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疫情三年,不堪回首,地球上最具智慧的生灵,面对突如其来的所谓“病毒”,显得不知所措,惶恐不安。</p><p class="ql-block">灾难过后,人们开始去反思,去探究,去重新梳理并审视他们自以为熟知并赖以生存的世界。然而,他们终于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神秘与博大,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有许多未知的领域,仅凭目前人类的智慧是难以解读与认知的。人类似乎在一夜之间幡然醒悟,与日月星辰相比,自己不过是一粒尘土而已,主宰不了自己,更主宰不了这个赖以生存的星球,不要说主宰,其实人类就从未读懂过这个星球……。</p><p class="ql-block">地球消亡了,人类随之消亡。人类消亡了,地球依然存在。渺小脆弱的人类,所谓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因为不知天高与地厚,原先建立在主观为斗争哲学体系上的认知,因为一次疫情,被彻底颠覆了。</p> <p class="ql-block">言归正传,还是讲讲父亲的故事吧……</p><p class="ql-block">父亲,王伟,祖籍四川,大学本科学历,主修物理,专业原子能,对文学、历史、地理、书法等有深入研究。</p><p class="ql-block">一九五六年老人家正值青春年少,高唱着“我们青年人,有颗火热心”,响应国家号召,怀揣伟大理想,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去,父亲跟随着他的团队,坐着二轮马车,只身进入新疆戈壁大漠,光荣地成为共和国第一批原子能工业的创业者,走上了献青春、献子孙、献终身的“三献(三线)”之路。</p><p class="ql-block">2023年的初冬,父亲因感染新冠病毒,医治无效,在贵阳与世长辞,享年95岁。强歌崩溃,原本健康乐观的父亲,熬过了各种艰难困苦、各种运动的冲击,包括三反五反文革等五花八门的运动,但最终还是没能熬过三年疫情,这位老运动员终于在运动中离我们而去。</p><p class="ql-block">强歌伫立寒风之中,孤独无助,失落悲伤,冷!我心目中那个向来都是积极乐观、坚不可摧的父亲居然没能扛过这次疫情,静静地走了,人生无常,世态炎凉。</p><p class="ql-block">父亲走了,那个曾经用他坚强的臂膀托着我走向光明和希望的人走了。强歌时常坐着发呆,遥望深邃的蓝天,飞翔的苍鹰,淡淡的白云,回不过神,不时沉浸在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那些难忘而温暖的画面里。有时也会驾车去到郊外,找一个空旷安静的地儿,飞一会儿无人机。强歌幻觉着无人机会与儿时的鸽子一样与强歌心灵相通,引领着我去寻找父亲在天国的身影。</p><p class="ql-block">飞着飞着,无人机就飞成了可爱的鸽子,伴着哨音,将我带回到那些蹉跎、苦涩而难忘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那时的父亲,正是风华正茂,指点江山的年龄,激情四射,勇者无畏,不幸的是,他遇上了文革。</p><p class="ql-block">根据父亲的日常表现,加之他刚正不阿的一贯性格,在文革中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果然他毫无列外地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牛鬼蛇神,关进“牛棚”劳动改造。父亲血气方刚,怎会屈服?他绝食斗争,静坐抗辩,无济于事,这些行为最终都被认为是拒绝改造,罪加一等,为劳其筋骨,触及灵魂,直接将他下放到锅炉房烧锅炉同时负责给排水,疏通下水道等,基本属于傻大黑粗的活。这到也和了他的意,相对于关牛棚,几十人关在一起,彼此揭发,反目为仇,相互撕咬,定期不定期地拉出去批斗、带高帽子游街,在这里要自在坦然多了,虽然劳动环境十分恶劣,劳动强度大大增加。在锅炉房里,他似乎找到了归宿,很快就上手了,水暖工,电焊工,木工,漆工、电工,包括车钳刨,无所不能。他整天蓬头垢面,拼命地干活,有求必应,虽然身上无牛屎脚上无牛粪,但整天灰蓬蓬,油乎乎,脏兮兮的,与工人阶级同吃同睡同劳动,完全打成一片了,这个反动学术权威终于不知不觉地、悄然地回到人民的怀抱,蜕变成纯粹的“流氓”无产者。</p> <p class="ql-block">父亲做事有板有眼,讲规矩、讲原则,典型的理工男,他认理儿,不认人,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认,就像关汉卿笔下的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油盐不进。在锅炉房待了一段之后,因为野外队地勘方面要充实技术力量,又把父亲抽去野外控制使用,春去秋来,一年有大半年都坐着嘎斯车“GAZ”(当时苏联援助的一种前后加力的卡车)、扛着伽马仪,在野外寻找铀矿。每次出队,父亲都犹如飞出牢笼的鸟儿,天地之间任翱翔,爽得很。</p> <p class="ql-block">他们在天山南北,戈壁大漠,在罗布泊、楼兰、吐鲁番、鄯善,在阿克苏、精河、库车、塔克拉玛干,在克拉玛依、福海、和布克赛尔,在整个新疆大地,进行拉网式普查,寻找铀矿。他们走戈壁,战黄沙,跨草原,越冰山,为了一个坚定的信念,无怨无悔地奋斗着。</p><p class="ql-block">一次收队,父亲还给我带回两对野生的小鸽子。