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离婚案的调查(小说连载17)

陶 然

<p class="ql-block">  看着洪天亮滑稽地表演,我反倒冷静下来:“姓洪的,你个没心肝的东西,你欺骗了我赤诚的心,欺骗了我纯洁的爱情,这些我都能宽恕你。可是,我不能宽恕的是:你欺骗了你的结发之妻,甚至欺骗了你那可怜的、有着生理缺陷的孩子、自己的亲骨肉,无情地抛弃了他,惨无人道的两次扔掉他,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你扔掉的不仅是老婆孩子,而是扔掉了正义,扔掉了真善美,扔掉了道德和人格。你不配活在今天美好的社会,我要控告你,让你这个有着龌龊思想、无耻情操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我绝不手软!”</p><p class="ql-block"> 我咬着牙,一字字地向他做了这样的最后告别。回到家,我立即写了举报信,把洪天亮推倒了法绳面前。不久,他便以遗弃罪,被判了三年徒刑。正义得到了伸张,坏蛋得到了惩罚。一切想在我们的这个社会犯罪的人,可能得意一时,但绝不会张狂一世,最终全部以失败而告终。哦,你问我他为什么会提前释放?说真的,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经综合分析判断,宝宝的家是在六十多里外的放鹿峪。至于宝宝回家、母子团圆,这些情况你可能都已经了解了,我就不再讲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么,洪天亮对肖淑琴讲,他曾和你发生过关系,并使你怀孕,有这回事吗?”周波话音刚落,我便紧接着提问。这个问题,确实也是个要害问题,必须得弄清楚。</p><p class="ql-block"> “完全是无稽之谈。”周波轻蔑地一笑,脸微微发红,“统统是姓洪的耍得手腕,以达到他抛妻弃子、与我结婚的卑鄙目的。纪秘书,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p><p class="ql-block"> 这么看来,周波不但是纯洁的,而且她的心像金子一样。人们说:会发亮的物体不一定都是金子,但金子必定会永远发亮。周波,不正是这样吗。多好的一个同志,多好的一位姑娘啊。我,还能再说什么呐!</p><p class="ql-block"> “没了,没了。”</p><p class="ql-block"> “那你这正传该完了吧?何时给我看稿?”</p><p class="ql-block"> “我今天就带回去拜读。”</p><p class="ql-block"> “鄙人绝不亏待你,先送你两包大前门,作为酬谢。改得好了,另有重赏。”</p><p class="ql-block"> “不用不用,我……”</p><p class="ql-block"> “拿着吧你,算我送你抽的。怎么,白拿,还不愿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再访洪天亮</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再访洪天亮,势在必行。只是我由于惧怕他那旷野里栖身窝棚四周的黑暗,于是只好提前给他打了招呼,约他休息一个上午,把后来半截续讲下去,洪天亮欣然同意。</p><p class="ql-block"> 见面以后,洪天亮对我说:“老纪,好多情况你大概也已经了解到了,我捡要紧的,给你说说行不?”</p><p class="ql-block"> 我略一思索,点点头:“行,就这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和淑琴结婚以后,她果然像她所说的那样,从不让家务事扯我后腿,事事大包大揽,一人独担起来。我由于从内心里另有打算,所以有意识的不去过问家中的事。就连她挺大肚的时候,我也不管不问。说心里话,我是诚心的,专门让她劳累,使她辛苦,从而逼她失望、生气,和我干仗,而我便可以借此和她提出离婚,了却这段婚姻。</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完全想错了。淑琴非但不因此发脾气,反而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我见她不生气,认为这是自己施加的压力不够,于是变本加厉地行起事来。