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小南街旧事

中叔

成都的小南街是在清朝时期满城（少城）之内最南边的一条街道，北起祠堂街，南到君平街，是进出满城南门“通阜门”（通阜门的位置在今天小南街与君平街交口处稍北一点的小南街上）的入城通道，因通阜门又被称作小南门，因此这条街就称为小南门正街。

成都于1929年正式建市，拆少城、建街道，在此期间将小南门正街名简化为了“小南街”。

解放后的街道经规划调整，小南街被延长，处于长顺街南延线上，在蜀都大道金河路和南河畔锦里西路之间，其东侧是人民公园。

▼清末《成都街道二十七区图》中满城，小南街所处的地理位置（红圈闪）。

民国时期流经成都市内的金河，河道从长顺街与小南街之间穿过。

▼金河河面虽不甚宽阔，但水流清澈充沛，附近居民在河中洗衣涮物，儿童在傍戏水玩耍。(戴谦和摄于1935年)

▼上世纪初年，小南街口跨金河的石拱桥。（〔法〕杜满西摄）

▼五十年代金河路上的金河。两岸河堤已培修，但水量很小，应是冬天枯水季节。

小南街虽处满城内，但建筑风格与宽窄巷子等处有所不同，是典型的川西民居样式，通常是上下两层，一楼可居可商，二楼作纯居住用。房子的基础建材以青砖为主，主体多为木材，有的房舍的门、窗、檐等处有雕刻处理，屋顶是传统的黑瓦。

▼八十年代的小南街民居建筑，保留有清末民初的余韵。

在八十年代以后，成都市拆旧建新的市建改造十分火热，全城的清朝以来的老房子，几乎被拆怠尽。

不过，小南街拆除前的模样竞还存在一部彩色宽银幕电影里，是作为上世纪初的日本东京街道的模样出现的。

1980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摄制电影《革命军中马前卒》这部反映革命家邹容的传记片，片中主角邹容留学日本时，在东京发生的故事片段中，多次出现的东京街头画面，实为借景成都小南街而拍摄的。这一电影镜头保留下小南街旧貌的影像，使我们现在还得以一见。

▼从电影《革命军中马前卒》日本东京街道中可见老小南街原貌。（@一方风物供图）

这条街处于城区中心，人烟稠密，商铺人气旺盛，不同于春熙路、盐市口那种繁华时髦的百货商圈，这里是周边居民采买日常生活用品的地方，在这些小街小巷里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息。

▼八十年代小南衔市井生活。（〔美〕比尔•霍克摄于1981年）

▼八十年代的小南街，小人书摊最受娃儿们喜受。（〔美〕比尔•霍克摄于1981年）

▼九十年代的小南街。（严永聪摄）

旧时的小南街南口东连君平街，西接包家巷，在满城拆除前，这不太规正的十字路口处正是满城的南门通阜门位置。

▼小南街东侧的君平街旧貌。

小南街东侧的人民公园，是成都市的第一座公园，距今己110余年。由于它位于城市中心地带，是旧时成都市民的唯一休闲娱乐之地，可以说，成都人的童年时光基本上都是在这座公园里度过的

当时的人民公园名少城公园，始建于辛亥革命爆发的清宣统三年（1911年）。少城公园是在少城内祠堂街关帝庙后侧的一片水田、荒地和附近旗人住房拆迁后的空地上修建而成，占地面积50余亩。

▼民国时期少城公园（今人民公园）大门。

新中国成立后，1951年春，公园更名为“人民公园”。

随后，人民政府对公园进行了整治。相继迁出大部分私营茶馆、饭店、澡堂、照像馆等，新建了露天舞场、鱼园、鸟园、盆景园、假山、亭台等景点，大量植树绿化，至使公园面积达到183亩。

▼五十年代初人民公园北大门。

▼现在，小南街8号的人民公园西大门。

▼人民公园航拍图。（宗刚摄）

人民公园里有两棵很大的银杏树，一般游人可能不会太留意，在这两棵银杏树的西侧，是曾经的成都市西城区第一中心小学的教学楼，是西城一小标志。

▼这两棵银杏树的区域是原成都市西城区第一中心小学的操场。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发展。

成都市西城区第一中心小学前身是成都市立第一小学，1932年建校，是当时成都市著名的市立小学。

解放后改为“成都市西城区第一中心小学”，人们通常简称为“西城一小”，也是那个年代成都市小学中的名校。

“文革”后，西城一小改名为小南街小学。1999年9月，小南街小学与锦城小学（前身为成都八一子弟校）联合组建成为新的少城小学。

▼八十年代的西城区第一中心小学（小南街小学）。

1942年，成都市利用小南街上的这所小学校舍开办过成都市立医院，是成都市第一所市级公立医院，彭道尊担任院长。

▼四十年代，开办在小南街市立第一小学的成都市立医院。

1950年8月，成都市立医院迁往位于春熙路东段16号（正科甲巷口），原四川省财政厅旧址处，定名为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

