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天下最温暖的手

江南槐

<p class="ql-block">牵天下最温暖的手</p><p class="ql-block">昨夜,我梦见了母亲。背景是落日、田埂、水牛、一望无垠的稻田、炊烟、村落和阡陌纵横的河塘。汗水滚落了太阳……顷刻,大风起兮,炊烟散逝,落日没地,埂道隐迹,村落坠入苍茫……我的视线焦定在母亲的那一双手,那一双巨手,竟盖住了我泪眼所得见的一切。</p><p class="ql-block">可能是临近母亲祭日的缘故吧,近来我常常梦见遥远岁月里的母亲。我梦见了母亲正在犁田。那时候,母亲常常犁田。“雨淋脚下路,日灸不知署。两足如凫鸥,终日在烟渚。”这便是母亲几十年农耕岁月的真实写照。</p><p class="ql-block">那时候,风悲日曛,母亲面朝黄士背朝天,双手被生活的绳索勒成粗糙的裂纹和横沟。父亲在我幼小的时候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四个儿女大小不一,除了没日没夜的劳作,母亲别无选择。一片片稻田像一首首深沉的诗,由母亲用她那生满老茧的双手去填写。犁田,耙地,做秧田,插秧播种,除草,……一直到收割。</p><p class="ql-block">每当晨鸡唱晓,母亲的手就开始了忙不停,打猪草,洗衣服,一切就绪,刚扒两口饭进肚,生产队长出工的哨子就响起……直到日落收工,可母亲没得休息,她还要忙;没完没了的家务活,喂猪食,浇灌菜园,涮锅碗,料理年幼的弟弟歇息后,昏暗的油灯下,母亲的这双手,还在穿针走线,为一家大小缝衣做鞋……</p><p class="ql-block">其实,母亲的手,不仅仅只是一双农人的手。在我的感情上这双手自也有其熨帖细腻的一面。事情隔了几十年,有些场面我还记忆犹新,那睡眼朦胧中见母亲纳鞋底的情景:她用锥子锥穿厚厚的布鞋底,再将麻绳穿过针孔,一针一针的勒紧,那痛苦的承受,大概就是待新鞋制好,穿在我们脚上时,所换得的欣快的透支罢!</p><p class="ql-block">后来母亲常常提及我们幼时的艰辛,总会惭愧地说:你们在我跟前做了一场孩子,妈妈给予你们的太少了,我亲爱的妈妈,您用您勤劳智慧的双手,为儿女们扇冷了炎夏,握暖了腊月,开启了混沌,洗亮了心灵,如一泓碧水清洌在儿女的岁月之河,似一把永不收骨的伞朵撑在儿女的天空。做您的儿女,乃是上苍怎样厚重的赠礼!乃是生命怎样的甘馨!</p><p class="ql-block">几十年艰辛的劳作,母亲已积劳成疾。她衰老的双手,我轻轻触抚着母亲的手,顺着母亲手掌上的纹路,看到母亲手上的春秋竟是那般清晰,沟沟壑壑布满了纹和皱,象山脉又宛如河流……母亲的手,母亲这双从未涂过脂霜润湿的手,却撑开了远航儿女们八千里路的云和月,那沧桑的十指,是旷野之处的烛火,照亮了儿女们人生的征途。</p><p class="ql-block">“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待。”匍匐星光呢喃的静夜,母亲顶着满头银发从浮尘光影走来,一双苍老纤弱却又朴实温暖的手自梦境里抚慰着我记忆的楣。梦醒时分,泪眼潸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