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这位老者已年逾八十，经打问是大荔安仁人，名叫李育滋，在朝阳公园西门摆剃头摊子已有七年。</p> <p class="ql-block"> 每天早上八点，老汉便推着自行车，带着简陋的理发工具和扫帚簸箕准时来到这里“站岗”。</p><p class="ql-block"> 老李腿脚不太好，行走很缓慢。安仁那地方地下水含氟太高，大多数人上了年纪膝盖都会出现问题，严重的甚至无法站立，只能佝偻着拄着拐棍走路。据他说，他的一双腿九年前让儿子花了十多万换了俩人工膝盖骨，人一下子直溜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能重新出门干活，这是老汉感觉一生最幸福的事儿。</p> <p class="ql-block"> 老汉告诉老牛，照顾自己生意的大多是些老主顾，约百十二百来人，男女都有。自己理发工价不高，男的四块，女的五块。一天下来能理十个头，收入大约五十来块钱。如遇雨雪阻隔，耽误两天，找他的人会多一点，刚好能把耽误的工资撵齐了。</p> <p class="ql-block"> 眼下满大街的美发馆，大都只为年轻人美发，没有一家愿意为老年人理发的专门门店。收十块人家还嫌价格太低，而且也看不上那点小钱。反过来说，老年人也不愿意为理个发白白花上一二十块，毕竟他们手头也都没几个钱。</p> <p class="ql-block"> 老牛领着小孙子，每日间四处转悠。看见老汉有时无事坐在公园大门口发呆，便和他抽着烟，聊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解闷。</p><p class="ql-block"> 据老汉说，生产队年代，他在村上当过技术员、会计、生产队长，作务的都是庄稼活路。土地下户后，他也出门给人搭棚架、支壳子板，挣的都是下苦的钱。老了，只能守着老家照看那几亩赔钱的庄稼打发日子。</p><p class="ql-block"> 随着老俩口年岁渐高，在城里工作的儿子越来越不放心住在村里的老两口。主要是来来去去不方便照顾，非得让他们搬到城里来。儿子小两口是在单位上班的人，挣的都是有数儿的工资，加上买房还贷孙孙上学，自己和老婆每月只领三百社会补助，俩人挣钱五人花，家里经济“缺口”委实很大。尽管儿子极力反对老爹七十多了还要出门找活干这个想法，几年前的一天，老爷子依然不管不顾地搞起了这个理发摊。</p> <p class="ql-block"> 一个老汉在家里闲不住，这个事儿不用提说大伙也都好理解。可是，一个七十多的老爷子，选择操作一个还算有点讲究的技术手艺出门谋生，这却不是有无勇气的事儿。</p><p class="ql-block"> 老汉在老牛的追问下，很爽快地笑着说，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找个看门的事儿人家都不要。别说撵小偷，自己能不能利利索索起身都是个问题。</p><p class="ql-block"> 听到这儿，老牛不禁也笑了，脑子里突然联想起了另一个老汉。我在部队的通信员小渭也是大荔人。他的老父亲是个退休职工，八十六岁去世的前一年，依然在开发区一家工厂干着一份保安工作，可谓是世界上年龄最大的老保安啊!</p><p class="ql-block"> 不过，老李说他以前在村里有个给左邻右舍义务理发的手艺，这个活路不需要费多大力气，而且轻车熟路，挣几个算几个，真正挣不来钱，也不需要自己掏腰包投入多么大的资金，至少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体面的事儿做。于是，他置办了几把推剪便干了起来，一干就是七八年。</p> <p class="ql-block"> 俩人正说着话，来了一位老嫂子。只见她熟门熟户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老李也不说话，拿起剪刀便开始忙活起来。</p><p class="ql-block"> 看到两个年迈人热热闹闹地相互取笑，老牛马上察觉出两人之间一定有故事。</p><p class="ql-block"> 果然，在不经意间，老牛接着就被眼前这俩位主人翁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交往情节惊呆了——原来，这位老太太的老头姓孙，患肺癌卧床多年，眼前这个老李知道了这个事儿，便每隔几天就上门给老孙修面理发，数年如一日，从未耽搁。开始，由于推辞不过，他还勉勉强强收点钱。后来，当他知道老太太和家人全靠老孙头那点退休金过活，日子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便坚辞不再收取分文。</p><p class="ql-block"> 眼下，老孙头已经去世多年，老太太依然把老李这个小老弟当做了亲戚一样走动。无论天气好赖，只要有空，她每天就想来理发摊这里陪陪她的小老弟……</p><p class="ql-block"> 这不是小说故事，这是一件令人动容的真人真事。看着一对儿慈眉善目的老者，你会联想到某种神圣的宗教壁画般的世界。</p> <p class="ql-block"> 老太太理完发站起身后，老李马上拿出随身带来的扫把，仔细地收拾干净洒落在路面的碎发，看得我家小孙女都感到奇怪。他对牛爷说，这个老爷爷很爱讲卫生的，闫老师说，讲卫生的都是好孩子，这是一个好爷爷!</p><p class="ql-block"> 老牛已经过了爱感动的年纪，依然被孙女的话和老李的行事做人感动得一塌糊涂。</p><p class="ql-block"> 此前，老牛一直在思考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我们这些原本自由自在生活在村庄上的庄户孙们，怎么稀里糊涂就变成了城里人呢？仔细想想，我们依然还是村庄里那一个个老好人!</p> <p class="ql-block">【感谢党新平老弟随拍供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