▼八十年代春熙路正科甲巷口的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楼。

现在人民公园西侧小南街北口的努力餐馆，是一家有近百年历史著名川莱馆，也是成都市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从1929年起，“努力餐”的店名一直保持到现在，它成了革命先烈车耀先同志和成都地下党革命斗争的历史见证。

努力餐于1929年开业，原设于成都市三桥南街（今人民南路），后迁至祠堂街，以车耀先（当时是中共四川特委委员，以经商为掩护，从事革命工作）名义创办，以经营四川风味大众饭菜为特色的川菜馆。

努力餐店名，取自《古诗十九首》中第一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店堂内挂着一幅车耀先手书的楹联：

“要解决吃饭问题，努力！努力！”

“论实行民生主义，庶几，庶几！”

▼开业于1929年5月30日三桥南街上的努力餐馆原址。

努力餐饭馆意在解决劳苦大众吃饭问题而努力不懈，除了努力打造宫爆童鸡、白汁鱼、清汤三鲜等名菜外，他还经常大量供应经济实惠的大众蒸饺、大众蒸碗饭和小份菜肴，使黄包车夫、报童、学生、城市平民也能光顾，由于物美价廉，顾客盈门。

▼成都三桥南街上的努力餐馆。

▼1935年努力餐馆迁至祠堂街137号经营。（车毅英 供图）

1984年，由于人民公园扩建，祠堂街上的这座老努力餐馆被拆除，按照原来的规模和风貌在其西侧小南街口整体重建。

▼重建于小南街口的努力餐馆。

▼1985年7月22日，成都市人民政府公布“努力餐”馆为文物保护单位。

▼2007年小南街街口（图片右上方路口），左为人民公园，右为努力餐馆。（尹鸿摄）

小南街上美食很多，餐馆面店不少，尤以“三元酒家”较为有名。由中国饭店协会地标美食专家刘开明创办于1988年，至今已30余年。

三元酒家店面不大但位置很好，店门两旁，由中国书画家协会理事、书画师赵谦伯写的一副对联：

“家传三元菜养生滋补，

正常四川味爽口提神”，

显示出其蕴含深厚的文化底蕴。四川美食界泰斗、原四川省美食家协会会长李树人曾是三元酒家的常客。

▼三元酒家大堂。

说到小南街的美食，更有一家位于小南街旁包家巷里著名老字号“姑姑筵”川莱馆，曾享誉民国时期的蓉城。

▼小南街、包家巷地理位置示意图。

包家巷原为清代少城的“永明胡同”，因蒙古族的巴岳特氏居住过，而“巴”字又可译作“包”，故在辛亥革命后更名为包家巷。

▼包家巷街景。

▼包家巷老照片。（李荣伟摄）

1930年初，位于包家巷的一个小院子里，名为“姑姑筵”的川菜馆开门营业。它可是中国餐饮史上第一家私房菜餐馆。由近代黄派川菜创始人、人称“儒厨”的著名川菜大师黄敬临和他的大儿子黄明全所开。

黄敬临有两大特长，一是国学，一是烹饪，他一生几乎都在读读写写、吃吃做做中度过，姑姑筵正是这两大特长的完美融合。

黄敬临曾自题一联，内容颇为有趣：

可怜我六十年读书，还是当厨子；能做得廿二省味道，也要些工夫。

姑姑筵的菜品中“青筒鱼”、“叉烧肉”、“红烧牛头”、“豆渣猪头”、“麻椒牛筋”、“泡菜煮黄腊丁”等，备受食客青睐，凭其名和味成为“中国一绝”，为成都市政府授予“著名品牌”企业。

▼位于包家巷的姑姑筵川莱馆。（何怀成供图）

姑姑筵为帮助解决广大劳苦大众吃饭问题，专门开办了冒饭服务，将食客自带的冷饭冒热，並免费送菜汤，这在当时很受好评。

▼当时姑姑筵院內庭园式的就餐环境。厅前还掛有“代客冒饭”的告示。

▼成都博物馆里展出的姑姑筵菜馆场景。

虽然这条幽静的小巷与成都其他小巷並无不同，但它在每一个老成都的心目中，却是最富温情且记忆悠长的地方。

在老成都的情感里，包家巷就是个生娃娃的地方，因这小巷里坐落着“包家巷产院”。截至它2010年搬迁，成都市大概有40多万新生命在这产院里诞生。“包家巷”已远远超出了一条小巷所包含的意义，成为延续生命，脉脉温情的代名词。

▼九十年代的包家巷成都妇产科医院。（肖全摄）

▼包家巷产院就诊单，现可称得上历史文物了。

“包家巷产院”始建于1938年，最初名为“四川省高级医事职业学校附属产院”，后来几易其名，于1979年更名为“成都市妇产科医院”，直至2000年与成都市第九人民医院合并，地址就在包家巷77号。

2010年12月，包家巷产院正式搬迁到西三环日月大道，后在这原址上新建了“新世纪妇儿医院”。

▼包家巷产院搬走后在原址上新建的新世纪妇儿医院。

（历史图片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