据父亲说,那是他在精河一个工地的坑道里解救出来的……</p><p class="ql-block">一天,下井时,他偶然发现几只小乳鸽在井壁的半中央拼命地往上扑腾着,怎么也飞不出来。这可是一个几十米深的竖井呢,眼看着这几只小生灵摇摇欲坠,就要坚持不住了,父亲便在队友的协助下,腰系绳索,从半空中把它们解救下来,收工时将它们带回到营地的帐篷里。随后又冒着炎炎烈日采撷了戈壁上的红柳枝,扎成鸽子笼,给它们建了一个温暖的家,每天精心呵护、喂养。眼看着,这几只小鸽子就羽翼丰满,机灵活现,能够单飞了。它们白天钻出鸽子笼,飞到帐篷外去觅食,与地质队员们打斗玩耍,夜晚便自个儿回到笼子里栖息,乖巧懂事,机敏可爱。</p><p class="ql-block">秋季来临,要收队了,父亲决定让它们回归自然,回到高远的天空,辽阔的戈壁,它们应该独自去搏击风雨,锻炼自己,迎接新的挑战。</p> <p class="ql-block">离别是痛苦的,但父亲还是咬着牙,带着它们去戈壁深处放飞了。当父亲闷闷地回到营地时,远远瞧见,这些小家伙们早已在帐篷顶上齐刷刷地恭候父亲了。父亲感动着,张开了双臂。猛然间,这些小精灵们煽动着翅膀一起扑向父亲,落在父亲的头上、肩上,手心里,咕咕地叫着,似乎在说“别抛弃我们,带我们走吧。”</p><p class="ql-block">父亲加固了鸽笼,备了水和食物,将他们带上了收队的卡车,经过几天的奔波劳顿,终于将他它们带回到乌鲁木齐,交给了我。父亲告诫我说:“它们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无家可归,我收留了它们。现在交给你,好好爱护照顾它们。”</p><p class="ql-block">父爱如山,用心良苦,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与父亲之间,我们从来就是无障碍交流,父亲在我心中亦师亦友。</p><p class="ql-block">他给我详细地介绍了救助它们的经过以及这些小生灵的生活习惯,要我和它们交朋友,精心对待。强歌望着这些小客人们,想着父亲的话,心中默默地许下诺言:“放心吧,小朋友们,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陪伴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照顾你们。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吃的……。”</p> <p class="ql-block">在新中国成立之前,我国没有铀矿地质事业,只有个别地质专家对铀矿进行了零星的极其初步的探索,认为我国有铀矿,但分布在哪些地质构造里、品位规模又怎样,不得而知。1955年,我国悄然组建了两支铀矿专业地质勘探队伍——中南309队和新疆519队,意在用地质科学研究和勘探技术手段解开这些谜团。</p><p class="ql-block">铀是实现核裂变反应的主要元素,是制造原子弹的核心材料。有没有铀资源,是能不能自力更生发展核工业的重要物质前提。中南309队主要负责勘察湖南、湖北、江西、广西等长江两岸的11个省区,总部在长沙;而新疆519队起初是中苏合办,苏联专家撤走后,自主勘探,主要负责勘察新疆片区的铀矿资源,总部设在乌鲁木齐大院里。六十年代中后期,在伊犁又上马了两矿一厂,开采并提炼铀矿,两矿,即:731、735矿,一厂:734厂。</p><p class="ql-block">我的发小中,宏光的父亲就曾经是734厂的厂长,孙同学的父亲和维同学的父亲分别是地质队的队长和副队长,而当时新疆局的局长夫人,李老师是我们小学二年级时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p><p class="ql-block">两矿一厂、一队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上万名员工,全都是精挑细选的业内专家和根红苗正的热血青年,构成了当时中国原子能工业的生力军。</p> <p class="ql-block">镜头回到一九六四年深秋,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了,不久一场大雪赶着趟儿来喝彩,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天,大地银装素裹,江山多娇! </p><p class="ql-block">瑞雪兆丰年啊! 父母满怀喜悦的领着不满五岁的我,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来到当时乌鲁木齐唯一的城市公园-西公园,拍下了这张照片……。 </p><p class="ql-block">从照片上看得出,他们当时的骄傲与自信交织在满满的幸福感中,核爆不仅确立了中国在世界上的大国地位,也增强了全国人民的凝聚力和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建设新中国的信心,它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巨大,远非核爆本身。</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父亲的一生,主业从事原子能工作,副业干过会计,人民教师,锅炉工,车工,钳工,电工,焊工,木工,理发师,运动员等,我心中装着父亲的许多故事,伴我从幼年到老年,这只是父亲文革中的一个小故事,父亲的故事强歌会一直讲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