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运//散文

桔子很甜

上小学那时，我养了一对鸽子。抱回家不久，它俩就恋爱成婚生蛋孵卵，展现出了对生活的热爱。哺育出了两只后代后，我不想增加饲料负担，见雌鸽又生了蛋开始孵化，就让奶奶选一枚鸡蛋与鸽蛋调换。

　　 二十多天后，打开鸽窝门，窝里有只毛绒绒小鸡雏。

　　 奶奶循规蹈矩一辈子，没做过偷梁换柱的事。她提心吊胆鸽子明白过来会追啄她。我说布谷鸟就是把蛋生到别的鸟窝里，让其他鸟为它哺育后代的。奶奶这才将信将疑地敢观察喂养它。

　　 鸡雏深黄底色褐色背纹，紫灰色爪子，眼睛藏在弯眉般黑色纹路里，很是俊美。邻家老婆婆串门，看见鸡雏不安地说：“鸡身上长出猫皮纹，有些邪性。”奶奶很迷信，赶紧将它抓进纸盒准备拿出去处理。我安慰她，动物都有灵性，如果是不好东西，鸽子早就把它啄死啦！

　　 实际上鸽子十分尽心，每天围着小鸡抖动翅膀要给它哺食。小鸡在院里玩耍，两只鸽子就前后陪护。小鸡进窝，鸽子立刻将它揽进翅膀下。鸽子拍打翅膀教它飞起，小鸡抻起脖子学着样儿，舞动翅膀满场地跑。鸽窝是齐腰高小屋，门设在屋顶。早晨打开门，鸽子跳出来，拍打翅膀飞上房顶。小鸡扑拉着翅膀，也能从窝里飞到院里。

　　 一个月后，小鸡变得满身深灰色麻点，身体灵活，翅膀像铠甲又宽又长，护佑在左右。头天将它放进鸡窝，它呼呼地拍打翅膀飞上房顶。奶奶担心跑丢了，抓把大米一点点往地上撒，引诱它下来。小鸡自顾自地玩耍，直到没趣了自己回到窝里。奶奶关住鸡窝门，手指点着小鸡道：鸡不像鸡鸽子不像鸽子，看你就是个小怪物。

　　 立冬，小鸡头顶长出鲜红肉冠，全身暗红色羽毛泛出金光，尾翼羽毛高高扬起，显得精神抖擞。清晨，奶奶打开门它第一个出来，趾高气扬走上一圈。然后飞身上房，昂首挺胸一遍遍打鸣，声音圆润而洪亮，周围几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邻家老婆婆端来半碗大米，让奶奶喂小公鸡。悄声道：“公鸡上房好兆头，得给家人讨个吉利。”她大孙子在榆中县插队，就要返城结婚，希望能双喜临门。她甚至想让鸽子也为她家孵只小鸡。

　　 磨剪子戗菜刀的老大爷，给住在前排人家干活。临了说：房上公鸡闹必是凶兆。之后，前排家人找我奶奶耳语。奶奶一听，立马给小公鸡腿上拴根绳儿，另一头绑在围栏上。没几日，讨吉利的邻家老婆婆见公鸡不上房了，来问奶奶，一脸不快，话里尽是埋怨。奶奶不敢说凶兆事，敷衍几句又解去了绳儿。晚上，奶奶炒了些葵花籽盛在碗里，盖上手帕端去前排人家，说明情况，恳求她不要提凶兆的事。

　　 过罢年，万物开始复苏。这天，我放学推门进家，只见一地鸡毛。惊喜还没上头，惊恐迎面袭来，奶奶居然杀了小公鸡。我悲痛欲绝，放声痛哭。哭得天昏地暗，睡了过去。奶奶叫醒我，小声说：“老婆婆家儿媳妇流产了。”我忽地翻身坐起，问：“啥意思？”奶奶叹口气：“之前有人说过，公鸡上房会招来不好的事情。”

　　 夜里，奶奶见我上床准备睡觉。嗔怒道：“刚才还说鸡肉吃撑了，这会儿就要躺下。不消化积了食，又要折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