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拉萨之无所畏惧

春江

但曾相见便相思，

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

免教生死作相思。

————仓央嘉措

　在《重回拉萨之还没爱够》中，我们讲述了仓央嘉措深深享受达娃卓玛给他爱情的甜蜜，此时的拉萨民间，人们都在悄声谈论，据说那八廓街上夜夜流连酒馆街肆的风流浪子宕桑汪波，就是当今布达拉宫活佛。

对此，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并不以为意。不久，拉萨酒肆便有歌者在唱：

人家说我闲话，

自认说的不差。

少年的轻盈脚步，

踏进了女店主家。

可以想象，那种自豪，那种长啸，该是多么痛快。是挑战吗？他要挑战什么？

　印度电影《色戒》里有一个农庄少女琶玛，偶遇僧人达世，一见钟情，燃烧爱火，公然挑战宗教禁忌，追求心中所爱。而早已舍弃世间一切羁绊的达世，抵受不住琶玛的挑逗，犹如电击似得触发了原始欲望，遂决定脱去袈裟入世修行，结婚、生儿育女、与女仆淫乱。色戒一破，竟一发不可收拾。

电影要表达的很多，宗教与情欲，是其中一个方面。达世五岁即出家，并闭关修行三年，成为受人尊敬的高僧，但在琶玛的爱情面前，却一败涂地。琶玛曾对达世说，你对佛法的心，如果比得上对我的爱与热情，必能即身成佛，即世成佛。而此时达世对世俗生活充满向往，对过往信念产生了动摇，面对恩师阿普问到————

释迦摩尼在二十九岁前，过着俗世生活，但我自五岁起便过着他遁世后的苦行生活，为什么？我们怎知他的觉悟不是直接由俗世生活引起的？阿普，严守僧人戒律后，应许给我的自由在哪里？我们矢志禁欲，但应许给我的满足在哪里？有些东西，我们必须拥有过，才可放弃。

　达世的话，他的恩师无以对。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怎么放弃？年轻的仓央并非爱情小白，他对眼前的局面有清醒的认识,他也曾对自己的爱彷徨过，犹豫过。他曾讲述过自己的心境。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两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十五岁那年离开家乡，离开妈妈，走进高大的布达拉宫。五年来，他日日面壁打坐，佛法日渐精深。然而除了诵读那些卷帙浩繁的经文，体悟晦涩幽深的奥义，有谁知道他那睿智多情的心。布达拉宫生活，他失去了少年的初恋，他失去了少年的鲜活，一无所有。只为了做一个供人膜拜的高德大僧，让他再次失去唾手可得的幸福，失去朝思夜想的美丽情人，想一想都让他痛苦万分，只能一条路走下去，不论前面是悬崖绝壁还是万丈深渊，无所畏惧。

此时的仓央嘉措，与彼时的达世，心中的激烈与叛逆没有两样。虽万千人吾往矣，纵然要与整个世界为敌，在所不惜。

　 阿普没有阻止达世。

正如同当时实际统治者第巴桑结嘉措也并没有追究和阻止仓央嘉措。

翻看那段历史，我很奇怪，一向专权而又决断的第巴桑结嘉措怎么如此沉默？是不知情还是令有隐情？他真的对仓央嘉措的异常言行毫无察觉，对流传在拉萨街头的那些情歌和传言毫不知情吗？

他放任他，也许是他太忙。这个西藏政教的实际统治者有太多的敌人，特别是当时清廷在西藏的驻军代表拉藏汗更像头虎视端端的恶狼，随时要扑上来把他撕得粉碎。他要随时准备着，实在抽不出身来管教他。也许是他已经看到年轻人眼睛里对身为傀儡的不满，他不想撕破他们之间这微妙的面纱。也许一切没有得到证实，也许只是因为他也曾经这样年轻过。

　原因已无从考证。总之，严厉的大喇嘛第巴桑结嘉措并没有及时阻止年轻活佛的错误。就如同那天夜里，阿普明明看见琶玛用身体去安慰达世，却没有阻止。

有道是，在欲行禅知见力，火中栽莲终不坏。也许仓央嘉措此时所经历的一切，诱惑、沉溺、迷乱、情欲，就是佛祖安排下的火中栽莲，他年自由造化......

　　事情惯性发展着，民间议论纷纷，青年我行我素。终于在一场夜雪中一切无法掩盖。那个冬夜的凌晨仓央嘉措从美丽的情人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出门时才发现，夜里下起了大雪，厚厚的积雪将道路都覆盖了。眼看天就要大亮，布达拉宫快要开门了，他匆匆赶回寝宫，雪地上的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一头连着尊严清肃的教堂，一头连着红尘滚滚的世界。

早起的铁棒僧人打开寺门，所有的传言终于得到证实——

活佛即浪子，浪子即活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暗中一直窥探时机的拉藏汗，终于暴露出草原狼的本性，眦出獠牙，年轻的仓央嘉措该如何应对，他做好迎战的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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