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卢家村

卢宏慧

卢宏慧☆323350201

图、文/卢宏慧

华为手机音乐/回忆之末

再走儒里路

　　端午节假期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带着夫人专门去了一趟老家卢家村。

镇江东乡姚桥镇，从华山村到解放桥这条路是姚桥路，我每次回家都从这里经过。

姚桥路石桥段去年重修过，黑色的柏油路面，光洁清亮，车子从上驶过，地面摩擦声几乎听不见，快捷光滑又舒适。石桥镇到解放桥这段道路较窄，路的南边有一条河，以前我夫人刚学会开车时，在这段路上行驶就差点被对面车辆逼落河里，吓得夫人差点不肯再开这段路。现在靠河道的一边，也已安装防护栏，防止车辆开落河里。

解放桥到儒里镇的儒里路，是一条从北往南的两车道农村公路。在儒里路西边紧挨有一条长河——沙腰河。沙腰河从北往南至儒里桥向东延伸几公里后到王里桥，从儒里桥向西延伸叫五房河。儒里桥的南边东西走向道路叫五房河路，是一条水泥路。

　　我出生所在的村子叫卢家村，属于茂华村二队，就在儒里桥西北角。村子北边的邻村是蒋家村。小时候从儒里路进村一定要从蒋家桥经过蒋家村。后来，茂华村里经济好些了，在儒里桥往北几十米处建了一座二米多宽的小桥，这样从儒里路上由南往北方向进村能少走近一公里路，更加便民出入。这座桥现在还在，只是桥栏在岁月流逝中损坏，桥身呈现一副破旧的模样。

解放桥到儒里桥这一段儒里路，原有三座桥与河西边村庄相连通，后儒里桥增加通往卢家村一座，共有四座。因西边靠河，所以路边会栽上很多树，大多为水杉树，这些水杉树至少生长有三四十年，现在已经是高大粗壮枝繁叶茂状。

河西边则是一块块田地，是镇江新区实施万顷良田项目的地方。也因为这个农业项目，原居住在这里的久远村庄整体搬迁。

儒里路是小时候我们联通村子外部主要道路，这条路也同其他的路一样经历了烂泥路、沙石路、水泥路，现在变成干净整洁黑色柏油的四好农村公路。

　　在这条路上，爸爸曾带着我去浴室洗澡，妈妈带我去舅舅家，去姚桥镇上吃东西，我每天带着妹妹走路去茂华小学上学，骑车去儒里中学读书，步行去后巷集场游玩。

在这条路上，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奔跑，追过拖拉机，闻过汽车尾气，嬉笑打闹，你追我赶。暑假的夜晚，我带着妹妹和小伙伴们一起从儒里路走到石桥镇上，走到儒里街上去玩，在大年三十晚饭后，小伙伴们一起走到儒里街上感受春节的热闹氛围。

走着走着，慢慢地我长大了。我开始从这条路走出石桥镇，去外地上学，一年寒暑假回家两次。毕业后，又从这条路走出，去世业乡、辛丰镇工作，然后在黄墟成家。

走着走着，父亲病了，我骑车从这条路去石桥医院照顾他，后来又从这条路将骨灰送回村里安葬。不久母亲也病了，我用自行车带着她在这条路上骑行去医院。成家后我又从这条路出发将母亲接到我身边。也有玩伴年纪轻轻就走了，我从这条路上赶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走在儒里路上总能想很多事。现在儒里路上的四座桥已变为万顷良田承包农户联通外部的通道，儒里路在便民路、连心路、幸福路的基础上，也成为运送粮食的产业路、致富路、振兴路。

村子拆迁后，这十二三年，我已很少走儒里路。只是偶尔去儒里开车路过几次。但如果是白天，没有其他人在，我会将车开进蒋家桥路口停下，一个人在河西岸堤上走一走，然后目光朝西望去，那眼里全是我出生后居住生活过三十几年的地方。

重进卢家村

　　卢家村此时已是一块块方形麦田。一大片太阳光洒在麦田上，金黄黄地耀得人眼花。面前沙腰河河水静静地流着，河水略带泥黄色的浑浊。河堤再不是过去的泥路，在农业项目建设中已修成水泥路，汽车可以通行。堤岸边的树枝繁叶茂，遮阳成荫。鸟儿欢快的鸣唱声，时不时从树林中传出，靠近它们，又振翅飞越麦田上空，落至空处闲步。

我站在河西岸道路上，望着大片的麦田，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片土地上的气息，陌生的是，这片再也不是原来的村落样貌。甚至于拆迁后几年的时间里，都没有来仔细望一望。我怕看过之后，现有的样子会改变梦里的村庄模样。直至有一阶段经常地梦到村子变成一座空无一人的荒墟之村。白天荒凉空寂，夜晚阴气森森，村子里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我只敢远远地停留在村口的道路，不敢进村，即使鼓起勇气进村，也常常是受到惊吓而惊醒。于是，便有了我回到村子所在地看看的决定。说来也怪，回到这片土地上，站在堤边看过村庄一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噩梦。

　　此时田里的麦子已被外地承包大户收割，在机械化收割后的麦田里，可以看到短短的麦梗，那是农户丰收后留在田地里喜悦的见证。田地旁有开凿出来的水渠，流淌的水，正通过水泵往田地里灌溉，用生命滋润着田地，更好迎接即将来到的绿色幼小生命。

