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 回 西 藏 (上)

心在路上

<p class="ql-block">  陈克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游历西藏的梦想。或许,你只要一旦进入,便可能从此走在了再回西藏的路上。</p><p class="ql-block"> 我是2000年8月携妻子女儿首次进藏的,当时只在拉萨及周边游历了五天。布达拉宫古老雄浑,山仿佛是宫,宫仿佛是山,所藏绝世珍宝更让你在宗教与世俗的大穿越中反复激荡;大昭寺的博大与普世,唯亲历才能理解它统摄各大教派、成为藏民精神中心的独特魅力,才能感受到藏传佛教在雪域圣地千百年来的深厚底蕴。而于我,这些建筑物,还有它所包含的神秘的宗教文化,似乎是来自偶像的呼唤,充满了感召力,让我流连忘返。 </p><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岁月无声。2018年3月,终于有机会随川藏户外俱乐部再沿G318进、从G109出,历时20天,穿越了昌都、林芝、山南、拉萨和那曲等半个西藏,在这一高海拔生活体验区、藏文化保留地和神奇瑰丽魅力四射的闭合空间,用肉眼、脚步和心灵作了一次深度体验。但愈体验愈觉肤浅,愈体验愈发向往,始终挥之不去的,是再回西藏的梦想。</p> <p class="ql-block">  三年“疫情”,冷冻了我的这一梦想。 “解封”之后,先后到青甘、到川西做了适应性热身,2024年4月底,终于再次踏上了回西藏的旅程。</p><p class="ql-block"> 这次旅程,依然依托俱乐部的资源,分为两个阶段:前一阶段是穿越天花板级的越野线路“丙察察”,至西藏最后的秘境墨脱;后一阶段从拉萨出发,沿顺时针由南往北穿越“世界屋脊的屋脊”——阿里。 </p><p class="ql-block"> 丙察察,是近年来颇为热门的一条自驾进藏路线,即从云南的丙中洛,逆怒江北上至西藏的察瓦龙、再从察瓦龙到察隅,由于沿线地质结构复杂,地形险要,全程在悬崖峭壁、雪山峡谷和海拔巨升巨降中翻山越岭近三百公里,一般用两天时间走完。被自驾者形容为“最虐人”的,就是这条极尽艰险、未铺装的初级公路。</p> <p class="ql-block">  第一阶段我们同行的四位队友,即@云淡风轻、@阿清、@陶陶和我,都是网上报名、在大理集结的,见了面才知道是个五零后~柒零后的“老中轻”混编团队,加上卢领队兼司机共一车五人,计划十天,主要是翻越中缅边境的高黎贡山前往独龙江、穿越丙察察、深入秘境墨脱。</p><p class="ql-block"> 5月1日正式出发,前往怒江对接G219,第二天由贡山县转S318省道翻越高黎贡山前往独龙江。结果因连日暴雨,高黎贡山公路在我们进入后的当晚发生一起重大边坡坍塌,交通中断。我们和其他约400名旅客一起被困独龙江边的旅游小镇——独龙族乡。</p> <p class="ql-block">  因连日降雨,坍塌抢险进展缓慢,加之担心新增塌方点,县乡两级政府边组织抢险、边有序组织旅客采取两头免费车辆对接、坍塌处徒步穿越、分批次自愿安全撤出被困人员的办法,前两天主要撤出有基础病的老人、要上学的孩子,以及要赶回去“搬砖”的年轻人,我们四位队友在被困三天后,于5月6日下午最后一批撤到贡山县。</p><p class="ql-block"> 徒步穿越的塌方处宽约80米,当时正下着小雨,上下坡度较陡且泥泞,上方还不时有滚石落下,尽管有瞭望哨、有工作人员帮忙搬运大和重的行李,但穿越之后湿透的内衣、回望的心情,以及想想我们几人临时动议赶往集中登车点时那种近乎仓惶出逃时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p> <p class="ql-block">  俱乐部6日从成都急调了一辆拉风级的丰田坦途,周领队兼司机1000余公里星夜兼程,于7日晨抵达我们所住酒店,调整计划开启后继行程。由于通往察隅的道路4月中旬雪崩后一直未抢通,只能从察瓦龙改向左贡、八宿穿越,这样要多走200余公里,且路更险峻、更崎岖。