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上的牵挂

林樵

布谷鸟一声一声叫着的时候，终于没能忍住，又和侯波兄弟刨开了一方土地，栽上了令人心疼的青苗，便构扯起了一年的牵连和对话。

　　我想每一位农家子弟，无论走出多久、走了多远，心里都永远深藏着一个土地情结，只不过是阅历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表达路径不同罢了。

　　在这方土地上抓挖，不在于能收获什么、收获多少，而在于有了与土地对话的灵物，你心思的重与轻、付出的多与少，它们一清二楚。你看，天旱了，傍晚浇一桶水，第二天早上去，它们一定会对你笑脸相迎。你若是像领导视察一样，背着手走进地头，它们便会扭一匝，低着头，连你看也不看。

　　今年我们动手有点迟，为了有所弥补，侯波带着我专门跑到养牛场求了两袋子粪作为底肥。心想玉米地里带豆角应该和荞面疙坨羊腥汤一样是绝配。没想到还有更馋嘴的，那野鸡像戴了透视镜一样，把玉米刨的一棵都没留，让那豆角独守空房。 若是遇见人，它一点也不难为情，拍拍它那漂亮的翅膀，嘎嘎一叫，像是说了一声拜拜，便远走高飞。

种菜的邻家说，细绳子是野鸡的最怕，我们人早年爱用细绳套野鸡，这禁忌便进入了野鸡的基因，你用细绳子把地边勾连一下，野鸡轻易是不敢进去的。我便如法炮制，像是布了一个八卦阵，在这阵营里进行了二次补种，四五天过去了，再未见那彩鸟光临，但愿能凑效。

　　韭菜是我们的最爱，在早市上买了些韭菜苗，又在网上买了些山东寿光的韭菜根，一样的土地，一样的肥料和水，表现却大不一样。一个细如牛毛，可可怜怜；一个朗然而立，蓬勃生长。看来这表现只是天性，与待遇无关。我便趁侯波去西安的时候抢先割了一把，回家来炒两颗鸡蛋尝鲜。

　　赋闲之人，选择怎样的方式丰富生活与勤懒天赋无关，也像爱好文字的人一样，诗歌、散文、小说，你选择什么样的文体与世界对话只关秉性和信念。

　　有了地里的牵挂，即使坐在阳台上翻看闲书，不时地就会有一芽绿在字里行间冒出。

　　我乐于和它们对话。无论这个世界需不需要你，它们都需要你的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