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零狗碎之十 乞 丐

锡斋

　　乞丐这个文字词汇想必大家都是熟悉的。他专指那些在生活上一时受制，或贫困潦倒，或生活无着，或食不饱腹，或衣难遮体，或粮断炊绝的，以讨要食物或者物资维持生活、生命的人员。

人们对乞丐有基本相同的形象认知：衣着脏兮兮，个人卫生差，一副可怜像。绝大多数人对乞丐的态度是，视其可怜，在方便的情况下，尽量给一点照顾（施舍）。

万恶的旧社会，民不聊生。每逢天灾，饿殍障目。

新中国建立之初，经济欠发达，社会管理缺乏经验。一些自然环境不好的地方，每逢一年青黄不接时，乞讨甚至成了准备夏收、秋收的保护劳动力，维系生命的特殊措施。著名的河南兰考县委焦裕禄书记，就曾组织群众在春荒之时，利用农闲短暂时间出外讨饭。

昔时的乞丐有规律。地域性、时间性，讨吃食、讨衣物（一般不涉及钱）。

我曾记得，每年准备过年的吃食时，娘总要用豆腐渣搅些包谷面，蒸十多个“豆腐馏馏”，以备过年支应“要饭的”。有时候没出十五，“豆腐馏馏”就给完了。那些讨饭的拿到“豆腐馏馏”同样非常感激。

那时候春荒月，一天能有几波讨饭的。

有一次，一位领着小孩的男讨饭的，被我养的麻狗阻挡在了刚进大门的院头。他不断用右手的枣棍在身前划着弧线，以防狗近身。狗不停的叫着。我开屋门一看，狗更凶了。

“给一口吧，行行好。”讨饭吃的看见了我，祈求的说着，并左手递出了他的碗。我没有理他，退回了屋里，想着有狗挡着，他就会离开的。

“咋了？”狗叫得不停，引得娘问我。

“甭管，要饭吃的” 我说。

“把狗拴住。给半个馍。唉，没有多的还没少的，没有好的还没有差（ha）的。人有难处哩”。还在继续纺线的娘平和地说。

我从馍盆里掰下半个糜子面馍，拿到要饭吃的跟前，一手拉住狗的项圈，一手把半个馍放在了他的碗里。他连连鞠躬感谢，“好人、好人家”的说着离开了。

我去某山区基层调研，大客车在中途的黑龙口休息。我买了三个包子边吃边走，想走出车站看看。不曾想刚出车站大门身旁呼地围上来六七个讨饭的小孩，个个蓬头垢面，衣着褴褛。我的面前伸来了十几只黑黢黢的小手。我把右手的两个包子想分出一个，掰成两半给面前的小孩。不曾想，右手的包子和左手我吃了两口的包子，几乎同时“嗖”的一下被面前的小孩瞬间抢走了，他们互相追逐着在我面前散去。我先是惊怒，继而看着孩子们有些伤心。我也曾讨要过房东家的一碗面汤，想用它泡热似冰疙瘩的糜子面馍馍，温暖我冰冷的肠肚。

我曾走进农村一家院落，看见院子里晒了许多不同颜色、不同大小、不同面粉的小馍疙瘩。我无知的还问主人哪来这么多的馍块，晒了做什么用？地方陪同人员猛拉了我的衣角，我领会到自己失言了。出得院门他即告诉我：不能问，那是讨来的，晒干了就是春荒腊月的口粮。我为我的无知感到羞耻。

改革开放。国家经济展现了较快的发展。吃得饱，吃得好，穿得暖，穿得好。在农村沿门逐户乞讨的人基本绝迹了，在餐厅食堂讨要的乞丐少之又少了。人们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忽一日，我转变了对乞丐的认识。

记得刚进入新世纪一日中午，衣着合体的三位行人在人行道与我相向而遇。中年人低声卑微地对我说：老师，能给我一碗面钱吗，早上下火车钱包被偷了，到现在一老一小水米未进。我看见他身背双肩包，旁边站着一位老人，约摸是他的父亲，一名学龄前小孩，大概是他的儿子。

你们是哪里来的？我问。

大连来，遇上了小偷。他说。

看着他祈求的眼神，看着爷孙三人，听见水米未进，我瞬间动了恻隐之心:出门在外遭遇失窃，够倒霉的了。

你们吃一顿饭吧。我给了中年人20元钱。中年人感激鞠躬，善良、大恩、必有福报之词连连，甚至还要我留下联系电话，表示以后还钱。

同事们说我上当了。

事过数月，在同一个城市不同的街道我们再次相遇了。同样的人，同样的说辞。

你们还没有回家？我惊讶地看着中年人问。他惊愕地看了我一眼，旋即低头走了。

最近留心观察城中的乞丐，我理解了同事们的说法。社会上乞丐没有绝迹。只是乞讨的方式转变了，乞讨的目的不同了。

职业乞丐。

现代社会乞丐居然成了一类职业。他们有组织、有策划、有噱头。假以遭遇地震、遭遇洪水、遭遇大病、遭遇……凡此种种。有的装残卖惨，有的装病卖惨，有的假以寻儿寻女，有的号称鳏寡孤独无依无靠。“可怜”之象百端。

他们乞讨不是生活无继，而是为了致富！是的，致富！

然而，乞丐与职业乞丐唯有一大区别。乞丐糊口第一，讨要吃食为主。职业乞丐要钱第一，鲜有接受吃食的，甚至拒绝吃食。有的职业乞丐竟然有收钱二维码供路人扫描。有的职业乞丐就像上班一样，车接车送，定时定点，出入不凡。

这些职业乞丐，有的租借儿童，有的租借残疾人，有的化妆成残疾人，有的假装重病在身，有的假以寻亲不遇，有的妄称突遭天灾急难。

他们骗取了人们的善心、善举、同情心；损害了社会的诚实、诚信；败坏了社会向上向善的发展态势；徒增了假、恶、丑，营造了违和态；助长了懒惰、贪婪、不劳而获、好逸恶劳之恶欲。

仔细思考，国家社会管理发展到今天，天灾政府救助，残疾人有救助政策，鳏寡孤独特困人口有社会基本保障措施，大病有特殊救助政策，痴呆人口有社会收容机构。温饱没有问题，健康有了基本保障了。何来一年专事讨要钱币的人？

职业乞丐，这个现代社会的“牛皮癣”需当根除，须当根除，必当根除。

善良人施舍▽

职业乞丐▽

手持“寻女告示”的职业乞丐▽

职业乞丐▽

被骗者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