿途还欣赏了达则措、恰规措、诺尔玛措、甲热布措、错锷措、色林措等湖泊。当然，在这么多的“一措再措”视觉享受中，我们也只能抓其特色，记录个大概。

　　其中，最难忘的应是色林措了。色林措原本是仅次于纳木措的咸水湖，但近二十年来，它已超过纳木措成为仅次于青海湖的我国第二大咸水湖、西藏第一大湖。色林措是伴随青藏高原形成过程中产生的一个内陆构造湖，为大型深水湖。我们这天一路朝东行驶，基本上都是在色林措远古湖盆中狂奔。听说它原先的面积有一万多平方公里，后来由于气候变化，湖水后退，从中又孕分出23个卫星湖。

　　在这次阿里大穿越、横穿羌塘无人区过程中，我做了一番旅游攻略，尤其是重点了解藏北举足轻重的几大湖泊。现在，我们已经走过西藏第三大湖泊扎日南木措、第四大湖泊当惹雍措，展示眼前的就是西藏第一大湖色林措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便不由得激动起来……善解人意的格桑师傅，一踩油门，直接把越野车开上一个山崖凹口的坡顶上。车刚停稳，我就急忙下车，急匆匆地直攀上山崖口的小山顶，恨不得早一眼见到色林措的广阔湖面。

　　哇！这就是色林措！海一样广阔的色林措，海一样蔚蓝的色林措。一贯酷爱大海的我，第一眼看了色林措，就把它当成深深喜欢的大海了！尽管此时受恶劣天气影响，湖面上没有阳光，没有彩云，但朴实无华的色林措，如同粗犷大海一般，尽显其天然本色。

　　色林措，藏语意为“威光映复的魔鬼湖”。传说大魔鬼色林，很久以前窝居在拉萨西面的堆龙德庆。后来又是被我前文多次提到的莲花生大师，一路驱赶至此，并令其在此忏悔，一步都不得离开。这就是色林措名字的由来。

此时，天空仍很阴沉。我望着湖畔披挂着依稀经幡的山脊，望着天空不断翻卷的云团，感觉色林措云谲波诡，似乎果真有一种神秘的气氛。但内心却没有一丝儿害怕。

也许色林措太大太美的缘故，所以在从不缺乏美好传说的西藏湖泊群中，独独只有它被冠以“魔鬼”的称号。“魔鬼”是一个令人惊悚的名字，但“魔鬼”含意的色林措，没有想到却是如此勾魂摄魄，令无数游客仰慕迷醉，历尽千辛万苦，穿越广袤无人区前来……

　　我沿着湖边山脊东走走，西看看，感觉色林措湖面无际延伸，实在辽阔无边。它有鲜明的湖岸，有岸边礁石，也有多个湖中小岛。它的湖面湛蓝深遂，倒映着翻腾的云朵，似乎正泛着缓缓涌动的水流。真是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老是会联想到家乡的大海，只是这里的“海面”空空荡荡，竟然没有见到一条船……

　　湖岸山脊上的玛尼堆，及其随风摇曳的五彩经幡，为“魔鬼”意含的色林措，平添了一番神秘色彩。但平心而论，在包括色林措在内的所有藏区，我们见到这些富含藏族元素的信物时，心中总是深感亲切乃至温暖。雨丝纷纷之中，许多摄友都以五彩缤纷包裹下的玛尼堆为前景，拍下了雨雾中别有意境的色林措。

　　我独个儿沿着湖岸山脊蹒跚而行。我陶醉于山脊下的湖岸风光。忽然间，我的脑际间闪过“伟岸”两个字。放眼色林措四周，在浩浩荡荡的湖面上，正是由于周边绵延不绝山脊湖岸的抵御与包容，方能保有浩瀚如海、无边无际的广阔湖面呀！

　　我伫立山脊，望着广阔而又神秘的湖面发呆。云层翻滚，湖面宁静。虽然没有阳光，但湖面却是滿滿的蓝。只是这种蓝似乎更有魅力，更为诱惑。因为，它是动态的，它是变幻莫测的，它是引人遐想的，它是让人痴迷的！

　　这个占地面积约2400平方公里的色林措，如今已经是西藏堂堂正正的第一大湖了！但在逶迤旖旎的漫长湖岸上，我们所能见到的只是几部越野车上的依稀背包客。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能到阿里、能到藏北无人区来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正因如此，西藏第一大湖色林措，至今仍然并不被大多数人所认知。

　　我回想起自已几次西藏之旅，似乎对西藏的湖泊情有独钟。2004年，是我的第一次西藏行。当初没有做什么旅游攻略，但早已知道那木措，因此执意要去看西藏第一大湖那木措。当时只知道那木措湖面海拔4718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咸水湖，总面积约1920平方公里。

我的第二次西藏之旅是2009年，除了再次去了那木措外，还去观赏了羊卓雍措。其时，色林措湖面加速扩大为近2200平方公里，实际上已超过那木措成为西藏第一大湖。但我们当时却鲜有听闻，依旧把那木措当作西藏第一大湖。

　　而我的这回第三次西藏之旅，可把西藏的湖泊看足看够了！因为这次我们进入了西藏屋脊的屋脊——阿里，不仅看了神湖玛旁雍措，还看了阿里高原、藏北羌塘无人区内数十个大小高原湖泊，尤其是一次性地接连看了西藏第一至第四大湖泊。现在（2014年8月），眼前的色林措，已是堂而皇之的西藏第一大湖！西藏高原大气环境科学研究所专家指出：2004年—2014年以来，色林措每年水位抬升0.67米，湖面每年增大50余平方公里。截至2014年6月，色林措面积已达2391平方公里，比纳木措多出近400平方公里，成为仅次于青海湖的我国第二大咸水湖、西藏第一大湖泊。

