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拉萨之没有爱够

春江

莫怪活佛仓央嘉措风流倜傥他想要的和凡人没什么两样————西藏民歌 　玛吉阿米，那件黄屋子，在八廓街风吹雨打已有300年历史。不知期间有多少次的改建，眼前的玛吉阿米已经有些破旧，与现在拉萨街头鳞次栉比的高楼相比实在不起眼。二楼的窗玻璃破落了不少，窗框上陈年的锈迹斑斑，仿佛还没有从当年的伤感中走出来。怪谁呢？玛吉阿米是无辜的。 自从当年那个风流倜傥的美少年宕桑汪波，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八廓街东南角这栋不起眼的小楼，就走进西藏的历史，走进少年的心。游客每到八廓街，总要到这里，看一看，想一想，一揖长拜，一盈泪水。 仓桑嘉措当年是怎样走进这里的，已无从探知，人们只知道，当年的少年活佛自从走进这里，他的人生轨迹就已变向，走向了坎坷崎岖，走向心酸艰辛，走向那些手摇经筒身着红袍高僧的眉头，走向那些手握佛珠闭目诵经信徒的心中。 　生活中的一切离经叛道，追根溯源，似乎都有迹可循。300年前。这座不起眼的黄色小楼，是拉萨的大本营。每个夜晚，来自各地的流浪歌手齐聚这里，对歌，斗酒；拉萨的青年男女也都不约自来，彻夜狂欢。少年轻狂，他们喜欢这种氛围，自由自在，不少约束。他们喜欢这种关系简单，夜来相聚，天明即散的生活。 小屋的姑娘提着吊壶走了过来，给我倒了杯甜茶，这是藏民主要的消遣方式，十元钱能消遣一个下午。一边品茶，一边翻看仓央的诗集，感受少年那狂热的心跳。 深宏壮阔的布达拉宫哪及小楼的气氛热烈？日复一日的诵经打坐哪及小楼的夜夜长歌？晦涩高深的经意哪及达娃的一往深情？发黄带霉的经传哪及卓玛的明眸皓腕？ 走进小楼的那一刻，俊美的少年便不能自已，他太需要这样的生活来充实自己的苍白，太需要这样的氛围改变自己的空虚。整日端坐诵经不是他想要的，高高在上受人膜拜不是他想要的。 　他是门隅的孩子，一个呼吸着门隅自由的风长大的孩子，那里的春天有遍野山花，有自由的奔跑，还有心跳的初恋。怎么一夜之间自己就成了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 十五岁的那年秋天，他离开妈妈，被簇拥着从门隅走向布达拉宫，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布达拉宫的日子，他失去了门隅的的恋人，心灰意乱。整日枯燥的读经，让他失去了未来的期望。 　忽如一夜春风起，他来到这里，风流倜傥,他每次来到这里，姑娘们的眼睛都燃起了火花。他看到了达娃卓玛眼睛里的火花，这是一个笑魇如花、歌声如黄莺一样婉转动听的琼结姑娘，玛吉阿米夜色中一只美丽骄傲的凤凰。他浅笑着走了过去，深情如一泓春水，洒脱如一条神秘的的蛟龙。 他是谁？ 宕桑旺波是谁？ 青年们惊讶万分，纷纷议论着，猜疑这个高贵典雅的宕桑旺波。 谁能知道，他就是端坐在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六世活佛仓央嘉措。 　就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 快乐难以名状。 住进布达拉宫 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 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这是金风玉露的相逢啊，玛吉阿米，给这对青年多一些时间吧。八廓街的夜色啊，你就长一些再长一些吧。不要让青年的夜晚太短太短，黎明总是飞快的来临。 桑耶的白色雄鸡， 请不要过早啼叫。 我和相好的情人， 心里话儿还没有谈了， 把帽子带在头上， 将辫子搁在背后， 一个说，请慢坐， 一个说，请慢走。 一个说，心里又难过啦， 一个说，很快就能聚首。 善良的琼结姑娘达娃卓玛不知道，天亮后的情郎去往何方。她哪里知道，庄严的布达拉宫有一道小小的侧门，通往活佛的寝宫。 　宕桑汪波，如果你只是宕桑汪波，该是一对多么美好的相聚！ 仓央嘉措，你不该是仓央嘉措，不该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场合。你本来是高高在上的王，一个莞尔，从玛吉阿米路过，丢下一沓沓情诗，让后来的人情何以堪。 高处不胜寒的爱啊，何如世间众生的相思相守。 年轻的仓央尽情吸收爱情的雨露，门隅情人的背离带来的伤害，在达娃卓玛夜夜温柔中得到平复。 　白日里，他的身体依然端正如松地坐在严谨的上师们面前，坐在活佛尊严高贵的椅子上，坐在第巴桑结嘉措身旁，朗诵经书，接受信徒的朝拜。只是他的眼前老是那一对美丽的酒窝，一泓温柔的浅笑，一个撩人的眼神。他期待着夜幕，期待布宫的大门紧闭，期待整个宫殿陷于沉寂。那时，他便可以悄悄换上鲜艳华彩的袍服，套上长长的假发，瞬间变成玉树临风一样民间青年宕桑旺波，去赴一场青春的狂欢。 黎明之际，红山脚下的小侧门吱呀一声，轻轻开启一道缝隙，一个矫健的身影闪了进去。天边最后一颗星子渐渐没入隐约的晨岚。早起扫地的僧人刚刚醒来，汲水，洒扫，睡眼惺忪地打开一道一道寺门。 　走出玛吉阿米，广场上阳光耀眼。一对没有爱够年轻人，浑然不知即将来临的平地惊雷，也许他是清楚的，但不愿醒来。布达拉宫的天空，忽然变得昏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