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品读诗词,总为一种语言所能达到的那种典雅与意趣而心动不已。</p><p class="ql-block"> 叶嘉莹先生。她就像中国诗词的摆渡者,在古典与现代之间,撑起一叶扁舟,将读者送到桃花源的入口处,得以一览其中胜景。</p><p class="ql-block"> 叶嘉莹先生不仅是经师,更是一位人师;她讲的是诗词,更是诗词里蕴含的伟大生命和人生智慧。她给予人启迪和指引,更教人如何在浮躁的社会保持自己的一颗清明之心。</p> <p class="ql-block"> 本次读书分享活动,王龙伟老师分享了叶嘉莹先生的《叶嘉莹读阮籍咏怀诗》。</p> <p class="ql-block"> 中国自东汉后半期以来,历经了“党锢之祸”、“黄巾之乱”,其后,又经过“董卓之乱”,形成了“三国”的分裂局面。曹魏之篡汉、司马氏之篡魏,这种种的战乱、篡夺,使得社会是如此不安定、不可信赖,时代是这样黑暗、没有希望。所以,当时许多文士在对现实失望之后,同时,又在现实的种种迫害之中无可逃避,不得已才过着这种放浪、恣睢的生活。像阮籍、刘伶,他们耽溺于饮酒,希望用饮酒来忘怀烦恼,以饮酒来远离灾祸。当时,在这一群文士之中,最出名的是“竹林七贤”。</p><p class="ql-block"> 在“竹林七贤”之中,真正倜傥不群,富有个性,而且在文学上又有较大成就的自然就是嵇康和阮籍了。这两个人的作品风格并不完全相同。阮籍作品的风格是寓意遥深,志气旷逸。前人评他们二人的诗,常说:“嵇诗清峻”,“阮旨遥深”。意思是说,嵇康的诗清新、峻切,阮籍的诗意旨遥远、深微,难以测知。</p><p class="ql-block"> 如果以诗歌的艺术价值来说,嵇康的诗虽然也写得很好,但是,写得过于直率了,缺乏含蓄、曲折,没有蕴藉;阮籍的诗则正如《史记•屈原列传》赞称屈原的《离骚》之所言是“《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之美。虽然有一份哀怨之意,可是写得不是十分地激切,仍然有节制,很含蓄。所以说,阮籍的诗尤其富于蕴藉、沉挚的意趣。在“竹林七贤”之中,在“正始时代”的作家之中,阮籍的文学成就可称为第一人。</p> <p class="ql-block"> 在阮籍的性格上,一方面他的生活非常放浪,秉赋有豪放的志意,不受一切外在的礼法的拘束;另一方面,他为了能够在衰乱之世委曲求全地保全自己,而在内心非常有节制。我们说,阮籍的诗之所以写得这样寓意遥深,他的为人之所以这样喜怒不形于色,正是因为他有着两种相反的情感的缘故。</p><p class="ql-block"> 关于阮籍的为人,历史上记载说,他内心淳至,以孝称,而疏于礼法。</p><p class="ql-block"> 阮籍既不肯做那种依附权贵、苟且谋求名利的行事,又想在乱世之中委曲地保全自己,所以,在“竹林七贤”之中,他是内心最为矛盾、最为痛苦的一个人。</p><p class="ql-block"> 阮籍的咏怀诗中大半表现的是忧时愤激之言,然而,他并没有把愤激之言明白地写出来,而是用非常幽隐的比喻、模糊的象征之笔法写出来的,写得迂回曲折,吞吞吐吐,非常耐人寻味。</p><p class="ql-block"> 遭遇到阮籍的那个时代,当然应该有像阮籍那样的作品。他生在如此危亡的乱世,常恐遭祸,当然写得就要非常含蓄,蕴藉,迂回,吞吐。所以说,阮籍的诗,那真是他平生的生命感情在当时时代中的一种真实反映。</p> <p class="ql-block"> 原来印象中风流潇洒的竹林七贤,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的行为,不过是在乱世中寻求解脱的无奈,或是对那时虚伪的流于形式的礼教的反抗。</p><p class="ql-block"> 而阮籍无疑是其中个性最为复杂的一个。既不敢像嵇康一般激切愤世、慷慨赴死,又不甘心像山涛一样服务于司马氏,只能在危乱之世委曲求全地保全自己。既然“口不藏否人物”,“喜怒不形于色”,只能将满腹的悲慨化为一首首咏怀词——</p><p class="ql-block"> “一为黄雀哀,涕下谁能禁?”是预感到朝代败亡的悲哀。</p><p class="ql-block"> “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欢者?”是无人可以言说的孤独。</p><p class="ql-block"> “北临太行道,失路将如何?”是战战兢兢苟且求生的惶恐。</p><p class="ql-block"> “如何金石交,一旦更离伤”是情谊难以恒常的慨叹。</p><p class="ql-block"> 如叶嘉莹先生所说,他的诗之所以写得好,正是因为他有这种相互矛盾的两重痛苦和悲哀的缘故。痛苦在文字中升华,并得以探触到千古人心之生命感情的深处,便成为了古今所有人共同情感体验的代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