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熬能干不怕卷

俞仁凤

一
　　我在事业单位工作了42年，算是体制内的人。现在回想起来，也有过一回想出逃的时候。
　　那是马鞍山市中加双语学校刚刚创办的时候，市教育局为了支持民办学校给出了许多优惠条件，其中一个：鼓励公办学校名师停职留薪去中加双语任教，还允许停职留薪的老师自由选择——两年之后可以选择留任中加双语，也可以选择回原来的单位，回原单位后，一切都不受影响。
　　我那时还在六中，境况是：任务重，又是班主任、年级组长、教研组长、教科室主任、教导主任；待遇低，月工资大约1000；职评受挫，评副高，被“人情”挤出圈了……
　　当时的心情糟透了，心中反复默念：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二
退休后，受聘到了民办学校，算是走出了体制。
没有了无休无止的强制性学习、会议，不必仰人鼻息，不必勾心斗角，不必去猜别人的心思，也算是一种超脱吧。
当潜心下来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民办学校的人事流动更大、更活，或者说，更霸道。
　　民办学校的机制不同于公办学校。民办学校的校长被赋予更多的财权、人事权，可以决定教职工的薪资和去留。而这种权力，公办学校的校长是不敢奢望的。
　　但民办学校的教职工自由选择的权利也很大，说走就走，那是家常便饭。每个学期，进进出出，学生流动，教职工也在流动，流动成了靓丽的风景。
　　校长说：“我不用你了。”职工说：“我不伺候了。”
　　双方都是狠角色，都很霸道。
　　体制内调动，那是多么麻烦的事情啊，在这里，一切都简单了。

三

流动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个：压力大，很卷！

我问：压力主要来自哪里？有怎样的表现？

回答说：主要来自各种考核。比如，每一次考试后总是提心吊胆，深怕自己是落后的那个。

我笑了。我问了以下问题：

（1）学校的职称，有没有职数限制？

（2）学校的考勤是不是让你难以喘气？比如：上下班考勤、学习考勤、开会考勤、早操考勤、晚自习考勤……

（3）学校有没有论资排辈？如：年龄大，工资晋级优先，工作量上就要照顾？

（4）有没有规定了一学期要发表论文的篇数、字数？

　　（5）有没有这样的现象：干活的不如拍马的，干多的不如干少的，干了白干的？比如，常常要求加班却又没有加班费？

……

　　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于是，我说：“这还叫卷？做老师，比教学成绩是天经地义。在教学之外，跟你没完没了折腾，叫你身心俱疲，那才叫卷哦！”

四

体制内有一个词，叫“熬”。无论职称，还是官阶，都需要忍受煎熬。

熬，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真材实料。

在熬的过程中，缺什么补什么，火候到了，能否达成愿望，还要看天时。

一般来讲，能熬，也就能熬出一些名堂。像教师，熬了一辈子，弄个副高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凡熬出了头，那就是人中龙凤。

　　体制外也有一个词，叫“干”。

　　干要讲效率，讲成绩，要看得见摸得着。

　　愿不愿干不一样，能不能干不一样，干多干少不一样，最直接的就是：干得好坏，直接挂钩工资，绝不扯皮。于是，年轻人的工资超过了年长着，那是正常现象。

五
从某种意义上说，熬与干，其实是关联的，很难割裂。
熬中有干，不干了，再怎么熬，也熬不出什么名堂。
　　干中也有熬，不能长久坚持，没有韧性，不会持久。
　　把体制内的“熬”劲，与体制外的“干”劲结合起来，那就是真正的人才！真正的人才，无论在体制内还是在体制外，都受欢迎，都是稀缺资源。
　　比韧劲，比干劲，那才叫“卷”！
　　城内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体制内的人想出去，体制外的人想进去。进进出出，再正常不过。
　　不受煎熬，又不能苦干，无论在哪个单位，都不会受待见。是金子总会发光，既熬且干，就算“卷”吧，终能卷出些名堂。
六
　　常听年轻人说：“我真的不想卷，我就想安逸地生活。”可是，他们又在不停地跳槽，这山望着那山高！
　　是时代的列车，裹挟着他们风驰电挚？还是，人类天性就是要互相竞争？
　　嘴上喊停，脚下在走，这叫什么事？如此，怎么会不“卷”呢？
　　于是，我想对怕“卷”而有了想走的念头的人说：“天下之大，无处不卷；就地比拼，我秀我行 ！”