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宿舍 十

太阳雨

108宿舍 十

复式班教学就如煮八宝粥，大米、薏米、红枣、冰糖等放一口锅里，加水加火，所有的食材一起在滚热的水里冲撞着，跳跃着，煎熬着……农村的孩子实际上是不知道八宝粥的，他们吃的最多的是小米酸菜稀饭和玉米面窝头，小米多少决定稠稀，酸菜是一年四季不间断的菜品，这种酸酸咸咸的饭，口感并不美，煮饭的妈妈偶尔一两次会炒点黄豆泡到稀饭里，这偶尔增加的味道就是孩子们渴望长大的等待和期盼。

学生们习惯于钟声响起后还在教室里跑前跑后、推推搡搡，嘈杂叫嚷声不绝，使劲用教鞭敲打出“啪啪啪”的响音，教室才能安静下来，一年级的学生，“马牛羊各写十遍”；二年级学生做十九页数学题，一共八道题；三年级预习语文第九课生字；四年级跟我读并背诵：“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普通的班级授课，要求四十分要完成的内容，在复式班，十分钟以内必须完成，每节课都像作战部队在突击、在冲锋。

学生背诵课文时，总是觉得有些地方是不对的，“晴时明月旱时关，万里长城人为患，单四龙城飞将在，不叫驴马躲阴山”。

夏日的下午放学后，离天黑还早，好多学生就去田间地头采野菜帮家里喂猪喂兔，天完全黑下来后，才背着野菜跟着父母一同回家。我的教室门口，常常会有学生留下可以食用的一把野蒜苗和几把苦苦菜，野蒜苗上端绿绿的，下端白白的，是很特别的一种调料，有了它，能大大增加饭菜的香气。采蒜苗的人多，蒜苗没有时间长大，针一般粗细，能采到一大把，是要费去好多时间的。

　　杜蕙兰骑自行车来给我送学习资料，是她手抄的几份去年自学考试的试题，真是好宝贝，再有一个月就考试了，我都不知道自学考试的题型是什么样子，看书学习也如无头苍蝇，不着边际，这下好了，做不到心有成竹，也能依葫芦画瓢。

在村里除了可以买到鸡蛋，别的什么也买不到，吃水煮鸡蛋是招待蕙兰的最好方式了。蕙兰特别高兴，我们一边握着熟鸡蛋在桌面上磕，一边回忆着各种小时候贪吃的欲念，咬一口鸡蛋喝一口水。蕙兰看到学生送我的新鲜野蒜苗，示意我停停，她要动手做一份蘸料。洗净切碎的野蒜苗，加少许食用盐放置在碗中，用擀面杖捣成泥，一点点白开水稀释一下，加多点食用油搅拌，鸡蛋的香、野蒜的香、食用油的香，因食盐的咸一激灵，浓郁的混合香味久久在咽喉间回荡，再猛喝一口白开水，白开水似乎也有了味道，一股清爽令全身都舒坦。

吃饱喝足，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能一起交换学习心得，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等我们实在瞌睡的无法继续了，我们才舍得拉灯睡觉。蕙兰要在早八点以前赶回她们学校上课，五点前就得走。

几日不见，蕙兰丰腴了许多，胸围明显是增大了，我并排走在她的身边，好奇得上上下下大量了她一遭，女人味，对！浓浓的女人味。我们还是边走边谈自考的事，她祝福我，“不要太累了，不要光是背书，找找省力的办法，多想想不同题型的解答思路”，蕙兰读书多用巧劲，这方面确实让我跟着她聪明了许多。天空已经全亮了，晨风里是满满的晾意，我示意她，赶紧走吧，她才不情不愿骑上了车。

　　自学考试在暑假期间进行，考试时还遇到了师范的几个同学，毕业后第一次见面，都很激动，都用最简洁的语言把自己的现状说明了一下，各自的境遇上上下下差别不大。

有个男同学盛情邀请我和蕙兰去他家那边玩玩。小时候就常常听说，县城南有一座阳曲山，山高林密，景色秀丽，偶尔都有老虎出没，是全县的最高峰，山谷深处还有一孔溶洞，随无人打理，但溶洞深处的浓浓清凉让人如仙如醉。男同学就居住在阳曲山下。蕙兰婉言谢绝，我当然不好坚持，我们就各回各家了。

三四天后，我收到了那男同学的来信，他信里提到他对蕙兰的好感，想问问我，对他们俩是否适合处对象的看法，我无法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斟酌再三，就把这份信寄给了蕙兰。

想起师范时大家争着抢着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尼采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起舞吧，我可爱的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