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重发(79)上学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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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老文重发(79)上学退学。</p><p class="ql-block"> 1978年10月5日,我去黑龙江大学报到。在我上学不久,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及之前的中央工作会议召开了,大气候对知青越来越有利。又恢复了职工子女可以顶替接班的规定。也就是说,到了1978年底,知青除了可以用病退的方法返城以外,又多了顶替回上海这个更好的途径,因为工龄可以顺延。这对知青可又一个大大的福音。一时间,农场大多数知青高兴地办理了相关手续,哪怕已经在农场成家的上海知青,都双双返回上海了。本来我也可以按此办法返城,但我又偏偏在外地上学,这让母亲又气又急。这一着急,多年的高血压又上去了。高压220,低压120,真正是卧床不起了。病床上,母亲斩钉截铁地对二哥说:快给家騄写信。坚决不让他继续上学了,抓紧退学回上海。不然连看也看不到他一眼,我就一脚去了。不料此话竟然一语成谶,此事后文再提。接到家里的来信,并看了家里寄来的病历卡。我深知母亲的病情确实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因为母亲的高血压已经有年头了。想当年,1969年的时候,我正参加学校在金山农村的三抢劳动,而家里大哥住校读书,二哥去了崇明,多年高血压病的母亲的血压一下飙升到上面180,下面100。卧床不起后,立即写信叫我回家服侍她。我当即向学校领导请假回上海服侍老娘,一共二十多天端汤端水,煮饭洗衣,母亲才能下地。以后又经过十年牵肠挂肚的煎熬、劳累,母亲已经熬得油灯干枯了,此病加重是必然的。而对我来说,千辛万苦考进大学,此中甘苦自己理解,如何舍得就此退学呢!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不答应母亲的要求,万一就因为我,把母亲气得一下子过去了。那将悔恨终生。而且,我在黑大要学四年,我们班一共43名学生,却有34个上海知青。毕业后回上海的希望也渺茫。将让母亲一辈子盼望。左思右想,这个决心实在太难下。无奈,我写信向在上海的曹建勤、张志刚讨办法,又去了马德群那儿商讨办法。那次巧了。我的老朋友高德林也在。我把此事向他们一说,想不到高德林却很支持我,他替我分析说:上学,以后你只要想上,机会有的是。可回上海机会难得,上海的户口是哪么好进的吗?你要是丢了这个机会,可就难了。我支持你先回上海,再图发展。德群知道我考学的辛苦,同时他更同情我眼下的难题,也表态支持我早日返回上海再说。几天以后,曹建勤代表张志刚也来信让我早日回上海再说。至此,我准备向学校申请,以家庭情况不允许我继续上学为由退学。那时已经是1979年的1月中旬了。那天上午是上大课,我心里烦躁,没去,愁肠百转地在班级教室里,想起复习迎考的艰难、又想想家里母亲的盼望,正在教室里冥思苦想、激烈斗争呢。教室门突然开了,呼啦啦涌进一帮人来。我一看,乐了。原来是我连队的时荣林、金伟传等好几个连队好友,用回上海探亲,在哈尔滨转车的间隙,来黑龙江大学看我。他们几个人都异口同声的告诉我,农场的知青都走光了。你也赶紧想法回上海吧,夜长梦多。到时候政策一变,你想回也回不去啦!说心里话,这是帮助我下决心的最后一次推动力。就在这天,我送走那帮人以后,就实际考虑退学的步骤了。</p><p class="ql-block"> 1979年1月中旬,我向学校申请退学。找了学校教务处长,说明情况,进展顺利。教务处长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已经发福了,大背头铮亮,很有派。听了我的叙述,看了我母亲的病历,很爽快地对我说:考进大学又申请退学,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多可惜啊。但现在国家处于急剧变化的时候,像你这样的情况我们十分理解。既然您母亲已经病得很重了,膝下需要有人照料,好不容易有个回家机会。我完全同意你办理家困退学。当即明确告诉经办人员给予办理。办事的大姐一边给我开“因家困退学”证明,一边叹息着说,唉,可惜了。 退学以后,好友王毛毛开着一辆带斗的三轮摩托车,帮我把我唯一的一件大行李——一个大板箱送到火车站托运回农场。前后三天。我在哈尔滨的关系转移都已办理完毕,连夜坐火车返回农场。</p><p class="ql-block"> 到了农场,回到分场以后,确实已经冷冷清清了。除了办回去的,加上回去探亲的。