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祖望病愈浦头

野渡（刘荣山）

全祖望病愈浦头

刘荣山

莪园旧迹 张锡芳

母妻卜葬傍荒村，羁旅词人旧有园。

先代茑萝征雅谊，往时鸿雪印深痕。

平田漠漠清流绕，古陇萧萧片石存。

不是阮公传韵语，抱经轶事孰能言。

张锡芳（1882-1946），字颂年，浦头进士街张氏后人，清末秀才、民国塾师，这首七律是他中年的作品。生逢王朝末世的张锡芳，虽祖荫不再，但仍秉承先人遗风，刻苦攻读，20岁出头便考中秀才。然而随着科举之路不可避免地走到尽头，成为民国子民的张锡芳不得不转而受聘西席。

清末民初，浦头文人烘托出“浦村八景”，“莪园旧迹 ”即其中之一，高居八景之首。清朝中叶程氏叔侄编纂的《扬州名园志》虽因种种原因惜未完稿，但初稿收入了莪园之“念莪草堂”。莪园旧址在浦头村以东、周庄以西，面积约一公顷，四面环水，水中遍植莪蒿。莪园始建于乾隆早年，为甘泉名士朱重庆任教于浦头太平书院时购地所筑。朱重庆，字抱经，生卒年不详。建园前先筑念莪草堂，草堂周边布满槿篱，再以水池环绕导引，池上有假山、石座、复阁、花竹，掩映成园，名之莪园。念莪者，念母也，典故出自《诗经》：蓼蓼者莪，匪我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朱抱经孝母，在浦头站住脚后，即把母亲接来悉心赡养，母亲去世后就葬在浦头，因思念母亲故在母亲墓地旁筑莪园。

朱抱经出生大户人家，早年“嘘气则成云烟，咳吐则生珠玉”，风流儒雅，诗才超群又善于结交名士。东乡浦头张氏家族的太平书院看中了他，早在雍正元年（1723）就将他请来坐馆。有了他的精心任教，才延续了张家“三代七进士、一府两总兵”的佳话。然而命运之神却与他开了个玩笑，几次赴京赶考居然“往来长安道上，连不得志于有司”，归来后“淡于营进，闭门吟讽”，好在妻贤不弃，好言相劝，后又横遭家庭变故，生活顿时窘迫。

乾隆3年（1738）秋，浦头莪园迎来了一位大名鼎鼎的学者-浙东学派的代表人物全祖望（1705-1755）。早年在京城，满腹经纶却屡试不第的朱抱经与博学通识的全祖望惺惺相惜，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不久得中进士的全祖望得罪权贵铩羽仕途，归途时忧郁成疾，卧病扬州，陷入困境，昔日朋友多碍于政治风险，纷纷装聋作哑。朱报经得知情况后十分焦急，立即赶赴扬州。一日午后，东关古渡上一叶扁舟载着全祖望一路东去，约半天时间后到达浦头䱗鱼港。秋风落照下，波光粼粼的䱗鱼港愈发静谧，乌篷船头，一对青衣小帽相扶上岸。文曲星降临浦头了！罹患痨病的全祖望必须要老参滋补，才能恢复元气。一支老参动辄纹银百两，为人豪爽的朱抱经在修建莪园之后已然囊中告罄，可他毫不犹豫地向东家借银购参，经过近半年的悉心调养，全祖望终于病愈，他主动提出在太平书院授课三个月，东家和朱抱经求之不得。圣人点拨，如炬照夜，可以说浦头三代七进士的辉煌也有全祖望的一臂之力。感谢扬州大儒、嘉庆太傅阮元著作《广陵诗事》对莪园的明确记载，所以张锡芳在上文诗中说：“不是阮公传韵语，抱经轶事孰能言”。通过张锡芳的诗，不仅使后人了解到浦头曾经的莪园和莪园故事，也能知晓故事里的故事。清朝末年出版的《清裨类钞》也为我们留下了朱全二人在浦头莪园写下的这段友谊的佳话。

朱抱经去后，莪园屡遭天灾人祸，渐至圮废。到了民国期间，当地尚能看到一些碎石松竹，还有一些墓冢残碑。70年代平田整地后，莪园旧迹彻底归于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