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茶之春奏鸣曲

茶格之道

上世纪90年代，第一次穿越武夷景区茶山，到访天心永乐禅寺，香火远不及今时，香客寥寥，百废待兴，未见大雄宝殿与青烟绕梁。

年轻的泽道法师于苏州佛学院毕业不久，正忙于重修寺庙。

多年后，再访天心寺，与泽道茶叙，谈起这段擦肩而过旧事，他诧异面前新人竟是几十年前故人。

告别时，师傅送我2泡禅茶，从其口中得知，天心寺拥有庙产60亩正岩茶园，都在天心岩附近。

当年青茶界，闽北乌龙空有显赫大红袍坐镇，岩茶名头却远谈不上高大尚，国人对之多有陌生感。

提起武夷山，大概也就知道大红袍神树、天游峰、九曲竹筏漂流、桐木关，晓得铁罗汉与老欉水仙已经很不得了，孰不知在武夷景区里，生长的岩茶名欉绚丽多姿、成百上千，整个岩茶区域，是十分宝贵的世界茶叶基因库。

只是游客们看茶树，千茶一面，名欉虽百花齐放，却属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窈窕少女。

那时的青茶圈主力部队先有闽南乌龙（安溪铁观音），后是台湾乌龙。广东乌龙（凤凰单欉）则从来没有出过圈，属于地方派系。

溪茶本似武夷，同属重发酵、重焙火工艺，在台湾乌龙冒尖后，学台湾人，搞了个四不像茶，溪茶变成乌龙绿，需用冰箱存放，加上农残问题，市场一落千丈。

可惜，海峡对岸的乌龙也未能一骑绝尘，台湾人堵住了自己的发财路。

他们将产量巨大的夏茶（四季春），以阿里山、杉林溪、梨山、大禹陵、冻顶乌龙之名输入内地，牟取暴利，优品若名不符实，好日子很快就会走到尽头。

内地普洱也如台湾茶一般，出现假冒名山产地，且日益泛滥，那就是后话了。

以后我多次到武夷茶农、茶企观摩学习，由门外汉，渐渐琢磨入道，便有清晰心得。

某一次，我对武夷山本地人讲道，岩茶未来会成为奢侈品。

听者很惊讶：不会吧？怎么可能？茶叶只是日常喝的饮品罢了！

我不再置喙，未来已来，未来也终将到来，时间会证明我对未来岩茶市场的判断。

改革开放初期，内地茶叶江湖总有台湾人身影。

先看台湾的茶王李RH，“天仁茗茶”是其主业，李茶王以为，股市远比茶市暴利，也好赚得多。

1988年，投资成立“天仁证券公司”转战台湾股市，1990年惨败，巨亏30亿，天仁证券被破产清算，李RH个人资产也被清零，还差点被判刑。

“纽约帝国大厦共102层， 爬上去需一个小时, 跳下来只需8.8秒。”

信心满满的茶王在台湾股市一战，应验了这句股道金句。

创业艰难，1961年，他以4万元台币创业，在台南开设第一家“天仁茗茶”小店（其中的1.2万还是岳父大人支持款、 8千系妻子变卖首饰款）；

但他发展很快，1968年，成立“天仁集团”，资本超过40亿台币（旗下有天仁茶厂、天仁茶园、陆羽茶艺中心）；

1980年，将台湾、美国、加拿大、日本、澳洲等地130多家“天仁茗茶”连锁店资产整体包装，以“美国天仁集团”在美股上市，尝到了资产证券化的甜头。

股市是屠宰场，你想薅对手的羊毛，也许自己不幸很快会成为牺牲品。

从穷小子到亿万富豪之路，他花费不到7年时间；

从一间小茶叶店到公司在美股上市，他用了19年；

从个人身家亿万到个人资产清零，他没有用到8.8秒。

1990至1992年两年里，李RH看不到出路，绝望抑郁中，差点自杀。

困守台湾，他没有未来，但咸鱼也想翻身，要做惊天动地的事，大时代给了他机会，李RH抓住了。

1993年，内地确立市场经济导向，积极融入世界经济潮流，并以西方世界瞩目的速度蓬勃发展，以广东珠三角为例，经济增长率以每年25%的速度恐怖增长。

58岁的李RH向亲朋好友筹集5千万台币（1千万元人民币），转身回到大陆重操旧业，他没有选择广东，而是在自己祖籍地福建漳州复制台湾天仁茶叶连锁模式，专攻内地市场，原因无他，内地没有茶叶连锁，他在吃头啖汤，且闽台时空距离更近，福建又是茶业大省，有福鼎白茶、福州花茶，更有闽南与闽北乌龙茶。

