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的记忆

文清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所在的部队受命驻守小兴安岭上的大岭林场。这里地处边境,是小兴安岭海拔最高的山脉,常年积温低于二百三十度。虽然是高寒地区,但是这里丛林交错草原繁茂,每到春夏之际叫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的花朵一簇簇,一丛丛星罗棋布争奇斗艳、竞相开放,让人目不暇接。这些花草对我这花盲来说没有过多的印象。但在我记忆中,最难以忘记的却是驻地特有的那种蓝色的花,它形体修长,叶型如剑,花色清秀纯蓝,酷似翻卷的绸带,又似蝴蝶的翅膀轻盈飘逸,它色彩清纯通体晶莹,大多生长在人烟稀少的草塘和沼泽,因为它的花瓣受到挤压后流出的汁液酷似钢笔水,所以当地人形象的叫它“钢笔水花”。后来经过了解才得知,它就是很有名气的鸢尾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当年我的勤务就是筛查过往旅客,查验证照确认身份,虽然工作强度较大,但闲暇之余还是能经常到周边散步散心的。那天的清晨正巧赶上我换防休息,便漫无目的的走过草原,蓦然间眼前的一束蔚蓝似跳动的火焰映入眼帘,那蓝色在这繁杂的旷野里是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的挑动神经,使我为之动容,走到近前顺势折了两朵,捏在手上仔细的观看,那花瓣、那叶脉通体一色,蔚蓝通透,是我至今所见到的唯一一种整体花色都与众不同的花儿,细细品味还真有那么一点点超凡脱俗的意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心中暗喜,忙不迭地带回了驻地。找来站长上周六结婚典礼上用的花瓶,放在窗前朝阳的地方,盛满了清水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了进去,并把顺手薅来的叶片配上。别说,还真有了几分插花的味道,不多时便吸引了人们的围观。就是这无意中的插花成就了我的一段难忘的花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事情的起源得从她的到来说起,她叫馨芮,是名乘务员。她身材高挑,身姿舒展,容颜娇俏,骨子里透露出一种自然与靓丽的美。她举止典雅落落大方,有着娇柔可人的甜美,又有着端庄秀丽和通达人意的气质。机缘巧合,当天我见人们对我带回来的鸢尾花感兴趣,为了避免放在室内围观的人多影响工作,趁着人少把花从室内挪到了室外。这个时候嫩江至黑河线上行的客车缓缓的驶入站台,我赫然发现车上乘务员位置上坐着一个陌生面孔,只见她俊俏的面庞,白皙的肌肤看上去也就20岁出头,她就是馨芮;车停稳后她起身,用温柔而又清纯的语调,娓娓动听的声音,对车上的旅客叮嘱着到站的注意事项,以及车停靠的时间,安顿好了车上的乘客,她打开车门轻盈的身姿好似雨燕跃了下来,只见她下车后正准备迈步前行,目光却被眼前众人围观着的,我刚放上的鸢尾花吸引,表情瞬间凝固旋即莺声说到“太美了”。她无暇顾及正在围观的人们投来的目光,加快脚步来到跟前,凑近花朵细细端详了,旁若无人的贴近脸颊,</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用那小巧的鼻子反复品吸着花的芳香。那神态那表情活脱脱一个贪玩的孩子。她捧着花瓶反复前后左右不停的欣赏着;久久不肯放手,就这样一直看着、闻着、摆弄着。不知不觉离站的时间就到了,但她还在哪儿恋恋不舍地观赏着,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司机师傅很无奈的催促她,这时她才抬起那双秀目,发现了靠窗站立着的我的存在,便不断的用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在花和我之间游离,似乎有一种欲言又止,又心有不甘的感觉。见我并未搭话,她怯怯的满脸泛红,转身准备上车却又折返回来,表情也由原来的兴奋转为低沉,最后终于经不住诱惑似的,极其不甘试探性的弱弱开口问我:“这是你的嘛?”“是呀,我刚采回来的”我回到。“太漂亮了”她说。“这是什么花呀?”她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当地人都叫它钢笔水花,可能还有其他叫法吧?”她用好奇的眼神看看花又看看我,眼里还透出一股期盼的神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我看出她的心思,考虑到已经启动急着驶离的客车以及一车等待的乘客,还没等她再说什么便大度的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真的吗?”她故作不信的问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嗯”我平静的点头回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如果喜欢的话瓶子也可以一起带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太好了”她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便伸出双手抢夺般的抱过我刚刚精心插制的鸢尾花,如获至宝拥入怀里,飞也似的跳上了客车。随即车子启动了,她怀抱着鸢尾花回头面对着我,满足的带着感激和略显顽皮的嫣然一笑。