分场知青所剩无几。我仍然暂住在机耕队的宿舍里。刚安顿好,通讯员通知我快托的行李到了。我立即赶往北安火车站提取行李。那天下午赶到北安,等我把行李从货栈提到手,已经下午四点半多钟,天已经大黑了。分场晚上也无法派车,而大客车也无法给我带这么大的行李,因此去招待所也就没有意义了。这时候我的行李还在火车站外呢。这咋办呢。眼光四处寻摸,突然看见有几台马车在不远处揽活呢。我立即上去同车老板商量如何解决行李和晚上住宿问题。车老板倒不觉得是个问题,他说:这多简单。我把你的行李拉到大车店,你在大车店住一宿不就完了吗?在我的脑子里,哪有住大车店的概念呀。听他这么一说,我心想,这时候了,还顾得了那些呀。咬了咬牙,说:行。接着大车顺利地把我以及行李拉到了大车店。连住宿带运费付了五元钱。我来到了平生从未进过的东北的大车店。一进大院,车老板把我的行李卸在院子里。我担心的问:这样行吗?行李安全吗?车老板嗔怪地说:这会有啥事?你放心睡觉,行李绝丢不了。我将信将疑,不太放心地进屋。一进屋里,眼前两铺特长的火炕,足可以跑百米赛。屋里弥漫着“蛤貘烟”的呛味。炕上、屋里可热了,根本就不用盖被。这下我放心了不少。但是吵得无法入睡。晚上,一拨又一拨来投店的,马的嘶叫声、车老板的吆喝声、进屋后熟客的大声招呼声,还有打扑克的咋呼声、熟睡客人震天的呼噜声、一帮帮喝酒客的划拳声,简直是震耳欲聋。好在我也担心我屋外的行李,睡不着,因此时不时溜出去看一眼,就这样一直熬到天亮。天亮以后,我告诉店伙计看顾一下我的行李,得到承诺后,就溜达着出了店,一边吃了早点,一边去招待所打电话到分场,找队长欧阳伦派了一台蹦蹦车开到北安大车店来拉行李接我。一直到下午,我终于带着行李回到了分场,然后把行李寄放在欧阳队长家的仓房里。至此,离开哈尔滨三天时间,我人与行李又折腾回分场了。我喘了一口粗气,心想,这回该差不多了。谁知道,真正闹心的事情还在后头呢。原来,场部班子里有人对我这样退学回农场再返沪的做法非常反感,他们认为,我们培养了他这么多年,结果还是走了。走了就走了呗,还又回来了。把咱们这个地方当什么啦,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不行,不能给他办。意见不能统一。知道这个情况,我也不怪他们,人家是公,我是私,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挨个去和党委常委打招呼,递小话,汪正秋帮我做党委书记李德睦工作。一个星期后,党委终于通过了我落回农场的意见。我开出介绍信 ,再赶往北安,乘车去德都办完了户口、粮油关系签进农场手续,又赶下午三点多钟的车返回北安。到了北安,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了。早就没有回农场的车了。那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我归心似箭。在北安小饭店里吃了几个油饼,边吃边考虑如何抓紧返回,赶着回家过年。如果明天可以带上东西上车的话,年前可以赶到家,如果明天赶不上,或者火车再有个误点的话,那年前一定赶不到家啦!吃饱了,喝足了,我下了决心,连夜徒步返回分场。</p><p class="ql-block"> 走出北安,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离分场还有四十多里地。我估摸着大约五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了。一路上,月光返照在雪面上,还算亮堂,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冬天的大道上赶路,虽然是大小伙子,总有点渗得慌。为了壮胆,我在路边掰了根小手臂般粗的树叉子拿在手上,既壮胆,又当拐杖借力。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路走不快。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总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还好,没听到狼嚎声。就这样又走了六个多小时,终于在第二天凌晨两点多钟走到了分场,筋疲力尽地钻进了被窝。这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多,真解乏啊!经历千辛万苦,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完成了整个退学手续,于腊月二十八(1979年1月26日)赶到了上海与家人团聚。(我查了万年历,那年的大年初一是1月28日。1978年阴历没有腊月三十,俗称秃尾巴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