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下的火焰——樊丽春散文集《医者琴心》读感

野地里的花儿

文/以琳 本以为只有现代诗歌才讲求立体感，散文和小说只负责把故事讲好就行，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丽春的文章从文学创作角度来衡量，立体感既不明显也不强烈，基本都是从中规中矩，自然而然的叙事中记录完成。既有《瓦尔登湖》的纯澈朴实，也有《一个人的朝圣》中的明快简洁，也就是说看上去一切都风平浪静。实则不然，丽春文字中的锋芒完全是在客观呈现事物时自然折射出来的，藏在字里行间，藏在人心秉性之中。特别是《引产二》末了的那句“妇产科医生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啊！”不动声色中的揭露与昭示，如冰层下的火焰，表明的是一种态度和立场，完全是个性与思想的彰显。什么是立体感？这就是立体感。没有雕琢，没有修饰，故事情节中的蜿蜒曲折，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之势自然而然让文章悬了起来，待落地时，已经成为了一种完成，让本来无境界之为变成了大境界。 毫不掩饰地说，我是哭着读完这部散文集的，不是因为作者的文学功底有多么硬气，呈现的境界多么高深，也不是因为词藻多么优美华丽，而是因为那份真诚质朴的情感与没有经过任何人工之手雕琢过的生活场景还原，重重撞击在我的心上，让我感受到了真实的疼。作为读者，我要的就是这种不虚伪，不矫情，酣畅淋漓的阅读感。尤其读到《引产一》彷佛一石溅起千层浪，瞬间带我步入年代的洪荒之中，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赵红红。莫言在《蛙》中曾说“生育繁衍，多么庄严又多么世俗；多么严肃，又多么荒唐”。确实，在丽春的文字里，引发出多少无奈、悲叹、伤感和孕妇们的不自主，包括医务人员在内，身不由己已经是时代烙印上抹不掉的一个记号了。 当朴素成为《医者琴心》的一大特色时，不如说朴素背后的烟熏火燎、惊心动魄、血泪斑斑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角。譬如《风波》中的家暴男；武爱英作女人的艰辛；史薇疯癫中的呢喃“我想要个娃，我想要个娃……”人生百态，人情冷暖，农村城市，家里家外，每一位医生和患者经历的点点滴滴，看似毫无瓜葛，实则如纽带一般，千丝万缕。特别读到宋大夫接生赵英那一幕，让人肃然起敬。因为从宋大夫身上传递出的不仅仅是一名妇产科医生的职责，而是一个时代人物的责任与担当。从前只是在书本中或者电视剧里塑造英雄形象中看到医者慈悲心的美好，当这一幕从丽春的《仁心》中搬下来时，不仅令人动容，多么质朴诚实的爱啊！流淌在陌生与熟悉之间，多么无私的付出啊！穿梭在冷漠与真情之间！纵观物质丰裕的今天，多少00后受后现代文化荼毒，既无责任也无担当，直接躺平的屡屡皆是。突然觉得嘴角湿湿的，原来眼前早已又被泪水所淹没…… 萨士比亚说“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确，每个人对同一件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解读，这是人类思考和创造的基石，也是多元化世界的基石。作为一个码字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自己写的东西能够落入读者内心，不仅能够与读者引发共鸣，沉浸其中，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喜一起忧；一起漫步云端，一起潜入海底；还需像一粒种子，在读者那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丽春的这一笔落下，让我不但体味到了具体的生活场景、生命状态、更多体味到的是浓浓的烟火气息。这一程让你花香烂漫，下一程令你胆战心惊。一幕接连一幕，既饱含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又从刻骨铭心的血泪史中感触到了生命成长过程中异乎寻常的波澜壮观。 比起一个接一个让人满怀期待的故事，我更喜欢读丽春抒写悲苦心酸的细枝末节，温柔而不软弱，平缓而不畏缩，干练而不莽撞……特别是她面对谢爱玲这位60岁老人的急难时生出的怜悯“我看着病人痛苦的表情，看着衣衫褴褛的家属，还有家属那一双双期盼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一切后果我来承担。”