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躺在床上看书,手指却不听使唤,摸到一根柔嫩的东西,又有塑料的感觉,用手指一掐,断了。我心一惊,我掐断的是藤蔓。</p><p class="ql-block"> 这个时候,我偏偏没想到它是藤蔓,这脆弱的生命被我掐断了。</p><p class="ql-block"> 我刚搬到这里时,我看上的窗子,我喜欢把床安放在窗边,而这间房间恰好就是这样安放的。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嵌入式的书橱,把那一箱书,放进去,我自个儿就不用购买书柜了。更没想到的是,拉开蓝色的窗帘,一窗的藤蔓,让我惊讶不已。</p><p class="ql-block"> 我怔了很久,这一窗的藤蔓,它从何而来?为何爬满窗子。我知道,这家人,偏爱草木和石头。最初,我以为藤蔓就种在窗下的。我浓蓝的窗帘全部拉开,也没看到一个陶罐。它是怎么种植的,不可能种在坚硬的窗台上。有一刻,我是在这样想,藤蔓是种在窗台上坚硬的水泥里。转瞬,我就抛弃了,我天真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它是一种什么植物,我见过,木耳菜。在我们山村,它是一种菜,我们常常煮面条时,把它当配菜。细细嫩嫩的,嫩嫩滑滑的口感。我一直记得它。来到深圳后,我们去吃麻辣烫时,我也会吃它。</p><p class="ql-block"> 然而,它在我们山村,不再是一道菜了,村人已经把它忘记了,但它还是铺天盖地长在乡野,也横七竖八的占据着春天。但是,我还是偏爱着它,我趁我母亲不在家时,摘回来煮面条。</p><p class="ql-block"> 如今,它在山村成了一道野菜。</p><p class="ql-block"> 随着年龄增加,我也不再吃麻辣烫了,曾经的最爱,成了我的忌讳。嘴巴爱吃,肠胃受罪,这就是人到中年,身体会带来的小小的悲哀。</p><p class="ql-block"> 看着麻辣烫,盛放在那些篮子的木耳菜。它们正葱茏,绿得娇气,绿得发狂,绿得像一只只耳朵,绿盛放在篮子里,它正勾引着我。然而,麻辣烫不敢吃了,每次去菜市场,碰到木耳菜,我还是把它购买回来煮面条吃。</p><p class="ql-block"> 我一下想起了这么多。藤蔓,被我信手折断的藤蔓。那天,我下楼去,我找到了藤蔓的来处,果然是这家人种植出来的,就在他家的楼下,一个巨大的陶罐,藤蔓一天一长的窜上了楼,又满了窗子。</p><p class="ql-block"> 这来到城市的木耳菜,它还叫这个名吗?</p><p class="ql-block"> 搬到平湖,我一下变得孤寂起来,首先是陌生,然后才是不适应。除了在房间里看书,我就在码字。生命的钟是否停下来了,静止得出奇。但是到了傍晚,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是一个不能在房间待一整天的人。我会莫名的出逃,就像一棵出逃的藤蔓。那天,黄昏时,我逃了出去,我正在欣赏一棵碧绿青翠的桐树,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颗巨大的桐树,它同时遮盖住了我的四肢百骸。我正想着,暴雨突然而至,不够商量的来临了,暴雨,持续了三个月的雨,究竟是为何,是深圳的这一块天破了么?我被淋了雨,我看见一个公交站台,是可以避雨的,我迅速向公交站台逃去,雨还是接二连三的落,公交车空无一人的停了下来,司机以为我要上车,然而,我没有上车,公交车又空无一人的走了。</p><p class="ql-block"> 啊,我一下感觉到破旧。公交站台的建筑物,像要拆迁了。我现在处的环境,除了雨是有动作的事物,其它都是静止的。我居然看到了一把雨伞,它被遗忘在一个建筑物的旁边,我把它拾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撑开它,它居然很大,很新,很牢固。我很庆幸,在雨天拾到一把雨伞。我也奇怪,在雨季,居然有人把雨伞忘记了。奇怪的念头,又被自己推到了,如果,不是这漫长的雨季,怎么会有雨伞被丢弃?</p><p class="ql-block"> 我穿着拖鞋,撑着伞,慢慢的步行在雨中。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我在雨中走了二十分钟,我来到了广场,广场没有人,但是周边的店铺还开着,我看到了一个理发店,店里冷清,我想想,我乱七八糟的头发,我坐在了理发师的面前,理发师一剪刀下去,我理了一个平头。