我呆立在原地,目送着卷起扬尘的汽车,木然的隔窗眺望渐渐模糊的她那纤纤的身影,和怀抱着的我的鸢尾花从视野里消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客车下行再次进站,隔着车窗望去,昨天送她的鸢尾花,非常醒目的端放在了车前一侧的工作台上,花瓶两侧多出了两条漂亮的丝带,淡色的丝带的捆扎,让花瓶与花的色度得到很好的过渡,在丝带的陪衬下蓝色的花朵显得格外的醒目,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的诱人。她端坐在花台后,正午的阳光透过车窗直射在她那娇嫩的肌肤上,泛出淡淡红润。人花相配、红蓝相衬真是好不让人着迷和浮想。她挥动着手臂向我示意,没等车子完全停稳,便急切地推开车门朝我走来。略带羞涩和歉意的向我表示,“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太着急了忘记感谢你了。”“花太美了,同事都很羡慕,问我花在哪弄的,有个同事昨天特意给花配了个丝带,帮我把花固定在车里防止它颠簸。不知道你这花从哪采的?你告诉我,下次来知道地方了,我自己去采,省着麻烦你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笑着看着她,用手指向远方草原的深处:“那儿,但是这种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不多,路还不好走,草地里到处是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那么远呀,只能等我休假时再来了。”她悻悻的似在自言自语的说到,看神情满是沮丧和失望。看她如此表情我顿生怜悯,忙不迭地却又假装镇静的说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帮你”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承诺,但我却把这句话认定为了自己许下的承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自此我这对花并不喜好的人,每天早操后便多了个采花、养花、送花的任务了。也就从那天起她每次经过都会极其开心、小心翼翼的捧上我为她精心准备的鸢尾花,轻柔的把花放入瓶中,认真的清洁打理花瓶和花台,还时不时的有意找机会和我聊上几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年一季的鸢尾花开花的季节,就这样在充实、忙碌的快乐中度过了。之后的季节里天气渐热,开的较多的花朵便是芍药了,但芍药花不适合水培更不宜插花。这时偶尔帮她摘几枝至今我都叫不上名字的杂花放在瓶里。她也就不像往常那样的忙碌了。从那个时候起,只要她来了,就必然会到我的身边,无话找话的讲述她喜闻乐见的奇闻乐事。讲述她儿时的记忆,与我分享她的快乐。我也会和她一起讲一些我的经历,分享我的感受。我有勤务的时候,她便会默默的站在不远处朝我观望,眉宇间透出满满的温情。虽然我有所察觉但还是自顾自的忙着我的工作。夏季的北方正午阳光是炙热的,就像被烧红了的巨大烤炉,全副武装的我在这烈日下炙烤,不一会儿便是汗流浃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汗水顺帽沿下的鬓角滑落在脸上,由于精力过于集中我并没有察觉自己脸上的汗水。这时的她拿出手帕,悄无声息的来到我身边递了过来,似乎是想交给我,又好像是要替我擦拭。我正在低头聚精会神的审验证件,猛然间一股幽香扑鼻而来,下意识的向旁躲闪,却又发现她正伸着手臂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我,急忙低头看向她那平举出的手,这时才发觉她那纤手上托着一块绣着梅花、洁白的手帕,那香气便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看我如此反应,她忍俊不禁的笑到“赶紧擦擦吧!看你这满脸的汗。”那语气略带嗔怪更多的是关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并未接过她递来的手帕,而是徒手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汗水。她见状忙不迭抓过我满是汗渍的手,强行把手帕放在我的手上,并不断的擦拭着我手上残留的汗渍。一股暖流传遍全身,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头脑瞬间像被清空了般一片空白。那股暖流从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间源源不断地向我输送着,我就这样僵立着任由她的擦拭。片刻后她松开我的手,脸色泛红看了看周边,见无人注意便说到:“你自己擦擦脸上的汗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长舒了一口气,如负重释的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帕,慌乱的擦拭了一下,赶紧将手帕递还给了她。我想我当时的表情肯定很是尴尬。她接过后又不无关切的说:“这么热的天,你应该带一块手帕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中午,再次见到她时,还没来得及打招呼,</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她便匆匆从票夹子内侧,贴近身体一面的夹层里,拿出一块崭新的手帕,柔情而又诚恳的对我说:“这是我送你的。”我并没有过多的客套,而是默默的接过她递来的手帕。这一刻我的心融化了。发自内心的说,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被异性重视的那种温暖的感觉。