18年后“天福”在香港主板上市，咸鱼终于翻身了。

李RH之内地成功，给更多虎视眈眈台湾人以启迪，也埋下日后癫狂普洱的种子。

上世纪90年代末，内地茶叶市场是群雄并起春秋、战国时代，没有绝对的王者。

立顿虽大，已入华多年，一直苦于无法改变国人爱喝国茶基因；后来者新加坡TEA TWO包装精美，营销噱头也到位，但属新品牌，国人多持猎奇心理。

岩茶则在苦苦等待机会，那时茶贱伤农，茶农日子很不好过。

1959年人民公社时期，崇安县茶叶局在6个公社设有茶叶收购站，国家统购统销，独家经营茶叶；

1975年至1987年间，崇安县供销社或县茶叶总公司取代了茶叶局，设7个茶叶收购站，供销社或县茶叶总公司下属武夷山茶叶精制厂，通过收购站向茶农收购武夷岩茶，精制后，送到厦门进出口公司出口创汇，终端客户是海外华人，尤其是东南亚的华人群体。

本质上，仍是国家统购统销，属计划经济的一套。

1979年前，武夷茶农靠工分赚钱，没有定价权，也没有交易权，过得是苦日子。

1977年，在浙江武义农村农忙时节，15岁少年罗思荣劳作一天赚得3个工分，换成人民币现金，收入约1角5分左右。1980年他考入重庆某大学，跳出了农门。

武夷茶农命运是与国家绑在一起的，茶农穷困是当年中国7.9亿农民整体穷困的缩影。

改革，就是要解放生产力，农业大国农民的生产力不真正释放，国家就谈不上解放生产力，计划经济一套经过30年的实践，已经证明是死路，不改革不行。

北京的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有一件"生死状"，是46年前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18位农民所签，具体内容是：

“我们分田到户，每户户主签字盖章，如以后能干，每户保证完成每户的全年上交和公粮，不再向国家伸手要钱要粮。如不成，我们干部坐L杀T也甘心，大家社员也保证把我们的小孩养活到18岁。”

78个汉字中有“分田到户”、“坐L杀T”、“养活”，现代年轻人不了解这个文物的背景。

1957年反右运动相伴的是经济建设上极左决策——大跃进与人民公社。

大跃进只持续了3年就寿终正寝，其恶果国人皆知，人民公社从1958年到1983年搞了25年，持续时间更长。

人民公社则开了历史倒车，将1950年土改后农民分得的私有土地变为集体土地，结果是农民普遍赤贫。

文革结束时，7.9亿农民有2亿多人年收入不到50元，年口粮不到200斤，不得温饱。

主管经济的陈云在1978年12月10日中央工作会议上说：

“建国快三十年了，现在还有讨饭的，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农民就造反，支部书记会带队进城讨饭。”

看过这些文字，读者就可理解当年小岗村队长严俊昌为何签字后特别强调：“我们分田到户，瞒上不瞒下，不准向任何人透露。”

对18位农民所立生死状中“坐L杀T”、“养活”悲壮之意，就可理解了。

将国家规定的集体所有土地，偷偷分給村民耕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极左年代，不仅会坐牢，还有可能被判死刑，若签字者中有人出事，其他人要共同承担养育背锅者的未成年后代。

幸运的是，小岗村队长严俊昌头上最大父母官是时任安徽省委书记万里。

1977年，万里被中央安排出任湖北省委第一把手，出发前，万里拜访老首长邓小平，邓小平讲：

“你不要急着走，再等等，我对中央有个建议。我不是说湖北不能去，相对而言，安徽是个重灾区，你得去安徽，给我杀出一条改革的血路来！”

万里正式上任安徽省委第一把手后，立刻轻车从简几千里调研，跑遍74个县市，老区农民的穷困让其落泪。

万里回忆：“我刚到安徽那一年，全省28万多个生产队，只有10％的生产队能维持温饱，67％的生产队人均年收入低于60元，40元以下的约占25％，我这个第一书记怎么能不犯愁啊？”