之后经波密去墨脱。按墨脱县“双进单出”的交通规定,原计划8日进、9日出,只能调整为10日进、11日出了。</p><p class="ql-block"> 5月7日午餐后重上G219,逆怒江北上,过丙中洛、滇藏地理分界处、入藏边防检查站,16时由柏油路面转入磋板路面,从海拔1950米开始抬升,正式穿越丙察左,至19时抵怒江边坡上海拔2800米的察瓦龙乡入住。</p><p class="ql-block"> 这一段路虽然只有60余公里,但沿怒江大峡谷这个世界第三大峡谷岸边,在惊吓颠簸中穿越老虎嘴、小流沙、大流沙,在被困休息三天后重新上路,只觉精力充沛,体验新鲜。</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往左贡、八宿的穿越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为了赶路,早上5点出发,径S203省道过碧土、扎玉,先后翻越了四座3500米以上的雪山垭口,在惊险会车、陡峭爬坡、忽左忽右、颠簸尖叫和尘土飞扬中,于17:30时抵达左贡县用“中餐”,稍后在雨加冰雹的欢送声中,过邦达草原、翻4660米的业拉山垭口和怒江72拐,重上G219,沿怒江大拐弯,于22:30时入住八宿县。全天除两处修路停车等待了2小时外,我们坐了15个小时的车,路况和时间真是够“虐人”了。 </p><p class="ql-block"> 5月9日,我们完成“丙察左”穿越后,沿G318前往然乌湖和来谷冰川。过安久拉山垭口(海拔4670米)时,想起跟周领队在2019年3月过此垭口时,一辆丰田普拉多突然另辟蹊径,盲目冲下公路驶向不远的湖边、最终被陷并逐渐被淹,所有现场旅客自发参与救援,最终司机和老婆孩子得救、老母亲因体弱失温而丧命的情景,冲动又无知,结的都是苦果。</p><p class="ql-block"> 然乌湖海拔4100米,是G318上的著名景点和重要路口。往东进入康巴藏区,往南通往察隅,往西在波密向南转往墨脱,这两处往南走如两条平行线,若继续往西则是大桥未建成前鼎鼎大名的“通麦天险”和“排龙天险”,发源于然乌湖的帕隆藏布与易贡藏布在此汇合,注入雅鲁藏布,三江交汇,是著名的峡谷相会处、地质灾害频发地。</p> <p class="ql-block">  我们要去的来古冰川实际上是六个冰川的统称,因冰川下的来古村庄而得名。受时间有限,只决定前往其中最美最近的雅隆冰川,去游览尚未开发的蓝冰洞。 </p><p class="ql-block"> 车辆进入景区不久,村民又在村口的土路上拉了一根绳子,按“村规”每人再收现金100元“资源费”。车到土路的尽头后,我们每人租了一套冰爪套在鞋子上,望着远方蓝冰洞所在的小红旗和经幡标示,在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中,顺着脚印,顶着风雪,亦步亦趋,在4500米的海拔上蛇形一个小时,终于如愿。</p> <p class="ql-block">  我们抵达的这个蓝冰洞,在西藏已发现的蓝冰洞中虽然不是最大的,但其内部的蓝色冰晶景象令人陶醉,仿佛置身于一块巨大翡翠的包围之中,既新奇又神秘。</p><p class="ql-block"> 蓝冰洞主要是由冰川内部的融化水流在冰层之间穿行形成的。在冰川融化的夏季,水流通过冰缝,形成了这些宏伟的、隐藏在冰川之中的冰洞。冰洞内部的冰晶结构将阳光折射为蓝色,创造出神秘的蓝色光芒,置身其中,尤如置身魔幻的冰雪仙境。</p> <p class="ql-block">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蓝冰洞的寿命只有一年,它随夏季冰川融化的水流而慢慢坍塌或形变,不复它曾经的模样。我们在洞内欣赏和拍照时,面对冰川融化的滴水和周边出现的裂缝,感受到的也是一种恐惧中的美和震撼。 </p><p class="ql-block"> 5月9日我们夜宿然乌湖边,因当天劳累、海拔高(4170米)和地暖躁热,晚上出现高反,影响了睡眠,早起加餐葡萄糖水和红景天,在午饭前终于得到缓解。