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艾森特•威廉•梵高

赵树发

致艾森特•威廉•梵高（10首）作者：赵树发 画架前的自画像 面前的画布，已然是一面通透的镜子梵高不仅看清了自己的外表还看到了自己所要从事的职业和孤独的灵魂。略带点红色的脸绿眼睛，浅灰色的头发嘴角的皱纹显得呆板而拘谨胡子很红，乱糟糟的未经修剪看上去令人沮丧。粗亚麻布做的蓝色外套，属于农民的装束调色板上，各种颜色可随意拣选终究未能调出绚烂的人生 有多贫困就有多富有有多克制就有多极端全世界的疯子都有共同之处只有梵高，长着一张天才的脸一千个疯子里，也找不出一张与梵高相似的面孔 梵高的向日葵 从一幅到四幅、到七幅、到十一幅从三朵到六朵、到十二朵、到十五朵任何栽种在土地里的向日葵都没有梵高画在花瓶里的向日葵更有生命力。那些夺目的黄精灵布置在阿尔勒高更的卧室明亮而简洁。粗糙的线条和炙热的色彩，充满着游离和命运的不确定性，背后的空间无懈可击枝杆似天鹅的翅膀，枯萎的花瓣像跳舞的火焰，燃烧着绝望的灵感 梵高崇拜高更，非向日葵无以表达但高更喜欢向日葵胜过喜欢梵高本人既然活着不能被接纳那就让死亡快些来临吧梵高对着自己扣动扳机，临死前他对弟弟提奥轻描淡写地说——我弄伤了自己之后，那些绚烂的向日葵在全世界绽放代替梵高一直活到了今天 阿尔勒的阳光——兼致梵高与高更 阿尔勒号称法兰西阳光之都，日照充足适合生长梵高的《向日葵》这里没有内幕，黑暗是短暂的梵高的邀约光明磊落，而高更在到来之前心里还没有阴影 油彩的碰撞让画作上作为背景的黄房子绚烂至极先是性格，而后是思想两种激进的颜色激烈交锋，一点也不亚于刀光剑影 当梵高在背后举起剃刀的时候高更一下子就醒悟了——过分地纵容一个天才，会招惹杀身之祸高更不是天才，或者说是天才中的天才他杀死了祸，全身而退留下了梵高孤苦伶仃的自画像 阿尔勒的阳光，温和而美好它让天才回归天才，让艺术荣膺殿堂那时花朵在苦难中依然盛开那时，梵高的耳朵还完好无损 ·阿尔勒位于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年日照超过300天。 抵抗不住两足动物的魅力 从婴儿到苏格拉底，从黑发雪肌的女子到黄发红脸的汉子，梵高抵抗不住两足动物的魅力。他画《吃马铃薯的人》，画《阿尔勒的装卸工》画《农民埃斯卡利耶》……画中人如此强壮，让人想起野兽大概只有高更才能理解这种丑陋的美。在这里仲夏的太阳太强烈了，足以将他们从动物中分离开来手里拿着调色板的梵高，脸上时不时地露出狮子般的笑容 梵高的耳朵 那时，梵高的两只眸子深邃得像宇宙的黑洞，所有的颜色都深陷其中，除了猩红那时，梵高的一只耳朵（确切地说是左耳）分明听到的是血液流淌的声音而不是海水的喧嚣相信疯子和天才共用一个灵魂就相信一个施暴者，同时也是受害者。梵高死后那只耳朵还一直活着，还在收集后人的议论，还在刺探着世界的良心 一个疼痛的收割者，最终收获了自己的耳朵，与那个叫拉舍尔的妓女无关 献给高更的自画像 为了博得高更的好感，梵高准备再画一张自画像。他买了一面镜子既当模特，也当画师画着画着，梵高便进入了角色他讨厌眼前这个人，不想美化他梵高没有动用太多的颜料，灰色调的主体，衬托淡孔雀石绿眉骨凸出，眼窝深陷，目光呆滞整张脸看不出弹性，好像肉皮直接贴在了骨骼上，消瘦得让人心酸只有毛茸茸的马甲和外套看起来还算体面。那时候可能还没有UFO的说法，梵高自己都不知道，他献给高更的更像是一具外星人的模板 夕阳下的播种者 阿尔不缺少画家，只是没有真正能理解美术的人。样子古怪的梵高仿佛陨石一样落在这块土地上，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他赭色的髭发奇特的服饰和怪异的举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天外来客 在阿尔，孤独的梵高看到了一个同样孤独的播种者，彼时夕阳嵌在麦田地上，像一团巨大的向日葵金黄色的霞光充盈整个天空孤独的播种者，背对着夕阳走出了军人的步履，全然没有理会夕阳下绘画的梵高 阿尔的卧室 这一次，梵高纯粹画他的卧室色彩的变化，赋予平常事物宏大的格调引发休息或睡眠的联想 墙壁是浅紫罗兰色，地面呈红砖色床和椅子的木头是鲜奶的黄色被单和枕头着非常浅的柠檬绿绿色的窗子，橘红色的梳妆台，蓝色的脸盆，淡紫色的门……梵高说，我并未对房间作虚假的捏造事实上，他已经完全发现了它 梵高画他在阿尔的卧室，本来要表达超然的静谧、闲适和安宁但无所不能的色彩，和画在墙上的自画像，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耗尽生命热情的艺术呈现 站在梵高的画作前，那定型的颜料凸凹的笔触和纹理的质感，很容易联想到他绘画时那一触即发的情绪仿佛握住画笔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那颗激情澎湃的赤子之心 穷愁、愤激、铭感、欢悦、苦闷……热狂的一生，惨淡的收场活在画中的梵高，迥然于现实生活炽烈的色彩成就了他艺术的高度也折损了他生命的长度，当人们质疑图像是实景的变异时梵高说：生活是我作品的说明书 在阿尔勒的日子 在阿尔勒的日子，梵高不厌其烦地画着一朵一朵的向日葵，画着一幅一幅的自画像，画阿尔勒的阳光也画璀璨的星空。他将满腔热忱化作浓烈的色彩与恣意的笔触明媚、热烈之后，又形成了一种深沉、静谧、沉郁、雄浑的作品风格高更说——“不要画你看到的，要画你想象到的”梵高想象不出想象，就挥舞着剃刀制造想象。先是在背后偷袭高更，而后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在阿尔勒，生前只卖出一幅画的梵高成功地谋杀了自己，成功地以死亡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给世界留下了巨大的想象 　　赵树发，1964年出生于辽宁盖州，1988年毕业于辽宁大学中文系。已出版诗集、杂文集、诗论集、曲艺作品集5部。“小说北2830”成员。营口市文艺理论家协会名誉主席；营口理工学院文学艺术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