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人生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种懂得;所有的过往,都是岁月的恩赐。要学会心平气和地接受,学会气定神闲地淡定。相信美好,正在下一个路口。 <b>“热火朝天的打麦场、村口大喇叭整日里反复播放着村支书和乡领导的训话和讲话、长长的地排车队伍、骄横的检验员”,出生于60年代、70年代、80年代的农村子弟对“交公粮”的场景应该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经历与记忆。</b>交公粮,也就交农业税,类似于古代的交皇粮国税,这种制度从商鞅变法始于商鞅变法,在中国赓续了2600年,深植于一代又一代农民心中,沉淀为肌肉记忆和本能。作为农民,我的祖辈和父辈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种国家的地,交给国家粮,天经地义,不容置疑。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直到生产队解散,勤劳而善良的中国农民,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城市建设,支援工业建设,承受着经济学上巨大的工农“剪刀差”,为中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做出了巨大贡献!<br><br> <b>“最好的粮食要交给国家!”是八十年代对农民交售公粮的号召。</b>童年记忆里的打麦场,在六月初就开始筹备了:用大笤帚细细地漫过,洒上清水,套上老牛,拉上石磙,一遍一遍的压平压实,再泼上清水,让日头晒干,直至平整如镜。晒干的麦个子被运送到场院里,进行机器脱粒,然后借着夏日的风,由经验最为丰富的老人扬场,将小麦粒中的麦草、尘土、秕子及其他杂质扬弃,留下金黄色饱满的颗粒。我清晰的记得爷爷扬场的场景,夕阳下,用木锨铲起满满的麦粒,弯腰,起身,上扬,一道麦子的虹出现在三米多高的上空,轻飘的被风吹走,厚重的落到地面。负责清扫的人则娴熟地将未吹走的杂物扫到一边,如此数次,方能扬出纯净的麦子。高明的扬场人能在微风甚至无风状态下将麦子弄干净,这在农村是令人钦佩的本领。扬干净的麦子呈长条状堆放在地上,如果是南风,则向南的前部麦子比较饱满,这些是专供交公粮用的,通常要比自己吃的麦子要多扬上几遍,确保相对纯净无杂质。然后挑了太阳最毒的天气,暴晒,尽最大可能的榨干小麦的水分,放嘴里用牙咬一下“噼啪”作响,才能符合标准。想想六月中下旬的日头,光光的脊梁几分钟就能晒暴皮,我的父辈们用木锨将铺开的麦子犁开一道道的沟,确保最大面积接受阳光的照射。几天下来,上身几乎是黑的,是那种泛着油光的紫黑。说起辛苦、艰苦来,这世界上哪有工作比农民更为艰辛呢,他们顶风冒雨、风吹日晒、戴月披星,在黄土地里日复一日,子子孙孙地苦熬,所求只是全家温饱!<br><br> <b>精挑细选的麦子晒干后也就到了交公粮的时间了,乡村两级干部已在大喇叭上喊了几天了,催交公粮。</b>记忆中,八十年末期,由于负担较重,公粮催收形势还是比较严峻的。交公粮的季节,乡政府、乡武装部民兵、派出所的工作人员便组成工作队,驻村挨家挨户催收,大喇叭从早到晚宣传公粮政策规定,气氛十分压抑。我家当时全家六口有只有三个人的土地,不到五亩,公粮需要六七百斤,交足公粮后,剩下的粮食很难保证生活所需,故八十年代全年吃白面还是十分困难,需要用玉米等杂粮补充。<br><br> <b>九岁那年夏天,交公粮的日子,父亲和母亲早早起床,叫醒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拉着装满粮食的地排车,赶往十华里外的乡政府粮站。</b>因为全乡几百个村子几万户农民要在一个星期内完成公粮交售任务,所以路上早就人欢马叫,拉粮的车子从各个小道汇集到主路上,长长的地排车队伍一路迤逦,急匆匆地赶路,确保当天能够交上公粮。