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高加索之亚美尼亚

天涯浪迹

20240622，亚美尼亚，埃里温。 来亚美尼亚之前，对亚美尼亚只有一个印象和一个疑惑。 一个印象是，这里是前苏联政治家米高扬和他的弟弟、著名的米格系列战斗机设计师阿尔乔姆·伊万诺维奇•米高扬的故乡。 一个疑惑是，为什么在遥远的耶路撒冷，却有一个亚美尼亚人聚居区？从去年10月6日，我在哈马斯把上千枚火箭弹射向耶路撒冷的前一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开始，疑惑，就一直萦绕在我心头。 来到亚美尼亚，这个疑惑迎刃而解：这个在公元301年就率先把基督教定为国教的小国，至今仍保存着4000多座基督教堂，是上帝的千年铁粉儿。在周围伊斯兰国家的挤压下，部分信徒流浪到作为基督教发源地的耶路撒冷，寻找他们的精神家园，就不足为奇了。 　　根据圣经记载，诺亚方舟最后停靠的位置就在阿拉拉特山上。虽然这座亚美尼亚人心中的圣山已在1923年被前苏联划给了土耳其，但亚美尼亚人仍然把它放在了国徽中央，并一直认为，那座山，是属于亚美尼亚的。 在亚美尼亚最古老的埃奇米亚津大教堂博物馆里，就收藏着亚美尼亚的国宝：诺亚方舟残片。这块残片，被珍藏在一个鎏金盒子里，残片上方，是镶嵌着宝石的金质十字架。 我模仿主教祈祷的姿势，与这个亚美尼亚国宝同框，期盼在世界毁灭之时，上帝能发给我一张登上诺亚方舟的船票。 在亚美尼亚，阿拉拉特山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们参观了首都埃里温N个教堂、古城、修道院和塞凡湖畔，所到之处，都能抬头仰望被冰雪覆盖的阿拉拉特山。对亚美尼亚人来说，这座海拔5000多米的圣山，虽然与他们相距只有几十公里，却难以亲近，只能作为民族伤痛，深藏心灵深处。那条与土耳其之间的国境线，成了令他们伤心的鸿沟。 阿拉拉特，似乎成了亚美尼亚的民族符号。在这里，无论酒店、商场、学校及各类产品品牌，叫阿拉拉特的比比皆是。 当地最具盛名的白兰地，就叫“阿拉拉特”。据说，这个获得1901年巴黎国际酒展上最高奖项的白兰地，曾在1945年的雅尔塔会议上，被斯大林用来招待嗜酒如命的丘吉尔，老丘赞不绝口，斯大林也不含糊，每月都给老丘寄一箱，但不知用的是顺丰还是韵达，是否到付？ 　　阿拉拉特山是亚美尼亚人精神家园，埃里温广场则是前苏联的历史笑柄。 埃里温广场，曾用名：列宁广场、埃里温大阶梯，外号：社会主义天梯，是个位于埃里温市中心的地标建筑。这座阶梯广场，于1971年由前苏联设计师设计施工，目的是展示社会主义的发展成就。后因资金不足、苏联解体，历经停工、拆除、重建、续建等一系列波折，最终在2009年正式投入使用。 这座位居埃里温中轴线上的阶梯广场，呈南北走向，有550多级阶梯，并有电梯直达山顶。拾级而上，两旁是布满各类艺术作品的展示平台，不啻是一场艺术盛宴。 但我爬到顶层，才发现端倪：这个已开工半个世纪的工程竟然尚未完工！从已建成台阶顶层到顶部雕塑中间，有大片空地，被铁丝网阻拦，里面堆积着东倒西歪的建材。 作为城市地标的埃里温广场竟然是个烂尾工程！这是否是现政府嘲笑社会主义苏联故意之作？我不得而知。 但埃里温市民似乎并不在乎，成群的俊男靓女，依然在广场两侧的咖啡馆里乐享天成，谈笑风生。 　　其实，态度和善、笑对人生的亚美尼亚人，内心却积存着深深的民族伤痛。在埃里温山上的大屠杀纪念馆里，就记录着百年前奥斯曼土耳其人对亚美尼亚人实施的那场种族灭绝惨剧。 1915-1917年，因民族矛盾和领土分争，信奉伊斯兰教的土耳其人对信奉基督教的亚美尼亚人进行了系统化的种族灭绝，他们按精英、男性、妇孺、老人的顺序，对这个民族痛下杀手，无数亚美尼亚少女被剥光衣服，钉在十字架上慢慢死去，以显示他们对异教徒的羞辱。两年时间，近150万亚美尼亚人惨遭屠戮。这就是与纳粹屠杀犹太人和卢旺达种族大屠杀并称为“二十世纪三大种族大屠杀”的“亚美尼亚大屠杀”。 从纪念馆走出来，我感到无比的压抑，在游客留言簿上奋笔写道：无论何种原因，对平民的杀戮都是可耻的！ 在鲜花的簇拥下，纪念塔下的长明灯烈烈燃烧，痛诉着亚美尼亚人的愤怒。远处的阿拉拉特雪山上的神灵，默默抚慰着徒子徒孙们的伤痛。 曾经是西亚小霸王，领土横跨黑海和里海的亚美尼亚，如今只保留着不足3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东面是阿萨拜疆，西面是土耳其，南面是伊朗，在伊斯兰国家的夹缝中艰难求生。他们原先认俄罗斯为干爹，如今又扑向美西方的怀抱，还加入了人家主导的国际刑事法院，充当着大国博弈的棋子，哭着闹着要逮捕普京。 2020年9月的纳卡冲突，亚美尼亚被阿塞拜疆一顿胖揍，失去了纳卡，成为本世纪第一个割地求和的小国。 如今的亚美尼亚人口不足300万，就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这个数据还是350万。经济的不景气导致大量人口流失，侨居海外的亚美尼亚人达900万，活脱脱一个现代版的犹太人。 类似的大屠杀是否还会继续？我想起了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的一句名言：人类唯一能从历史中吸取的教训就是，人类从来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但愿黑格尔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