</p><p class="ql-block"> 我走出理发店,又走出广场,来到了一家眼镜店。从去年开始,我视力下降厉害,由于,今年在家天天码字,盯着电脑,视力就如泥沙俱下。我想进点去配一副眼镜,店里的服务员很热情的迎了上来,他的热情一下让我退出了眼镜店,服务员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p><p class="ql-block"> 我来到了平湖的主干道上,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看到平湖文化馆,看到了图书馆。我想想,我这次搬家,很多书被我寄回家了。母亲在电话里说,扬言要把我的书把废品处理了。我从文化馆的一楼上了五楼,到了图书馆。没想到,图书馆里灯火通明,很多人在图书馆做作业,我想想,这是放暑假了,学生选择来图书馆这样的环境,避开家里的声喧来图书馆做作业。</p><p class="ql-block"> 我把雨伞放在门外,进入了图书馆,但是,我很快的走出来了。图书馆并没有我要找的书,打算靠借书来读书的念头,我又取消了。看来,生命已经给我上了这一道刑具,我就戴上它吧。从何处拖书回来,又把书拖到各处,折腾的是人,唉叹的是自己。</p><p class="ql-block"> 看完图书馆,我就有打算回住处的想法了。但我绝对不想走来时的路,这是我这人的思维。只要时间来得急,我会选择没有走过的路。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会选择熟悉的路。我从来就认为,最熟悉的路,是最近的路。</p><p class="ql-block"> 按着高德地图导航,我走了另外一条路,我又没按高德的导航走,只要方向是对的,一切都会到达的。</p><p class="ql-block"> 我穿街过巷,有一段路,居然出现了芭蕉树,荔枝林,雨气从野草深处而来,使这雨中的我更像一副水墨画。是一棵芭蕉树带我回家,又是另外一棵荔枝树带我回家,还是我一生喜欢的野草带我回家,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黄昏时,我误入了一段路,恰恰又让我走进烟雨濛濛里。</p><p class="ql-block"> 我难得像一副画,像我们中国的水墨。</p><p class="ql-block"> 雨没有停下来的姿态,它肆意的行为,让我爱上了它的疯狂。我爱这南方的雨季,特别是在夏天,雨季的来临,让我这个在房间码字的人,多了几份灵感。</p><p class="ql-block"> 我正想着,这条路,我以后要经常来走走,就因为它有芭蕉树,就因为它有荔枝林,就因为这一丛丛的野草,我要重来。一下子,我被灯火打开了,我住的那栋楼就在眼前。人生就是这样,刹那,就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回到房间,我看到这满窗的藤蔓,我我想起了回乡的路。从我来到南方,我就在计划回乡的归途。尽管每年都有回乡,但是,又走了出来,究竟是为了淘金,还是为了梦想。</p><p class="ql-block"> 上次,遇到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他虽然在深圳卖房了,但是他的社保在老家,他说他从来没想过在深圳留下来。</p><p class="ql-block"> 一生都在计划回乡。他说。</p><p class="ql-block"> 我又何尝不是,每次回乡,面对自己的两手空空,又觉得不甘心。然而,随着时间的增至,从今年开始,我回乡的计划更加急迫,好像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房地产的没落,装修届瞬时下滚,曾经名列全国前三的装修公司爆雷。坐在同行工作室喝茶,同行分析正处于装修鼎盛时期的装修公司,他说,不出两年,它将爆雷。</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选择在家码字。深圳的外面有太多的坑等着你去跳。</p><p class="ql-block"> 我时刻在计划着回乡,我搬来平湖也有原因的。</p><p class="ql-block"> 窗外夜色填满,被我掐断的藤蔓,它是绿色的。它的绿是不选择死亡的,它的绿是奔向死亡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6/17</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