我经常的不回家,给她娘俩的生活费逐步减少,她还不以为然。我急了,有一次回家,专门把一小瓶香水撒在我身上,巧妙地告诉她我另有所爱。最后她终于为了衣服上的香水问题发了一通大火,和我吵了个天翻地覆。我呢,瞌睡给了个枕头,正好借此借口,一下子离开了家,再也不回去看她一眼。她为此很苦恼,把一切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给我写信,给我赔不是,求我回家。我把她的大仁大义视为软弱、屈服的表现,心一横,愈发地拿起了架子。</p> <p class="ql-block">  后来,她以流产为名,在我这住了一个礼拜,被我连哄带骗的撵了回去。</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我和周波已经是十分的亲热了,形势相对地使人乐观。周波除了身体,其余的几乎全部交给了我。我巴不得一夜间就和周波结婚成为夫妻,达到我的心愿。但是现实又不允许,淑琴和儿子就像一堵又高又厚的墙,阻拦着我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假如,我先和淑琴提出离婚,那么,法院可能会将儿子判决给我,我将得拖着这个残疾的“小油瓶”去和周波享受天伦之乐,那有多伤风情。倘若判决给淑琴,我每月也得出孩子的抚养费,时间长了,谁也不能保证不露馅。并且,我原先对周波讲过,我孤身一人,无儿无妻,这会儿带来个残疾孩子或者每月的四分之一工资不翼而飞,周波知道了一定会认为我欺骗了她,最后蹬腿拉倒的。</p><p class="ql-block"> 我翻来覆去地深思。淑琴姐倒没啥,离婚的年轻小媳妇过几天保险就会再找一个。倘若金钱能疏通一切的话,我愿意付给她一笔可观的金钱。我们的儿子是个半残,眼瞎看不见,腿还半瘸着,白送,也没人要。事情难,就难在孩子身上,只要孩子问题解决了,一切问题都好办。</p><p class="ql-block"> 经过苦思冥想,我心里终于有了主意。那天,我起了个绝早,赶回放鹿峪,躲在离家不远的枣树林,伺机行事。我等了一小会儿,便看见淑琴把宝宝拴在屋门搭上,挑起水桶,自顾挑水走了。我高兴极了,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屋门边,给宝宝解开了腰中的绳子。宝宝摸着我的脸,问我:“你是谁呀?”</p><p class="ql-block"> “我是爸爸。”我说。</p><p class="ql-block"> “嗷——爸爸回来喽,爸爸回来喽。”宝宝拍着小手,高兴地直嚷。</p><p class="ql-block"> 我不能耽搁的时间太长。我知道我的行为的可耻性。我清楚地明白我现在的处境。于是,我急急地对宝宝说:“宝宝,跟爸爸走吧,爸爸给宝宝买好多好多的好吃吃,宝宝去不去?”</p><p class="ql-block"> 宝宝还从来没跟我出过门,听说我肯带他走,便说:“去哩,爸爸。宝宝跟爸爸买好吃吃。”</p><p class="ql-block"> 我匆匆地把宝宝背在身上,拔腿就走。宝宝急了,喊了起来:“爸爸爸爸,妈妈哩,妈妈还不知道咧。”</p><p class="ql-block"> 我拍拍宝宝的小屁股蛋,说:“妈妈知道,爸爸给妈妈说了,妈妈高兴宝宝去哩。”</p><p class="ql-block"> 宝宝欢喜地直笑,使劲地睁着他那干瘪的眼皮,似乎要努力地把一路上的</p><p class="ql-block">景物看个清清楚楚。然而宝宝不知道,他是个睁眼瞎,他什么也看不到。</p><p class="ql-block"> 我没敢在最近的那个长途汽车站等车,怕碰见熟人,而是拦了一辆去县城的大卡车,背着宝宝上了车厢。一路上,宝宝冻得嘴唇发紫,牙齿咯咯打颤。说实在的,我不免又可怜儿子,他也是我的骨血呀。然而俗话说:无毒不丈夫,舍不得孩子打不来狼。谁让他摊上了我这个父亲、那么个母亲哩。</p><p class="ql-block"> 回到单位后,我是给宝宝买了许多好吃的食品,我怕这孩子在路上闹着要妈妈,必须想办法使他镇静,最好让他睡觉。我早就准备好了一支大剂量睡眠针剂,哄他说在生病,要打针。宝宝很听话,咧着笑嘻嘻的嘴,答应了。我给宝宝打完针,宝宝疼得干嚎了两声,便咬住了牙,不再出声。他很有骨气,像他母亲,这大概是遗传因子所致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