1977年11月，解放农村生产力的著名万里“六条”出场（《关于当前农村经济政策几个问题的规定》），主要内容是：

一、允许生产队建立不同责任制，只需个别人完成的农活可以责任到人；

二、尊重生产队自主权；

三、减轻负担；

四、落实按劳分配；

五、分配要兼顾国家、集体和个人利益；

六、允许和鼓励社员经营自留地和正当家庭副业。

万“六条”核心内容，是允许生产队建立不同责任制，并尊重其自主权，但文件规定的责任制实际是包产、包干到组，而不涉及分田到户。

即使到了1979年9月，十一届四中全会《关于加快农业发展若干问题的决定》，也是坚持人民公社“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管理体制，严格限制分田单干、包产到户的。

小岗村18位村民，1978年在中国农村第一个吃起了螃蟹，率先分田，胆子不可谓不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岗村僭越分田到户消息传出，上级梨园人民公社与凤阳县委县政府，开始出现打压小岗村民的势头。

中国地方官员大多还是亲民的，时任滁县地委书记王郁昭表态：“各种生产责任制，不论是什么形式，一律不要变动，到秋后看实际效果如何再定，如果有什么问题，由地委负责。 ”

凤阳县委书记陈庭元赶到小岗：“已经分开了，庄稼是各家种各家的，再并在一起也不好算账，就让他们干一年试试。”

但后来万里对小岗村民直接讲：“地委能批准你们干3年，我批准你们干5年。”

万里有邓小平授予的尚方宝剑，才有如此胆气，回京开会，某农业部副部长批评包产到户，万里反唇相讥：“看你长得肥头大耳，农民却饿得皮包骨，你怎么能不让这些农民想办法吃饱饭呢？”

万里后坦言：

“多亏了小平同志支持，我从安徽回来多次向他汇报，他表示同意，可以试验。出了成果之后，他公开表示支持。”

中国政坛有个佳话，“要吃米，找万里”，邓小平讲：“中国改革始于农村，农村改革始于安徽，万里同志是有功的。”

实际上，武夷茶农落实这一政策晚了好几年，苦日子也多熬了几年。

1979年开始分茶山到村民小组，1983年才分到茶农农户，有的茶农因种茶赚不到钱，进城谋生，放弃了分茶山茶园的资格，日后因岩茶风生水起大卖而后悔不迭，这都是后话了。

80年代到千禧年间，岩茶市场非常差，茶农生活虽有改善，但主要不是靠茶叶，而是靠游客旅游扯动消费。

武夷茶农经济收入是与国家发展同步的，80年代国家为融入世界经济大循环，开始试水复关谈判，1992年国家确立市场经济导向，1995年成为世贸组织观察员， 2001年12月11日，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岩茶价格以肉眼可见的曲线平缓上升，但一直上不得台面。

说来你不信，上世纪90年代末茶贱，一斤岩茶才卖二三十元，最好的也不会超过百元，而当时西湖龙井、安溪铁观音等其他名茶已每斤过千甚至过万元了。

一流品质武夷岩茶，卖个三流价钱，能不让茶农叹息吗？

武夷山政府一再努力造势，千禧年前后，1998年，为配合申遗，景区茶农整体迁出茶山；

1999年底，武夷山被联合国列入双世遗名录；

2006年禁采九龙窠神树、岩茶制作技艺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国家公布首批苏炳溪在内12位国家级武夷岩茶制作技艺传承人名单。

市场是开放了，开放的市场实际给所有人机会，就看你是否准备好。

能否真正抓住，必须有抓手，这个切入点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个都不可。

2006年，央视一套首播《乔家大院》，该剧以乔致庸传奇故事，重现史上晋商成就的陆上万里茶路——由武夷山北上，经江西安徽山西河北再穿过漠北、到达俄罗斯恰克图。

帅哥陈建斌、美女蒋勤勤、马伊琍、丑男倪大红等主演，国人追剧多成为剧粉。

男主乔致庸（陈建斌饰演）琢磨一张百年商路地图，由此发现一条因战乱而停滞茶路，他试水重启茶路，从源头武夷山茶区、沿途、终点俄罗斯恰克图，所发生一系列茶叶商战故事，跌宕起伏，颇有视觉冲击力。