这就是丽春，冰层下汹涌火焰的迸发，在临危不惧时中，体现出的是勇敢和担当，淡定与从容，是色彩，也是一个人经历风雨后的果敢与成熟。在许多人眼里，包括我自己，总把医生看作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钢铁巨人，直到读完《医之泪》才知道丽春经历过的磨难与坎坷，与病魔作斗争时的不妥协不放弃，以及那种顽强的拼搏精神，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巨人，用毅力与坚持战胜了软弱中的自己。 有人问“女人的天职是什么？”有人回答说“女人是男人的帮助者。”对于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丽春来说，既想作好医生，又想作好妻子，好母亲，可想而知有多么地难……庆幸生命之主为丽春的安排，找到了她心仪的和她一样优秀的另一半，更重要的是两人志同道合，相互理解，并且搀扶着度过了人生中一道又一道难过的坎儿，对于女人来说，苦累之时，有一个结实的肩膀可以靠靠，足够。不得不承认，牢固的婚姻才是奠定发展事业最坚实的后盾，丽春拥有到了。我想，这才是人世间最值得珍惜的美好。尽管孩子在学习上有些磕磕绊绊，但终究还是如愿以偿，家的温暖顿时让无助的心活泼了起来，这份快乐也全部来源于丽春的舍己，老天爷的恩赐。 读罢《疫情防控篇》简单的故事后，不自主解开了心里的一个谜，前几天和七嫂聊起七哥的病时随口问了一句，咱们这儿哪个医院最好，七嫂不加思索地说，旗医院的妇产科最好，可出名了，中蒙医院的设备都是新的。当时我并不明白，直到今天才恍然大悟，想起七嫂夸赞的妇产科，原来正是丽春辛勤付出的地方。丽春不仅是一位有责任、有担当、有医德的妇产科医生，还是一位有包容、有忍耐、有爱心的好导师，特别是在武爱英的事上，忍辱受屈，负重前行，那时候的她，胸怀的容量需要扩大多少啊！但是，如莫言所言“历史是只看结果而忽略手段的”。 岁月磨灭的是懵懂无知时的梦想，磨不灭的是经历万般险阻后依旧对生活保持热爱的乐观。丽春的执着不是只针对一件事的，而是全方位的，只要被她认定的事，一定会坚持到底的那种，无论过程多么艰难。对工作和生活如此，对写作也亦如此。读到《我的母亲》时，令我生出诸多感慨，一位大家闺秀下嫁农民的儿子，只因对方有自己选择的对象，于是让妻子遭受冷落就变成天经地义的事。这不是一位母亲的悲哀，而是整个时代的悲哀，自古多情总被无情伤，张幼仪和徐志摩的悲情苦剧在一地鸡毛的的人世间，演了又演。草草的收尾中，其实感受到了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又没说出来。不过，聪明的读者都会从这片留白中去体味感知，一个被称为“女汉子”的女人，内心承受了多少痛苦、创伤、绝望和委屈……谁也不知道，母亲的眼泪暗自往肚子里流了多少。 沿着母亲的路径继续向前时，我深深陷入对英英圆润、细腻、饱满的叙述中。似乎丽春笔下讲得不是故事，而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和呼吁。当英英的形象一跃而起时，再也没能退去，一遍又一遍地描摹，一遍又一遍地塑造……久久地、久久地舍不得把书合上，生怕故事里的英英会不翼而飞。总之，丽春的文字如周老师在序中所言“一个真诚善良的人，写了一本真诚善良的书”。那么，冰层下的火焰同样是这个善良人的另一重天。不但如此，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代，丽春同样是巴尔扎克笔下的百合花，静静绽放在幽谷里。将她的青春、梦想、时间、精力全心倾倒，更多体现出的是她不屈不挠的惊人毅力，如她在《登山见人生》中写下“白塔就是我心中的那盏灯塔，通过上山的艰辛最后接近了我内心的那盏灯塔……”。 附赠诗一首： ◑百合花的美——致友樊丽春 百合花迷人的香气给我第一次的深刻，是从巴尔扎克笔下萨榭古堡·德·莫尔索身上飘来其次是在一位油画家的葡萄园里温柔的百合与凤仙并蒂如你一般经过匠人之手陶造过的角石在雨天更加赋有耐心当我再次回头百合花的香气一浪高过一浪屏心静气——抒写英英命运的那几页纸如哗哗流水穿过耳畔我第一次感知叙事的魅力借过你的笔，动情写下“百合花的美不是展示在橱窗里而是半掩在芳草中”①①注：引安德烈·莫洛语录 2024·6·14 个人简介 以琳，本名刘琳。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擅长现代诗歌及评论。作品散见《诗刊》《诗选刊》《安徽文学》等多种刊物和诗歌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