待到赶到乡政府粮站,门前已排了长长的队伍,然而粮站还未开门上班。一干人等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向门口张望,就等着大铁门打开的那一刻。早上没有吃饭的孩子因了饥饿,间或有人哭闹起来,与父亲或母亲呵斥孩子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十分喧闹。 <b>伴随着“咣当”一声巨响,粮站的大铁门吱吱呀呀一通响动——开门收粮了。</b>几个四兜干部服腋下夹着单据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大门来,排在前面的乡邻们便弯下腰,卑微地递上自己平日不舍得吸的白莲烟、大前门烟,顺便给干部们点上火。公粮能否交上,就凭这几位检验员的嘴了,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那个统购统销的年代,他们有着生杀予夺的至上权力。比如个别棉花验级员,抓上一把棉花,撕开看看绒长,用嘴咬棉籽判断干湿,一等二等的结论报出来了,全凭感觉和心情。如果遇到顶撞或他们感受到不敬,就会故意降低验级等次,损害的只能是农民的利益。<br><br> <b>几位验级员便分散开来,嘴上叼着烟,耳朵上夹着烟,口袋里装得鼓鼓囊囊,拿出中空的铁钎,用力刺向粮袋取样,从颜色上判断是否陈麦,放进嘴里咬上一下,判断干湿,报出等级。</b>于是,判为一等合格的便欢天喜地,过磅、交粮;判为不合格的,便垂头丧气,跟在检验员后面求情卖好。很快便有因为杂质太多、湿度过大等原因被判为不合格的乡邻们在粮库辟出的晾晒粮食的空地上进行晾晒清理,进行补救。那天,我家的粮食被判定为不合格,原因是水分过多,父亲一路小跑着追赶检验员,让他重新判别一下,甚至拉扯了衣袖,但检验员置之不理,一脸不耐烦,还将父亲塞进他口袋的香烟给扔了出去。父亲呆立了好久,无奈只能挑了一块儿空地,铺上塑料布,将粮食倒出来,跪着一一摊开,直到下班前才再次验级,算上合格了。那一盒被扔掉的香烟又结结实实地装在了验级员口袋里。<br><br> <b>高高的粮堆,搭了木板,父亲扛起来一袋粮食,颤颤微微地行走在几米高的粮堆上,下面工作人员还一个劲的催促着向上走,向里走。</b>我想,有时候,的确是屁股决定思维,这些工作人员他们也许出身农家,一旦被赋于权力,便视百姓如草芥,呵来斥去,毫不留情,没有丝毫悲悯之心!<br><br> 交完公粮已是下午六点多,父母一天未曾进食,我和母亲坐在车上,父亲拉着,一家人默默地返回家里,那一刻已是日暮。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 那时候,总有觉悟不高或是确实生活不济的乡邻们不能交上公粮。</b>村里李利根的妻子长年卧床,两个孩子尚未成年,几亩薄田,光景过得很是凄惶!派出所便把他抓去关上几天,但仍然没有办法,也只能过上几日再放出来,堵住悠悠众口。至于因为交不上公粮被牵走牛、逮走猪、推倒墙头的,那些年都真实的发生过。记忆中,有一年麦收季节恰逢连阴雨,缠缠绵绵下了半月有余,成熟的麦子泡在水里,严重倒伏以致发芽,那年收获的麦子全部颜色不正,蒸出的馒头能粘掉牙。交公粮时粮站拒收,激起民愤,最后县里领导出面才不了了之。<br><br> <b>2004年,交公粮的历史结束,2006年全面取销农业税,三提五统也成了历史。我们的国家、社会、经济、文化发展,数亿农民付出巨大牺牲,做出了巨大贡献。交公粮、三提五统尽管是一个时代的记忆,但我们应该铭记,最好永远不要忘记</b>!<br><br> 近几年来,党中央对“三农”工作尤为重视,出台了一系列深得民心的惠农政策,如脱贫攻坚、新农村建设、乡村振兴等,让农民们深刻感悟到党的政治担当。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了党和国家的关心关怀关注,有数亿全世界最好的农民的辛勤付出,光景会越来越好!<br><br> <b>文/江夜雨</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