　　色林措这个占地约2400平方公里的湖泊，虽然现在已成西藏第一大湖，但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等原因，至今仍然并不被大多数人所知。但有专家预测，它未来有可能成为中国无人不知晓的大湖泊。因为它有着超越青海湖，成为中国第一大湖的潜力。

此话怎讲？近些年来，全球变暖导致青藏高原冰川融化速度的加快，导致了色林措水量的迅速增涨。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近些年来青藏高原降水量的持续增加。在冰川融化和降水增加的共同作用之下，色林措面积也就变得越来越大了。

　　色林措在过去20年时间里，水域面积增加了三分之一以上。但它毕竟只有2400平方公里，怎敢说有希望超过4500平方公里的青海湖？因为，色林措并不孤单，它的周围有23个湖泊。只要色林措水域面积能够扩大到吞并周围四至五个湖泊，那么总面积就有可能超越青海湖了！

　　我就这样长时间伫立色林湖畔发呆，遐想。我看云舒云卷，我望烟波浩渺，我沉浸在神奇的色林措奇妙变化的梦幻中……浪涛舒卷，犹如大海扬波，这是多么令人心旷神怡呀！

　　时过中午，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色林措。

藏北的 “一措再措”美景实在让我留连忘返。因为它们实在太多、太奇特、又太相似，有时也真的会让我“一错再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要了解青藏高原这些无比珍贵的湖措，不深入学习研究肯定是不行的！

　　离开色林措后，我们的车队直奔尼玛县城。原本计划午餐后直接留宿尼玛县城，明日才赶去班戈。但感觉尼玛县城没什么好看，还遇到大面积停电。我们再三思量，重点考虑可能的天气变化，于是临时改变计划，不留尼玛，直接前往班戈。

　　这一天，我们冒雨在藏北高原许多乱石滩上狂颠500多公里，总行车约14小时，终于在夜里10点多抵达住宿地班戈县城。至此，我们也终于安全地走出藏北无人区了！当晚，我们在班戈县城喝了一碗滚热的臊子面汤，身体马上暖和起来，像是重新回到了人间。

　　8月13日上午，我们的车队又从班戈县城出发了。今天的终极目标是阿里大北线最后一站——圣湖那木措。但途经班戈措时，却遇见明媚阳光，一扫昨天的阴雨天气，大家皆是一番惊喜。

　　班戈措湖面海拔4522米，面积约54平方公里。它地处纳木措和色林措两大湖之间，属于典型的羌塘高原湖盆地貌。实际上，班戈措又是色林措的卫星湖，两湖之间相距只有10多公里。班戈县城通往纳木措的公路从它们中间穿过。

　　车队驶近班戈措。车子停稳后，旅友们兴致勃勃地涌上附近的一座小山头。原来这一路上的“一措再措”视觉盛宴，并没有给旅友们带来审美疲劳。大家见到美丽的班戈措，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西藏湖泊时那样的新鲜。

　　登高望远。但见湖边山丘低矮平缓，湖岸草滩平缓开阔。温暖的高原阳光，遍撒宁静的湖面。水波不惊，一片蔚蓝。旅友们告别了昨天的阴雨雪雹天气，每个人都显得喜出望外。

　　班戈措是举世闻名的硼砂盐湖。早在6世纪就开采硼砂，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和利用硼砂的地方。拉丁语和汉语中的“硼砂”一词读音相似，由此可见一斑。上世纪50年代，西藏第一座化工厂在这里创建，生产精制硼砂，销往国内外。仅1960年，全年生产硼砂就有11万多吨，产值突破一亿元。然而这样盲目的开采，必然给当地自然环境造成很大破坏。

如今，经过停产整顿后的班戈措，自然环境已恢复正常。我们站在小山坡顶往周围俯看，只见湖水湛蓝澄澈，湖畔环境空灵宁静。湖畔湖埂上，也能依稀见到沉积的白色盐渍，引来牦牛和众多水鸟的悠闲舔舐……

　　蓝天白云，湖光山色。班戈措是拍摄个人写真的良好去处。我突然发现女旅友们今天都普遍穿上了艳丽的服装。她们或在经幡林丛中，或在水草如茵的湖畔，纷纷摆拍各种动作，留下美丽的倩影。

　　与我同行的朱老师，今天也一改全身冲锋衣、手持“长枪短炮”照相机“女汉子”模样，换上了嫣红的女装。在蓝天圣湖的映衬下，在五彩缤纷的经幡林中，在众手垒迭的玛尼堆旁，她舒展双臂和双腿，轻松地摆出了多个造型……这位毅力过人的“女汉子”，前几天在冈仁波齐神山转山时，以及后来在登攀古格王朝遗址中，因脚部受伤先后磨丢了10个脚指甲。我不知道此时她的脚指甲会长到什么程度，但可以想像要完成类似“金鸡独立”这样的动作，那是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呀！

　　我也被班戈措美丽的湖光山色迷住了！一路上少有个人留影的我，也必须在悠久历史的班戈措前留影纪念吧！

　　在班戈措湖畔，几位一路同行的藏族司机，也一改阿里大穿越全过程那种紧张专注的工作神态，个个舒心地笑了。虽然行程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我们毕竟已经走出了藏北无人区，司机们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路了！

　　此时此刻，我与同行的朱老师尤其感谢同甘共苦半个多月的司机格桑师傅。神圣而又美丽的班戈措湖畔，也必须留下值得永恒记忆的合影！

　　离开班戈措后，我们乘坐的越野车就继续上路直奔那木措。虽然路面有点窄，但久违了的柏油路给人相当奢华的享受。过不多久，偎依在念青唐古拉雪山下的圣湖那木措，就渐渐地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