从此这块手帕便成为了我的珍宝,始终不离最贴身的口袋,直至娶妻成家。她的作息时间是“跟三班休一班”。从那日起每当她休息时我便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总是像少了点什么。每次和她见面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最多时不超过四十分钟,那也是她在客车下行,牺牲了就餐时间换取的短暂相聚。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是总有讲不完的话题,诉不完的情节,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和快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之间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感情也在不断的升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已是到了立秋。高海拔高寒地区的秋风是那么刺骨、那么寒冷。发放的秋装略显单薄,这个时节穿冬装还为时过早,遇到阴天刮风,更是阴气透体,阴寒袭人,拿当地人的那句话就是:“透心的凉。”这时的人极易伤风或感冒。前几日她路过时看到寒风中的我,不无关心的拉着我的手问道为什么不多穿点,看把自己冻的。我无奈的向她解释《条例》对着装有规定不得随意添加的,并详细的说明了具体的要求。她听后默默的伫立在原地不再言语。见她穿着单薄,我便岔开话题叮嘱她多穿几件衣服,免得着凉冻着,</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特别是到了我们驻地这儿,海拔高气候变幻无常,自己要多加小心。第二天她很是听话的带了件纯白的长款塑身细绒秋装,胸前别了一枚精致的宝石蓝胸针。下车时穿在身上,这件衣服配上她那亭亭玉立的身姿,显得特别的端庄、特别的圣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不久后的一天她拎着一个布包,下车后用双手托起,递到我的面前,调皮的歪着脑袋对我做了个鬼脸,然后柔声的说到:“祝你生日快乐!”我一愣神旋即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忙不迭地接过了布包,愧疚的憨笑到:“真是,要不是你想着,我都忘了我自己的生日了。”“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她笑着说“谢谢了!”我说着接过布包就要翻看。她急忙用她那温柔的手,轻轻的敷在我的手上,阻止到:“别”并略带神秘羞涩的说到:“等会儿回去再看吧。”回到宿舍我急切的拿过布包,好奇的打开,只见里面装着用粉色丝带缠绕的,系着蝴蝶结的白色丝绸包裹。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一股熟悉的幽香扑面而来,那是她身上所独有的香气,也是我有生以来最喜欢的气味。包里面整齐的叠放着一件蓝白相间细针毛衣,毛衣上放着一张浅粉色贺卡。贺卡上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祝你生日快乐!Ялюблютебя。(俄语:我爱你</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永远的馨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看到这儿我的心为之颤抖,我这从十岁起便在外漂泊的人,虽然谈不上颠沛流离,但是总没有归属感,自从离开父母、离开家后,生日对我来说只是听到的名词,别人的快乐。我的世界只是我一个人的世界。没有任何的色彩,没有过多的悲欢离合。有的只是孤独与寂寞。每天都要拼命努力自我强大,在孤单中求生存,在冷漠中求安慰。今天的我终于有人关心,有人疼爱了。那种强烈的暖意和归属感在身体里激荡。强忍住心中的激动,我轻轻的展开带有香气的毛衣。试着穿在了身上,那柔软的质地,紧实的针法,让我感觉既温暖又舒爽。来到整容镜前仔细的打量自己,抬起袖子时猛然看到一丝黑发沾在袖口,心想是不是她掉的?用手去摘,没摘动。捏着一头凑到眼前才看清,原来这根长发是有意系上去的。只见这根发丝还清晰的残留着原有的发根,它被牢牢地系在了左袖口第六排最醒目的位置。这时的我感情彻底地破防了,暗自发誓我要用我的一生去呵护她,使她幸福,让她快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又是一年花开的季节。今年的雨水特别充沛,鸢尾花开的也格外俏丽。这天的雨后按我俩约定的习惯,我去草原挑了两朵品相最好的鸢尾花,带回驻地等待她的到来。正在这时一辆北京吉普车溅着路面上的积水疾驰而来。车上的司机老远便从车里探出头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大声的喊到:“快!快!出事了!前面的客车翻了,人都扣在了里面。快去救人啊!”我顿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急忙吩咐一旁的两个人做好值班,带领其他人急匆匆的登上赶来的北京吉普,吉普车快速的调转车头,向来时的路驶去。车行进了大约一里多地,就看到山边的沟里,侧翻着的客车,车旁有人正在紧张的进行施救。没等车辆停稳便众人便纷纷跳了下去,下车后才看清,出事的客车是向右侧翻,车下的发动机已经开始向外漏油,随时有爆燃的可能,情况非常的危急。我边捡起路旁的石块砸向已经破损了的前挡风玻璃,边向其他人吼道:“赶紧砸窗户,救人要紧!快!”众人按我说的纷纷捡起石块撬动着车窗展开救援。