《乔家大院》成为2006年内地电视剧收视冠军，大红袍茶树是虚的，影像乔家大院是实的，《乔家大院》让晋商重回现代，带火了山西平遥古建筑，更把武夷山与武夷茶活生生带到国人眼前，这个免费广告对于武夷茶农而言实在是天降甘雨。

2007年，天心茶农41岁制茶师刘国英推出一泡“空谷幽兰”岩茶，原料取于牛栏坑，品种是肉桂，制茶技术妙到毫巅，市场反响极佳，高端岩茶向市场吹起了冲锋号。

随后广告人王开心加入孝文家茶，推出“牛首”，以牛栏坑原料为代表的武夷正岩茶引起上层社会广泛关注；

九鹤林小明推出天然配香甘厚、鹤顶红；手尚功夫陈志强推出远香；

机器虽已高度介入岩茶领域，但岩茶精制文火慢炖环节，手工仍然无法取代，瑞泉黄贤庚、黄翊父子合作的《岩茶手艺》出版，茶客对岩茶传统技艺在理论上开始有认知，武夷岩茶终端市场慢慢升温。

对小众产品而言，酒香不怕巷子深。

岩茶在武夷山，背靠省城福州，闽北偏居一隅，好岩茶需要在省城打开知名度，才能传播出去，福州才是岩茶主场，这也是福州岩茶在内地最贵的原因。

由武夷山、到福州、再到北京，再反转传播到大江南北，岩茶日积月累，口碑开始爆发了。

拥有岩茶与双世遗的武夷山终于引起资本的关注，2009年，大王峰、玉女峰下《印象大红袍》山水实景剧开锣上演了，上演场数虽多，但最好场次仍是一票难求；

岩茶终端市场，总体价格水涨船高，不再是一流品质，三流的价格。

2015年，武夷山市政府适时公布了6位市级武夷岩茶传统制作技艺传承者，苏炳溪的儿子苏德发位列其中，一门出两位传承人，在整个武夷山仅此一家。

与此同时，普洱投机神话不再，连续2次崩盘，口碑严重下滑。

口感上，岩茶与普洱都属霸气的茶；

就香气，岩茶香气多达120余种，变化多端；

就工艺，岩茶制作是世界茶叶技术之巅，普洱只能望其项背。

我曾讲过，国强民富则求美，1978年改革开放到2024年，国家经历了46年高速和平发展，国力空前，民族处于大复兴前夜，堪可超越汉、唐、宋三代盛世。

南北两宋十八帝,享国运319年，北宋仁宗皇帝赵祯在位42年，“仁宗盛治”是中国华夏社会经济文化之巅，对世界与华夏的影响力远超汉唐。

国力强大，除了人口数字、经济指标外，还有文化美学。

唐“开元盛世”全国总户数为780万户，公元1063年，仁宗赵祯末年，全国总户数1246万户，男丁2642万人。

曾巩道：“生民以来，能济登兹者，未有如大宋之隆也。”“宋兴，承五代之敝，六圣相继，与民休息，故生齿既庶，而财用有余。皇祐户一千九十万，垦田二百二十五万顷；天下岁入，皇祐、治平皆一亿万以上，岁费亦一亿万以上。自古国家之富，未有及此也。”

“自三代以降，跨唐越汉，未有若今之盛者。”北宋名臣包拯所言，自豪之情，都在语中。

国家富强，经济是硬实力，文化是软实力，文化与文明更讲沉淀与厚积薄发。

仁宗皇帝时期，文人首席是欧阳修，欧阳校长得意门生遍天下，名声最显赫者就有苏氏父子三人与曾巩。

央视最近播出《宗师列传：唐宋八大家》，屈指一算，唐代有韩愈、柳宗元两位，在宋仁宗麾下居然有六大家分别是欧阳修、苏轼、苏洵、苏辙、欧阳修、曾巩，这说明了什么？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文化与美学属于上层建筑范畴，国强则求美，国强出巨匠。

