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金鹃的公与母

西门吹邪

快到贵州宽阔水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时候，坝子和山坡上庄稼翠绿，农舍掩映，舒适宜居，而且，坝子中确实流过一股水，不知道是不是宽阔水？
保护区植被丰茂，但树木不算高大，若说风景绝佳，好像还差点意思。
倒是鸟类资源极其丰富，225种鸟类中， 主要观赏鸟以“三金”——翠金鹃、金胸雀鹛、金色鸦雀最为有名。
每年，总有一些人不远千里奔赴而来，不为别的，只为山上的两只鸟——翠金鹃的公鸟和母鸟。
尤其是翠金鹃母鸟。
昆明鸟友真喜拍过翠金鹃以后如此生动形容：“公鸟以翠为衣，母鸟身披金甲”。
季节看准了，公鸟通常不难拍，为了一睹一拍“身披金甲”的母鸟，鸟人需要练就一身等待的功夫，也需要一点运气。
6月15日，留给鸟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翠金鹃母鸟要去别家的巢里生蛋了。
凌晨6点钟进入拍摄岗位，6点15分，“以翠为衣”的公鸟来了。
他叼起一条尺蠖（可以读“吃货”），不问青红皀白就是一通摔打。
可怜胖乎乎的尺蠖，不仅被摔晕，甚至被摔烂，最终被吃掉。
有时候，他会叼起一只尺蠖没入林中，自己吃了？还是献给了女王，不得而知。
翠金鹃是杜鹃科中羽色最艳丽的一种，包括公鸟。

美女sweet就认为，帅哥的衣服才好看啊！
鸟人把母鸟当女王，除了她“身披金甲”光彩照人，还因为她出镜不多，拍摄不易。
每年，通常都是公鸟先到，母鸟后来。
所以有人要专等女王驾到，才会前往宽阔水。

我自己两天的行程，最坏的结果，就是没有拍到母鸟，而是抱回一堆公鸟，等于拍了个寂寞。
15日全天，女王曾经光临，可身姿全被树枝遮挡。
有人说下雨反而肯来，可是连续两天都是晴天。
尺蠖是翠金鹃的最爱，也是公鸟作为彩礼的标配。
这是一种昆虫，体胖而长，被短毛，腹足一对，臀足一对，行动时一屈一伸，好比用尺子丈量长度，故名。
“尺之屈，以求信也”说的是尺蠖尽量弯曲自己的身体，是为了伸展前进，勉励人韬光养晦，能屈能伸。
不过此虫有害，可扑杀。就此而言，翠金鹃亦是宽阔水的功臣之一。
可是到今年6月中旬，因为天气偏暖，尺蠖入土化蛹的时间提前了，留存树上的已经不多。
就算出价20元一条，也没人去捉，因为去了也捉不到。
当地蜂鸟人家的掌门人李健尝试过用蚕蛹、毛毛虫、面包虫等替代尺蠖，可是没什么卵用。
树上无虫的时候，鸟儿来的更少了。
鸟人闲着也是闲着，只好闲聊打发时间，于是我听到下面这个故事。
有一年，一群香港摄影师到四川巴朗山拍珍稀神鸟绿尾虹雉。他们连续蹲守了10天，可是连鸟毛都没见到一根。
绝望之下，他们离开了。
他们一离开，鸟就来了。
原来，这群摄影师之中，有一个人平生以杀鸡为业，先后宰杀活鸡上百万只，身上已有太多甩都甩不脱的杀气。
正是这股浓烈的杀气，让山中群鸟闻风丧胆。
绿尾虹雉属鸡形目陆禽，想到自己的同类纷纷惨死于那人刀下，它们避之唯恐不及，还花枝招展着让你拍？门儿都没有。
据说，后来这群摄影师外出拍鸟，再没带那人同行。 16日早上6点坚守岗位时，我始终坚信女王会光临一次。
留给两口子的虫虫只剩3条了。
而且，被一早抵达的帅哥吃完了——人家可不是吃独食的主，当他绅士地叼在嘴上呼唤她的时候，她不知所踪。
早上10点，虫没了，她还不来，有人走了。
12点，我也是干了饭要走人的。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生怕错过女王赏光的任何一个时刻。
11点49分，她来了，果然是天选之颜，好看之极！
她东瞅西望，上下搜寻，可是山林里空空如也。
我们，欠美人一条尺蠖。
我走的时候，鸟塘里只剩下一位北京鸟人，他在今年就去过宽阔水3次。公鸟来的时候，他都懒得拍了，他苦苦蹲守的终极目标，是翠金鹃踩背。
是否如愿，我后来都没问了。
几天之后，翠金鹃的拍摄又得等到明年。
每一个来到这片绿水青山的人，但愿都别忘了蜂鸟人家大门上的那句祝福：“品蜂蜜 逸致闲情入心头，观三金 愁烦心事飞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