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最后的日子

余建雄(旋辉)

<p class="ql-block">  五月的风、六月的雨,风雨相遇,带来一丝凉意。六月的龙舟的水、初夏的天,迎来每年一度的父亲节,夹集一些思念,重温一篇十多年前在QQ日志写的回忆文,记念这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p><p class="ql-block"> 《父亲最后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旋辉余教练</p><p class="ql-block">编辑于2011-12-12,15:52</p><p class="ql-block"> 我这个人欢喜怀旧,只要有空,就会去翻一些旧照片看看,寻找一下失去的时光。“感恩节”那天,偶然翻出这张发黄的旧照片,无意中引起我对父亲的思念。</p> <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我五十年前婴幼儿时拍的照片,照片中的人~我母亲在1997年、父亲在2004年相继离开人世,现在只有身后的阿姨还象母亲一样关心我。</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2004年12月22日过冬那天中午,在县医院住院的父亲对我说:他想回家。</p><p class="ql-block"> 那时,他已经病入膏肓,行动不便,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说:“好吧,我们试试能否走回家”。便很艰难地扶着他下床,试着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病房,但父亲迈出的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十分钟了,还在离病房不足五米的二楼走廊上。我于心不忍,拉一张橙让他坐下,骗他说;爸爸,我们到家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呆呆地看着对面路边大树,面带忧伤,想了很久才说:”我们家好象没有那么多树”?</p> <p class="ql-block">  我说:那是我们家阳台花盆种的花。</p><p class="ql-block"> 父亲呆呆不作声,我知道父亲时日无多,开始神志不清,便一直跟他说话,不管他是否听得明白,我都象闲谈一样说了很多,但他默默无声、始终不语。</p><p class="ql-block"> 十天前,阿姨告诉我:“吃早餐时见到你爸爸,他脸色很差,精神很疲惫”。让我回去看一下。我回到父亲家,看到他脸色灰黄、眼睛也发绿,黄疸特征很明显,便带着他到县医院找认识的医生拍片检查。之后,医生告知我,你父亲可能是“肝癌晚期”,需要住院治疗。</p><p class="ql-block"> 为了再次确诊,住院第二天,我开车把父亲送去梧州地区医院拍片和验血,拿回验证报告回江口,咨询了几个熟悉的医生,他们看了B超片结论和梧州地区医院的化验单后都说:“甲胎蛋白指数达1300多(正常人只有20多),只能是他中意吃什么,就让他吃什么了”。 </p><p class="ql-block"> 听到这话谁都明白是什么事了, 但偏偏是住院部的某主管医生对都我说:“你们要积极给你父亲治疗,要使用一种血制品为你父亲消除脚上水肿,这种药肇庆才有,需要向上申请调来”。</p><p class="ql-block"> 我说:“只需用保守方法治疗就是了,不需用这种药”。但某主管医生还是坚持要用这种药,甚至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说:“如果你们都识得用药,还要我们医生干什么”!我只好无奈地回应:“你说用就用吧”。</p><p class="ql-block"> 父亲住院的第三天,某主管医生说:这种药从肇庆运到了,中午吊(针)。我12点下班后直接到病房陪父亲。中午1时多,护士用这种药物静注,输液十分钟后,我父亲突然间用手抓身体说:“很痒”(痕痒)。我意识到可能是药物过敏,便关掉输液点滴器,按下呼叫护士的传感开关。</p><p class="ql-block"> 护士到来时,我正跟她说明情况,我父亲突然“哎呀”的一声,弹座起来,那模样吓了我们一大跳。不到一秒钟,当即“啪”的一声倒下,休克了。</p><p class="ql-block"> 见情况不妙,护士马上跑出叫医生。我则一直呼叫着“爸爸,挺住”!一边给父亲做胸外心脏复苏按压。</p> <p class="ql-block">  十多分钟后,才有一个医生来查看,他检查后连叫“大锅”(严重)。一时间,各种抢救仪器、药物送进病房,医生和几个护士实施抢救。某主管医生在半个多小时后才到病房,我见到他双手挿袋,一副休闲面孔,怒火中烧,当时,真想一拳打过去,但想到其他医生正在病房抢救我父亲,我还是忍住了。</p><p class="ql-block"> 经近三个多小时抢救,我父亲才苏醒,捡回一命。但从此之后,吃什么都会马上反胃吐出,再也不能吃东西,十多天仅靠吊点滴维持生命,父亲各种机能迅速衰竭,神志越来越差。