靠路边上的一块水田已种育秧苗，秧田里大部秧苗已有二十公分左右高，一畦畦绿油油的秧苗，一排排笔直的，像一片片绿毯浮在水中，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紧挨着的少部分三四排秧苗也已悄悄探出青绿脑袋，新奇地张望着这方世界，在黄土地里欣喜而动。田地里水护佑在秧苗左右，静静的，把天空里的云映在水面，又仿佛把整个天空全都装了进去。而到了晚上，水田地又是热闹的，蚊虫飞舞，蛙声一片，好像星空下举办的一场水上歌舞会。

我望着前方的麦田，眼神逐渐迷茫，仿佛村子就在眼前。我慢慢迷失在记忆中的村子里。只因那里有我与小伙伴们的童年故事，有我的学习成长经历。那里有我与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叔叔、妹妹一家人的生活过程，有我与他们之间发生的欢声笑语和悲欢离合。那里有我对村子的故土之情，有我对村里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的感恩之情。

　　于是我顺着田间小路，按照记忆走向村子里。那是一条一米多宽沙石路，走在上面，我能想象出这里原是一条田埂小道，小时候，我上小学时常在这里抄小道走河堤去上学，下雨下雪天，少不了摔几下。在这路上，我摘过路边的蚕豆，挖过地里的萝卜，追过蝴蝶，捉过蜻蜓。也有因贪玩弄丢雨伞，回家挨了父亲一巴掌的故事。

三四百米的距离，很快走完。来到村口东边的水泥路上。村子不大，从东往西，大概四五百米长，南北二三百米宽。房子东西排成五列，大约五六十户人家，一百六七十口人。村子里老老少少都非常淳朴善良。村子周边全是农田，质朴的村民依靠勤劳，辛勤耕耘着它们，繁衍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子孙后代。

我家是村东第一家，三间平房，进村的路在房子的北边，还有一条小河紧挨着它。小河从村西头开始一直往东至村口，再拐弯由北往南而去，至村南边，再拐弯由东至西，一直到村西头。以前村子里的吃喝用水，洗衣洗菜，浇田灌地全靠它，它就像护城河一样，一直护佑着村子和村民。现在村子里的河也被平整成为田地，结束了它的使命。

我在这条路上往东靠五房河堤走去，刚一走近，一只大鸟慢慢地从草丛里飞上树的枝头，又飞落另一处草丛里。河堤长满杂草，与路隔有一水渠，在水渠上有一块三十厘米宽的木板搭着，供人通行。我站在上面试踏了一下，没有上堤，又回到原地。

　　沿着路口继续往西前行，在村子的南边穿过。此时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不肯上学，在这里边跑边哭，父亲追着我，然后夹着我往家走的场景。念想的一会儿工夫，又来到前方一条水泥路上，看到河堤旁有一河闸，不过这河闸不是原河闸，应该被修缮过。凭着河堤闸门留下的些许痕迹，我想是到了村西头。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没有说一句话，眼中的追忆，渐渐地悲哀起来。

站在五房河岸堤上，唯有风陪伴，望着高大粗壮的杉木，与空无一人的田地，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越来越清晰，便是苍凉的孤独与寂寞。周边无人声发出，只有鸟儿无力地在林中鸣叫，慢慢地在地上踱步。当风从林中穿过，好似带走了树上弥漫的沧桑，在田地上空飞掠，使得脑中本来记忆深刻的建筑地理位置，也大都随风在岁月中渐渐消散，无迹可寻。

我们家在这段堤坡上种过山芋，在堤田里栽过桑树。几十年前在这里劳作的场景，慢慢浮现在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去看前面一二百米远的一座桥，它是我们村连接对岸徐家村，甲家村的桥。可惜找不到了。

　　我又沿着岸堤一个人继续往前走，走了很远。这条路走到头可以到石桥镇上，十几岁时走过几回。不知不觉中走到庄基河段，这里有通往对岸的桥，也很老旧。我遇到两个外地农田承包户，他们正在从五房河里往田间水渠里打水。他们问我来做什么的，我说，“我来看看，这里曾经是我的村子。”简单聊了几句知道，他们承包这块地有两年时间。

两年时间不长，拆迁也不过十余年，同样不长。可这十余年，对村子倒像是历经了非常久远的日子，沧海桑田，难觅踪迹。只有曾经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所留下的一缕魂仍在。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呼啸，这缕魂一直在召唤着他的主人，一路指引他，等待着他的归来。

此刻，我回来了，又站在这片土地上，带着浓浓的思念，与祖先之魂，父亲之魂交融共情。这份情十分温暖，萦绕在心里，漫漫散开，含有丝丝我之魂念，笼罩在村土上空。此情眷恋，因根在。此情不舍，因父在。此情不灭，因心在。

　　不知不觉中，我一个人已走了四十分钟左右，夫人的电话也打了过来。我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过桥来到对面的五房河路上，由西向东，过儒里桥、卢家桥、到蒋家桥与夫人会合。

这次端午重走卢家村之路，用了一个多小时。三十二度的高温天气，没有让我止步，那一路上繁枝茂叶给了我阴凉。这一路走来，我回忆了在村里生活的点滴，由幼小到长大，见证了生与死。一路走过，这心念的相续流淌，又何尝不是一场灵魂的洗礼。



魂牵梦萦卢家村

祝大家端午节父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