国弱国难呢？出英雄豪杰。

一个开明皇帝治理天下，经济治理井井有条，文化美学如此繁荣，其中逻辑关系不言自明。

史家陈寅恪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看今日天心岩茶村，搭上了国家经济发展快车，能工巧匠辈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个500户人口村子，1500人，因岩茶致富，彻底脱贫，迈向大康生活，全村近年的总收益均超过10亿人民币。

我在国外介绍中国46年改革开放成就时，天心村是经典案例，有位荷兰女老板不相信，当场掏出计算器敲击：

“人均3口，500户，1500人，年均人收益66万多元，怎么可能？这是共产主义的宣传吧？”

为银行打工，使用信用卡消费的西方人，习惯了寅吃卯粮，透支未来，对东方今时成就，既羡慕又妒忌，不解兼怀疑。

远离长三角、珠三角繁华经济圈的闽北一隅，小小一个天心村因茶致富，给老外造成的心理冲击，是非常大的。

今日天心岩茶村，各家都活得滋润，赚钱多寡区别只在于原料好坏、初制与精制水准、营销渠道。

拥有岩茶技艺传承人称号者，会竭力用它去营销，卖好价，无者，也许会借世代茶农宣传。

当你看到某家产品上打上多少多少代茶叶世家传人文字时，大可莞尔一笑。

严格讲，5千年华夏经历24个王朝，495名皇帝，每逢朝代更替，外寇入侵，必有战火，因此中国人口一直处于流动状态。

几百年固守一处的家族也有，但不是常态，前提是易于谋生，自然经济尚可，兵锋难以到达之处。

崇安武夷山古代属于建宁府，由于茶叶贸易，人口多为商贾迁入，茶农处于社会底层，更是流动频繁。

天心村人祖辈多由江西上饶避战乱而来，如第一批岩茶传承人中年龄最大者苏炳溪先生，就来自上饶。

在大坑口厂喝茶与观摩天心斗茶赛时，我曾见过苏炳溪老爷子多次，2019年95岁老人去世了。

与普洱不同，岩茶产量很小，茶山原料资源都在500户村民手上，好原料如果精心制作打磨，有机会成为高品质岩茶，在市场上就能获得好回报。

因岩茶盘子太小，善于狙击的金融资本想进来炒作，却发现容量空间不够，坦率讲，这是美学岩茶的幸事，当金融资本远离岩茶市场，工匠们才有玩技术、玩美学的可能。

事实上，绝大部分茶叶就是普通饮料，符合七俗“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概念。

不过岩茶却非常有意思，工匠有可能把产品做成“古七雅”之物，达到“琴棋诗词书画茶”的美学高度。

一泡好岩茶并不是普通饮品，她是艺术品，她会在你的口腔，如同芭蕾演员蹁跹起舞、诗人朗诵抑扬顿挫，词家写作起承转合、音乐人演绎天籁声乐与器乐一般。

好岩茶，会让你惦念，朝思暮想。

她是独奏、二重奏、三重奏、四重奏与交响乐。

奇兰焙到极致，兰花香、乳香交替出现，是曼妙的小夜曲；

黄玫瑰有玫瑰之香，绕梁三日，是轻柔摇篮曲；

大红袍与石乳，内质丰富，乳香、木质香、焦糖香、桂皮香，喝来自由奔放，是幻想曲；

肉桂骨鲠加桂皮香、花香、水蜜桃香、坚果香、蔗糖味在口腔层层释放，是昂扬向上的进行曲。

今年大寒时节，武夷山雪花果真大如席，纷飞的瑞雪下，是欢喜的武夷茶人与静静的景区茶园，一定会有茶树被严寒困扰冻死，但不打紧。

2022秋，武夷山遭遇史上最大一场旱灾，茶农被迫从九曲与崇阳溪抽水灌溉茶园，仍然枯死不少茶树，导致2023年5月岩茶产量总体减少三成。

去年11月，我观摩天心斗茶赛与林小荣书记交流此事，他说，旱灾确实导致减产，但没有影响岩茶品质，反而更好，人要辟谷，保持健康，植物也一样。

面对武夷茶人欢天喜地迎接瑞雪的场景，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岩茶春天真的就要来了。

古老岩茶技艺传承至今，十分不易，岩茶工匠配得上这个伟大时代，伟大的《岩茶之春奏鸣曲》他日若在世界茶叶舞台奏响，无需怀疑，一定是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

黄老欉版权所有

2024年1月24日星期三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