挡风玻璃在我用石块的撞击下很快砸出一个破洞,就在玻璃被我砸开的同时,两名乘客面色惊恐的从车里手脚并用奔了出来。我顺着两人出来的位置进入车内,就听到一个孱弱声音喊到:“快救孩子。”是她的声音!我寻声奔去,只见昏暗的车厢内,乘务员的方位堆满杂物,杂物间隐约看到她那失去血色的面孔,我疯了似的扒开压在她身上的杂物。只见她苍白无力的斜躺在地上,但却奋力的用身体和手臂支撑着一个狭小空间,空间里一个孩子卷曲着躺在那儿,由于过度惊吓孩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惊恐的向上张望。一个木箱重重的压在了馨芮的双腿上,我赶紧搬开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箱正打算把她从杂物间向外扶起时,她却急切的说:“先别管我,先救孩子。”按她所说我急忙侧身抱出孩子递出车外,返身救她时,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的腿……。”想到她的腿有可能在刚才的木箱挤压下受伤,情急之下的我调整了一下站姿,用肩膀顶开有可能再次坍塌下来的杂物。双臂伸到她的身下,轻轻的、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将她卷曲的身体抬起,唯恐一个不小心给她造成伤痛,就这样磕绊的踩着杂物踉跄的来到了车外。这时车上的人员已经全部的被安全撤离,司机正在清点人数查看情况,目前除了她由于在车侧翻的那一刻,为了保护孩子,双腿担在工作台旁被木箱砸到失去了知觉,可能伤到了筋骨外其他人员都安然无恙。我抱着她快速的来到停在不远处的北京吉普前,将她平放在座位上,并叮嘱司机抓紧时间将她送往就近的医院。安排妥当,见她双腿仍然无法活动,情急之下脱下衬衫,赤手将衬衫撕成布条,找来木棍在司机的帮助下给她的双腿做了个简单应急处理。忙完这一切我抬头看她,只见她那原本红润清秀的脸上,不知是由于过度惊吓或是腿部的伤痛而显得十分苍白,并且还残留有翻车后留下的污渍。趁着司机起身去关门的间隙,我便探过身去用自认为还算干净的手背,轻轻的替她擦拭,她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任由我用手帮她擦拭着她的脸颊。</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当我伏下身靠近她时,她猛地抬起手臂,紧紧抱住我探出的身体,微微的抬起头用她那冰凉的脸颊贴在了我的脸上,身体颤抖嘤嘤的哭泣。她的哭泣深深的刺痛着我的心,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躺在车上的不是她而是我,假如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双腿代替她的双腿,替她承受压倒她的那个木箱的千百次撞击,可是现在我却无能为力。我直直的停在那儿,不无心疼的安慰她到:“没事的,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想到她受伤了都无法陪伴在她的身边,便又愧疚的解释到:“我有任务陪不了你,你自己多保重,到医院检查完了及时给我回个信儿。我在这儿等你,过几天我带着你,我们一起去采你最喜欢的鸢尾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送馨芮去医院的第二天中午,负责送她的吉普车司机返回来,向我讲述了她的情况。目前,状况不错,情绪稳定,但是双腿小腿骨有轻微的骨裂,需要进一步的住院治疗。并捎来她的口信说:自己挺好的,不用挂念。等她的腿好了还要和我一起去采鸢尾花。还说:这是我答应她的,可不准食言。次日,天刚蒙蒙亮我便赶在早操前来到草原,精心的挑选了两朵鸢尾花,再配上六片壮实的鸢尾花叶,就近采了若干百合花。将鸢尾花高出百合放在百合花的中间,六片花叶有序的散布在两朵鸢尾花的周边,再用乌拉草捆扎成型。回到驻地后,见出操的时间还没到,就急忙找来站长结婚时用的另一只</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花瓶,把它们放了进去,打算来车时把它送给馨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当年我所在的驻地只有一台军用明码电台,它是我们和驻地之外联系的唯一通讯设备,但是只能用于队务。像今天这样想要和外界取得联系,沟通事物、通信往来包括购物等日常生活,只能通过过往的车辆代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中午开往嫩江方向的客车到站后,我便找到新来的乘务员,把早已准备好了的花束,以及事先写好了的信件,一起交给她。乘务员用审视的目光上下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说:“啊!你就是馨芮姐经常提起的那个他吧?”我不知可否的点了点头,以示应答。她见我这个表情就笃定了自己的推测说:“放心吧,我一定亲手送给她。”见她接过东西打算离去,我赶忙说到:“麻烦你告诉她,下周我安排一下工作就去看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送走了乘务员我便和站长商议探望馨芮的事,按照日程安排本周六也就是后天,我就可以见到她了。确定这件事后,心里特别的兴奋,恨不得马上飞到她的身旁。这天晚上我失眠了,她的身影总是在我的脑海里萦绕,几度强迫自己镇静,可那不争气的脑袋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幻想着和她相见的场景,憧憬着和她在一起的未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时间在煎熬中度过,终于等到了周六,我换上崭新的夏常服,手捧着赶早为她准备的鸢尾</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花,焦急等待着下行客车的到来。