</p><p class="ql-block"> 5月10日12时,我们在波密县用过午餐后,沿G559国道正式前往墨脱。 </p><p class="ql-block"> 墨脱县曾经是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当地人过着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原始生活。这里是“隐藏在云雾、雪山、密林中的人间绝域”、“地球上的最后秘境”。有资料介绍,墨脱也是“地质灾害博物馆”,每公里3.6处的地质灾害都是世界性难题,每年大小地震400余次。是故,一条进出公路几代人修了半个多世纪。 </p> <p class="ql-block">  行车45分钟后,我们盘山而上进入到海拔3850米的咽喉工程——长达3360米的嘎隆拉隧道,脚下已是墨脱了。</p><p class="ql-block"> 出隧道即开始下行,路窄、弯多、坡陡、垂直落差大、旅游车辆多,才慢慢体会到车辆“双进单出”的重要。在一处路边宽敞处排队等候边防检查,之后在雅鲁藏布江海拔1200米的林多大拐弯处重上G219国道,沿江边继续下行。车过玛迪村休息时,路边小摊上摆卖的芭蕉、木瓜等亚热带水果,不远处的稻田、坡地等,让你有入华南之感。</p> <p class="ql-block">  我们于下午3点半左右抵达海拔1400米的墨脱县城。为省时间,没有顾得上休息和放行李,马上购票前往果果塘景区观景台,去感受那被喜马拉雅山阻挡被迫折流北上、在南迦巴瓦峰和加拉白垒峰的夹峙中咆哮而出,奔涌而来的雅鲁藏布江水于崇山峻岭间劈开一道深达5000米的深壑,如蛇形般突然180度大拐弯转向,向南奔泻而下进入印度阿萨姆平原,峡谷间云雾缭绕,繁茂的植被掩映在云雾之间,美不胜收,令人叹为观止。</p> <p class="ql-block">  当晚住在墨脱县城,因为多年来的对口援藏政策,已使食宿条件与一路走来的藏地景区和内地无多大差别。晚上,在这个号称“西藏的西双版纳”,充沛的降水为我们洗尘,使微雕的袖珍县城晨雾飘渺,尤如仙境。</p> <p class="ql-block">  墨脱县常住人口约2万人,以珞巴族和门巴族为主体。这是两个与西藏本土藏民族风格完全迥异的少数民族。他们生活在亚热带雨林中,民风强悍,曾经是下毒、制作毒箭和砍刀的好手。</p><p class="ql-block"> 邢肃芝在《雪域求法记》中,介绍他在1937年入藏求法的十三年中,曾在一个团的藏兵保护下去扎日神山朝拜,途中与珞巴人遭遇,深山被袭,不少人死在毒箭和刀下,惨不忍睹。陈渠珍作为清末的进藏武官,在《艽野尘梦》中,也指白玛岗(即今墨脱县)的犷悍“野番”“人太古、无政府、无宗教、无文字……遍地皆崇山峻岭,道路鲜通。番人来往,则攀藤附葛,超腾上下,捷若猿猴。遇悬崖绝壁,亦结藤梯登,不绕越”。历史上,一方水土和一方人,需要不同文明的交融滋养,封闭是很难进化的。</p> <p class="ql-block"> 5月11日,我们先到门珞文化博物馆参观,在馆顶平台上欣赏着笼罩在晨雾中不断变幻的县城美景,感叹这一路上的惊人遇见。</p><p class="ql-block"> 墨脱,我们停留的时间太短;墨脱,受限于交通我们深入的秘境太少。9时30分,在依依不舍中我们原路返回,于下午4点半左右入住波密县古乡湖景区。在边行车边拍照中,一处神秘与偏远、美丽与艰险、极寒与酷热,一个两极分化的墨脱几乎处处可见。</p> <p class="ql-block">  世界只有一个墨脱,墨脱拥有整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虽然前往墨脱的道路依旧遥远,但随着公路的畅通,原本笼罩在它身上的那种神秘已经开始褪去,随着游客的逐年增多,还将承受更多外来冲击,秘境墨脱是否也将因此变得繁华而又喧闹呢。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4年6月19日于广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