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死亡

独行蜗牛

<p class="ql-block"> 也 谈 死 亡</p><p class="ql-block"> 王学祥</p><p class="ql-block"> 生与死本来是自然常态,也就是说有生就有死,但我们这个民族特别的好生而恶死。“死亡”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没有谁会把死常常挂在嘴边。一些地方还有不一样的风俗,家里有人过世一年内都不能去别家串门,有的甚至是参加丧葬活动后,都要先去理发店洗个头才能回家。这是怕把秽气带进家门或他人,可见国人对死亡之忌。</p><p class="ql-block"> 今年是我退休后第一个清明节,心中升起浓浓的归乡情节,一想回乡走走看看,二也想到父母的坟上祭扫一番,圆我多年的缺失之憾。回到故乡心中泛起阵阵既熟悉又陌生的亲切,除了给父母和公婆上坟外,也在村里到处走走看看,感受村子多年来的变化,有让我高兴的也有让我失望的。高兴的是山林得到极大的修复,过去一些被砍伐严重的山林,那些裸露在外的荒山岩石,再次被浓密的植被所遮盖,甚至难以踏足寻觅路径。失望的是村子人口越来越少,留守的全是苍苍白发的老人,让人痛感村子和人俱老,一眼望去了无生气。</p><p class="ql-block"> 而在到处探寻时,让我意外的是山野田间多了好些新坟,细细一瞅还都是过去的熟人,不想都早早过世了,心中一时感叹时光的流逝和生命的无常。后与村中熟人一聊起这些事,不意他们大笑不止,我正发愣,他们说你看到的有些人是过世了,但也有一些人还好好地活着。我就纳闷既然还好好的活着,为什么墓庐高矗早早地为自己建好阴宅,不怕意头不好秽气么。他们笑完还来了一句:你哥和嫂子也已经建好了阴宅,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趁着挖胡葱采蒿子的机会,到哥嫂的墓地一游。真如他们所说的一样,几座新坟矗立在过去的干田中,新坟高耸,四周用周正的岩石圈砌,而墓门高耸墓碑粲然,XX老大人之靈位,XX老孺人之靈位高居碑中,孝子贤孙分列两廊。望着熟悉的名字,庞然的大坟,我怎么有一种给哥嫂上坟的感觉,旁边还有两座新坟,那是族中侄子的坟墓,当然也是一座座空坟,墓前炮竹的纸屑留一地残红点点,碑上红绸包裹,证明几座坟都是新修不久,坟前石桌、石凳配齐,象征着将来几人,于地下与现世一样,也可以坐下来聊聊天打打牌,过上悠闲的生活。我想他们年高七十余,正是春秋正盛之时,为啥这么早就为身后事做准备。是生活的重压让他们对生之无所恋;还是他们已看淡生死,对死或归去产生向往,我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但生而建坟,过去除了君王在生之时大建陵寝,因为他有太多的不舍,不希望像普通人一样平淡的故去,他希望在地下、在阴世还延续君王的生活,故而大建豪华陵寝。而在民间生而建坟,那是闻所未闻不可想像的事情。因为普通百姓家无长物,生存尚属艰难至于死后那顾得那么多了,有棺下葬就是最好的归宿。记得过去家乡一直留陈着,儿女成家后即为父母准备千年木,那是为人子者尽孝的表现,从未见建生坟的事。而现在生而建坟不是一人两人,大有建生坟的风尚。在城里有因墓地稀缺,生而购地,也无虚坟以待的现象。想不到我贫瘠的故乡竞有如此超前的行为,是思想极度的解放,还是极度的复旧,老人们不是寻思如何活好当下,而思虑身后于地下。我愣怔得无言且无颜,我的故乡啊您怎么这样进化。</p><p class="ql-block"> 死亡是一种自然现象,好似青翠的树叶,由青翠转枯黄最后随风飘落,不应恐惧也不需期待,平淡待之即可。人的死亡分两个层次,即肉体的死亡和灵魂的消亡。当然绝大部分的人随着肉体的消逝而消逝,他的名字和形象在2~3年里,就会在过去熟人同事的脑海中消失,只有自己的至亲才会偶尔记起,慢慢地只有在清明或年节时才会上炷香烧点纸,以之纪念。当他们也相继故去,你在这个世界连一个影子都不会留下。即使建碑筑墓,也难抵挡岁月的侵蚀,陈迹于泥土之下。但一些创造了巨大精神财富,留下巨大思想结晶拥有了完整精神灵魂的人,他们即使故去肉体消亡,但他们的精神和灵魂会成为第二生命体,继续在这个世间留传,成为一个不朽的精神符号,与后世一代代对话下去。如孔夫子、屈原、李白等等。他们的肉体早已消逝上千年,但他们的灵魂一直在这个世间徘徊,经常与后世之人对话。</p><p class="ql-block"> 特别是孔夫子的“子曰、子日”,多少遍夫子说、夫子说的教导之语,不知让后世多少儿朗既敬仰又挠头,打开书本他就在你耳边述说不休,既晦涩又艰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彰显万世师表的高深莫测。而屈夫子放浪江湖形容落拓,为救国救民奔走呼号,天地间还在传荡他振聋发聩的“天问”,那沧凉的呼号、诘问,依然是那么震撼穿透人心。而才高八斗放浪不羁的李太白,从那“人生得意需尽欢”的高唱,再到“明朝散发弄扁舟”的低叹,仿佛是在述说人世间人生境遇的跌宕起伏,而已为仙人的他仿佛还在天地间述说“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他们一个个逝去已若千年,但其灵魂一直与我们同在,只要片纸只言的存在,他们便如不灭的幽灵,不论是在书桌书柜还是无人问津地边角,他们都静静地等待与我们的对话,宣讲他们的人生真谛,他们的形象还是像过去那般的生动鲜活。只要美丽的方块字不老,厚重书册不灭,他们将与我们同在。一代代千年复千年,老去的人流如潮,只是他们将永存。只有文字不在书册不存,他们才会真正地从这个世界消失。</p><p class="ql-block"> 死亡既是不可避免,那就不必恐惧,即使恐惧要死还是会死,何不放开心胸,过好人生的每一天。人生犹似树上的果子自然的成熟壮大,直至衰老掉落,这是自然之理不可违背。当然更不必期待,人生就是一次单程的旅行,去了去了自然再不会回来,转世轮回、阿鼻地狱只是佛教劝人向善的典籍故事,不见人世间真有转世的神迹。人不像草木叶枯叶落春又发,但谁敢说今年的哪一片草叶与去年的某片叶相似雷同。草、叶以茎杆为依托枯繁转换,怎不是一世的生死轮回。人以血脉为根本,一代代生生不息,当大限来时便像草叶一般枯萎老去,何需悲凉。</p><p class="ql-block"> 2024年6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