</p><p class="ql-block"> 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忽然间觉得很辛酸。我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端详父亲了,大大小小的老人班点布脸颊,皱纹爬满了额头,牙齿也稀落“下岗”了几个;以前浓黑的头发,已经变得稀疏灰白。我拉着他皱巴巴的手放在手心上,只见青筋尽露,关节僵硬,我的鼻子突然发酸,我深知父亲不久将离开我们,岁月是这般无情,病魔是那么残酷,让父亲在一夜之间变得残弱和苍老。</p><p class="ql-block"> 时光流逝,似是无痕,其实都有痕--</p><p class="ql-block"> 多年前的父亲,还是个风流人物。1997年春节前两天,我母亲去世,半年后父亲就要娶个“外省人”,尽管全家人反对他领结婚证,但父亲依然“我行我素”。</p><p class="ql-block"> 看到父亲的“态度”,我们也只能从另一个“积极”的角度去理解他,他找个人相伴,觉得这样过才开心就让着他吧!的确,他也貌似开心了好几年。</p><p class="ql-block"> 近两年,我每次回父亲家,看到都是他独自一人在阳台开一小煲、饮酒。有时,也在街上的大排档看到他和那个老友--全国战斗英雄高品扬喝酒,有熟人曾对我说:见过你父亲一日饮五餐。父亲看似是过得无忧无虑,其实,有些事我感觉到他是有苦说不出口…</p><p class="ql-block"> 今天,父亲却是这般模样,满脸沧桑;如果时光能停留,真想让这一切永恒,但时间是把双刃剑,让人得到什么,也让人失去什么--</p> <p class="ql-block">  两个多月前的“重阳节”前两晚深夜,父亲打电话来说:他想明天要独自回老家看一看。我说:你不用急着明天去,过两天到“重阳节”我开车送你回去。</p><p class="ql-block"> 但第二天,父亲变挂了。</p> <p class="ql-block">他打来电话说:“你工作那么忙,我不去了。回老家一次又要花一两千元,还是不回去了”。因为那两天公司有重要事要我去处理,我就不打紧,当没有这回事一样,马虎应付了事。现在想想:那次父亲可能有“不祥”的预感,想落叶归根,才有回老家看看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我后悔没有让父亲最后实现回一次老家的愿望。</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工作时期一直刚直不疴,尽忠守职,为人乐观,清正廉明,乐于助人。受父亲影响,我俩兄弟也严于律己,清白做人。在我们家乡能当上科处级职务也只有我父亲和我兄弟俩。七、八十年代,父亲还要承担照顾我外婆和五叔公两个共十多人口的家庭,我们家省吃俭用,吃简单的饭,穿补素的衣,到八十年代中后期,下海搞运输姨父自觉担当照顾外婆家的担子,减轻了我家负担,父亲才落得轻松,遂渐改善家生活。但在九三和九五年我母亲患病做了两次大手术,耗尽了父亲心血,加上他退居二线后,社会变迁,国道公路改善,水上航运迅速衰落,到2000年体制的改革,企业实施遣散。看着自己和干部、职工几十多年为港务所创造的百万资金和百多万资产被上级收走,留给他们的只是每人按工龄每年发400元的一次性补偿金,甚至连最基本的医疗保障也</p> <p class="ql-block">没有,这种“政策”大大打击他对X忠诚的心,让他开始变得“另”类,有时不可“理”喻,我还听到他说要“退X”的话,这种对现实不满的表现,又怪得了谁呢?</p><p class="ql-block"> 父亲开始住院那几天,我不敢告诉他患什么病,只说肚里有“肿块”,已将“资料”拿到肇庆需进一步检查确诊。 那个星期,父亲很少说话,我只是小心服侍,但很少沟通。想不医生的一次使用药物过敏事故后,一个能喝、能自己上楼的人变成不似人样的人。心里屈闷呀!父亲也知到不吃东西维持不了生命,吃不下也要吃,他吃了吐,吐了再吃。过完“冬”节,父亲的意识加速迷糊,等到我们想讲、想问时候已经为时已晚。</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父亲的好友高品杨到病房探访,我父亲已经认不到他了。他得知是医生使用药物过敏造成一事,十分恼火说:要到医务科告他们去。但被我劝住了,因为父亲的基础病明摆在这里,我们没有必要追究医生的责任…</p><p class="ql-block"> 12月28日晚十点多,我父亲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就离开我们。我为他换上寿衣,戴上寿帽,穿止寿鞋。看到静静地躺着的他,仿佛这世界再也与他无关,回归尘埃…</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父亲一生清廉,没什么遗产可继承。处理完父亲后事后,我回到父亲家只有拿走一本父亲写的《我的自传》笔记本,里面记录了解放前后家族情况,参加土改、四清、XX大革命、路线教育等主要工作经历及重要事件,以及这几张以前的黑白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