就在这时站里的通信员急匆匆跑来说:“总部来电,接到上级命令,全站所有人员马上整理装备撤离驻地。大队已经派出车辆接人员撤离,车已经出发,估计快到了。”我的头嗡的一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了一样。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懊恼、悔恨更多的是无助和无奈涌上了心头。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故作镇静地问道:“上级通知到什么地方报到?”通信员满脸茫然但又无奈的对我说:“这,上级没通知。”说完又急忙补充:“我问了,他们说不清楚,只是强调按命令执行。”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迅速的整理内务,见车没到,暂时还有时间,便和通信员交代了几句。抓起身旁的鸢尾花,向一里地外的林场跑去,那里有本地唯一的饭店,也是所有途径此地司乘人员吃午饭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找到了女老板,将花儿交给她,并向她要来纸和笔,匆忙的写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馨芮,我有任务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具体情况,事后见面再向你解释,多保重自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想你的文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写好后交给女老板,用几近哀求的语调嘱咐她,一定要交给嫩江的乘务员,让乘务员务必在今天转交给馨芮。办理完这件事之后我那杂乱的心才稍微有所平复。返回驻地,大队的车已经等在那儿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之后的日子便是集中封闭式训练,这次集训彻底的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也击碎了我美好的憧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三个月的集训在紧张和煎熬中度过,高强度的集训之后我被大队派往了上马厂。这里距离市区相对较近,条件也较大岭好了许多。单位里还配有一门手摇式呼叫电话。我到单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抄起电话摇通市局总台请话务员转接嫩江总台,接通后又请嫩江总台话务员转接嫩江县客运总站。一番“神一般”的操作足足耗费二十多分钟,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听声音对方接电话的是一位老者,操着一口浓重的胶东口音,由于是多次中转,电话效果极差,再加上他还略有些口迟。我费力的和他交流着,经过不懈努力最终他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他的表述。大概意思是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干了,上个月什么老张还是什么老王的把这里买下了,现在这个单位是他们的了等等。于是我就问他是否可以帮我找一个原单位的老人儿。他想了想说,你就直接给经理室打电话吧,并且细心的告诉我,经理姓张是原单位的领导。挂断电话后,我又经过再次“神一般”操作,接通了经理室的电话,接听电话的果然是姓张的经理。简略的说明通话的意思,对方告诉我,他认识馨芮,但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芮已不在这工作了。因为上个月公司买断重组,大部分人都买断离职了。不过据他了解,好像馨芮随父母去了上海。他说到这儿时,我猛然想起就在她出事的前几天,她对我说,他父亲是上海知青,当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母亲是本地人,当时在农村教学,两人相识后组建了家庭。现在有政策父亲计划返城,因为她母亲回城的身份不好解决,所以很纠结。我道了声谢放下电话,虽然有些失望,但心里又有太多的不甘,就在不知所措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到她居住的老屋打听一下,也许还有希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于是我在新单位安顿好一切,一周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寻她之路。经多方打听寻找,我终于找到了她和她父母原来居住的嫩江县县城里的二马路(**#)。这里已是人去屋空,一个硕大的锁头横亘在门上。此时的我呆呆地看着铁锁心头冰凉,似乎感觉那把锁头锁着的不是门而是心!是一颗伤痛而又破碎的充满了思念的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后来的后来,再没有见到那盛开的鸢尾花,也没有了战备时的三中队—嫩江人的客运站,更是无从找寻当年牵挂的、至今难以忘怀的、清纯的纯情思恋的人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